“”我且当成是他在撒起床气,抓了他的掌仔细看了看,见好多污泥都嵌进了那血痕里,“最好要先找个地方清晰一下伤口才行,否则可能会感染。”
他却眼皮不抬地道:“不用,千年树汁积成的泥是最好的金创药,它自己会愈合的。”
千年树汁?我觉得有太多问题需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了,于是开口:“之前你说等出来了告诉我前因后果。”
“这不是在等着你问吗?”
我滞了滞,无奈接受他这态度。真要问时又觉无从问起,只能挑了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问题:“我们是真的从那地下围城出来了吗?”
“要不然呢?你在里面可曾看到过天空白云?”
没有,那就是个暗无天日的世界。我在心中默默回答,又问:“那这是哪?”
古羲回:“我不知道。”
答案非我所料,下意识地反问:“你不知道?”却听他说:“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这山旮旯的地方是哪。”愣了愣扭头看四周荒芜的山林,确实如他所言是个旮旯不知名处。
“我们这是误打误撞从石盘底下的窟窿里出来了吗?”
古羲继续闭眼,语气却多了微讽,“误打误撞?时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哪里有那许多误打误撞。”依这话意是说这一切都是靠他?难道是从那八卦上看出了底下有条通道通往外界?听我再问,他终于懊恼地睁开眼,“怎么有时候你聪颖的一点就透,有时候却脑子打结呢?还想不到吗?那人从始至终都在掌握着我们的行踪,甚至多次就在我们身旁,却能敛去气息不让我察觉。最主要的是,他将时机掐算地十分精准,成功用祭盘吸引走了我们的注意。”
这些我之前也有想到一些,只是没他说得这般透彻。我见黑色幽眸里现出锐利,知他后面要道出真正玄机,于是认真了去听。
“当真正察觉到他这个人存在时,我就在想他的动机是什么。单单那四扇石门里隐藏的碎片画显然不够满足他,直到你发现城墙细孔的秘密时,我知道答案在这里了。一个费尽心血布下层层阴谋的人,如何舍得在秘密未解开前让这一切灰飞烟灭?抓的就是他这心理,祭盘饮血是真,气流生息也是真,除了不是主控盘外,它的作用缺不得。既然整个围城内外都是奇门遁甲布局,那我就破了他的斧沉了他的舟,但凡他有所顾忌就不会任由我毁了石盘。”
这一番分析听得我是目瞪口呆,讷讷着问:“你意思是那条通道是那羽开启的?”
“哼,除了他又有谁能对那空间构造熟悉如家呢?”
我一怔,好一个熟悉如家!确实如此啊。谢小琴口中的羽,也就是我的这位笔友不知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了多少年,他对那里的每一寸焉能不熟悉?所以我想借着他脚踩的花汁寻到他,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空间足够大到我不可能走过每一个角落,而视觉受限也让我无法看清其全景。只是有一事仍然不解:“你说他引我来,不光是为了石门上的那些碎片图案,更多的是为了寻找城墙细孔中的秘密,可是为何他的墙上会有其中一幅场景呢?他也能看见还是另有它法?”
古羲淡淡飘了我一眼,“你都说他画艺超群了,总有他的特别方式能窥到其中一二,否则他也不可能想要窥尽其中秘密了。”
说得也是,这般心细如发又对画特别有心得,即便不能像我一样有双特殊的眼睛看见细孔,但至少他也能看到我发现细孔前影像成形的原理。
等于说古羲最后不光是拿命在赌,更是拿整座地下围城在赌,赌这人舍不舍得筹谋了十二年却仍未堪破的家园。
这恐怕才真的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生死全在这人一念之间。他若舍得,那么我和古羲这时就永埋地下,还要拖上整个布林镇的人。该庆幸至少这人还有贪念,放不下四面城墙内的秘密,这才让我们幸免于难。
“那他放了我们走就不怕我们再杀个回马枪吗?”
古羲又恢复了慵懒状,慢条斯理地道:“要不你独个再走回去瞧瞧那石盘之口还开着不。”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意思,“你是说在我们出来之后,他就又把通道给关闭了?”
“要不然你还让他把那地方当成开放式公园,任你想去就去呢?”
古羲的话说得很白,我听后有些怅然地说:“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再找不到他了?”却觉手腕一紧,被古羲给捏住了,星眸暗光沉浮语带危险地问:“你就这么想要找到他?”
我依实回答:“如果他真的就是十二年前给我写信的笔友,又埋下这许多局引我而来,自然是想要一窥其庐山真面目的。”
话刚说完古羲就猛的起身,头都差点撞到我,眼看着他走出十来米都没回头忍不住问:“你去哪?”他头也没回地飘来一句:“找你笔友去。”
我不知道又哪惹到他了,一路走着全程都是黑脸。哪里想到我们出来的地方是个荒芜之地,长草丛生不说根本就没有路。而且由于前几天的暴雨,地上都是泥泞不堪的,好几次我都一脚踩进了污泥直接将鞋子都没盖了。
等到终于走出那片山林时看看自己下半身,从脚踝到裤管都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反而古羲的军靴在这时候很有必要,虽然鞋面也和我一般被污泥沾满了,但仍然齐整不狼狈。
出了山林后我就觉着道路有些熟悉,再走出一段路发现这条路正是我们开车进布林镇的那条。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镇子了,有些戏剧化,我们兜了一圈居然又从外面走回来了。
远远就看到镇口古羲的车子还停在那,到这时我才想起他的车子被人划伤并且轮胎都被戳破一事。以为他看到后会动怒,没想他淡淡飘了一眼就径直跃过,跟那车不是自己的似的。
我默声跟在他身后,仔细留意镇上的人。有了谢福和老谢头的前车之例,我现在看每个人都觉得没底,不知道这些人里又有谁是表里不一,其中羽会否也在?基本上我会第一个先看手,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一定有一双会画画的手。
突听有人从旁走过时在感叹着:“唉,烧没了,可怜了那小琴丫头,命苦啊。我们这镇是不是中诅咒了?”
我听得一怔,他们在说谢小琴?又迎面过来一个人,摇头叹息,远远听着言语间似乎也提及到小琴的名字。想要去问,却苦于没有立场,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
古羲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回头对我低道:“想要知道还不容易?”
加快脚步来到旅馆门前,终于了解为何这镇上的人一个个在感叹,因为之前还屹立着的两层楼如今成了废墟,火星子还在扑闪,烟雾寥寥。古羲不是说这屋子的外层涂了防燃层吗?怎么还会烧起来?在曾置身其中,深知谢小琴为人的前提下,我不认为这会是个意外。
等火完全灭了之后,有镇民开始往里翻找,居然真的在一堆焦炭般的杂物下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从身形和骨骼看,与谢小琴十分相似。
围观的人群好多都在窃窃私语和慨叹,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悲哭从人墙外传来,等众人让开去看发生了何事,只见一个妇人瘫软在地上似昏厥过去,旁边有人想要搀扶起她来。
我定睛细看后,竟发现那妇人好像是老谢头家的婆娘。很快她被人掐了人中醒来后就又是一声哀嚎,口中呼喊着:“我们家老谢啊。”竟呼天抢地的往粮油店跑,有人不知其情况在问,居然被告知说老谢头好像从家里二楼摔下来,死在屋后的水泥地上了。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132被怀疑
听了这些我再忍不住去看古羲,他用眼神示意我跟过去看看。因为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粮油店走,我们混在其中也没人特别来留意,事实上这一连串的事发生都已经让镇民们兼顾不过来了。走进粮油店,已经拥挤了一群人在后屋门口,哭号声阵阵。我因为矮,踮起脚尖也看不到,那里又围得水泄不通。倒是古羲站在人后朝门外淡淡注目,转身过来时就拉了我离开了粮油店。
一出门见身周无人,我就压低声说:“还有谢福父子。”
他摇了摇头,“只有谢福,去打听下他的住处。”我立即领会,谢福是学校的校长处于人前,但他儿子谢天元早在之前就“死”了,所以这时候他无论怎么死的,都不会再现。
我正要去打听谢福的住处,却听到几个老人朝着粮油店指指点点说:“咱们这镇又大难临头了,听说刚刚谢书记也从学校塌方的下面挖出来了,现在小琴家旅馆烧了,老谢头也没了,是天要灭我们谢氏一族啊。”
古羲一听就笑了:“看来不用问了,已经齐了。”
除了谢天元,其余三个从围城里消失的人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主要是他们都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像是一场意外。很快就听到传言说老谢头好像是自杀的,因为割了腕而且二楼房间也没打斗痕迹,像是自己跳下来的。又有人说谢福这书记实在是太拼命,学校塌方了还想去把教学器材给救回来,挖出来时已经面目全非几乎认不出了。
关于谢小琴,倒没有那么多形容与猜测,就是有人奇怪怎么好好的屋子会烧起来。
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街道派出所早已派人来现场维持秩序。学校、粮油店以及旅馆已经划线圈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再踏入。周围邻居都在七嘴八舌地跟民警反应着情况,我和古羲走近时突然就有人朝我们指过来,随后民警就走向了我们。
那一刻我心头一凛,但被古羲握了握手安抚住紧张。
那是一个年轻的民警,大约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的,穿了件制服短袖。将我们上下打量后就问:“你们之前住在谢小琴旅馆的?”
我点点头,这个抵赖不掉,即便旅馆登记本烧没了,周旁的邻居也有看到我出入过旅馆。
年轻的民警于是道:“那跟我回所里一趟吧。”
也没有什么车,派出所就在镇尾处,民警走在前我们随在后。看他沿路都会和镇上的人打招呼,相比古羲的冷静,我没那么镇定,总觉得平静背后隐藏了风暴。
等到了派出所后,民警带我们进到一个简陋的房间,就两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他也不请我们坐,径直走到后面一张办公桌后坐下拿起一个本子头也没抬地问:“姓名,年龄?”
这是在录口供?
古羲嗤笑出声:“警官,你这是从什么角度对我们审问呢?”
民警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眼古羲然后道:“我是警察,你是民,这角度可以不?”
忽然间我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民警不简单,至少他面对古羲时敢这般态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古羲与他起争执,立即就报上了两人的名字和年龄。
民警又问我们来镇上有什么事,等听我说是旅游时,他不由抬起了头嘴角带了一抹讽意:“旅游?这里有什么景点值得你们来?”
我浅笑了下,早有应对:“我是学美术的,来这主要是为采风。”
民警不置可否地又低下头,在纸上写了几字后突然问:“听人说你们问老谢头买了几桶油,那些油呢?”
我一怔,立即顿悟过来这趟是为何了。谢小琴的旅馆起火,有人将这火归结到了我买的油上,然后刚好这油是老谢头那买的,如今老谢头又死了,于是两起意外有了接缝的点,而这个点就是我和古羲。
所以在我如实说出油被送给谢小琴后,民警盯着我们冷声问:“昨天晚上十点以后到凌晨五点之间的这段时间,你们两人在哪?”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也怕说多了是错。可这一沉默,反而落人口实,看那民警的眼神渐渐含了厉色。就在这时古羲缓缓开口,语气云淡风轻:“不是说了采风吗,自然是去山里了?”民警冷笑:“半夜三更?”
古羲笑得更冷:“不知夜间采风才能尽窥大自然之奇妙吗?如果不信,你可以派人去镇头往外五里的山上看看可有我们的脚印。”
脚印自然还在,看我俩脚上这还未干的泥就知道了。只是若非场合不对,我真要为古羲那句夜间采风的话笑出来,他的口吻就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民警不置可否,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后令我们短期之内不许离开布林镇,还严肃地说假如没地方住不防待在派出所里,显然他把我们当成了头号嫌疑犯。
离开派出所后古羲的眉眼很冷,一路走着目光扫掠各处,可突的垂了眸气息也收敛了去。
没有可去的地方,我们回到了车里,将车门一关上后就有了独处且相对安全的空间。可就在我要开口而询时,古羲给了我一个眼神,话到嘴边也都缩了回去。下一瞬,就见他从座椅底下摸出了一个金属小东西,他说:“拿瓶水来。”我立即从置物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看着他将那东西给丢了进去。
听他开口:“说吧。”才长舒了一口气,指了指瓶子里的金属器件,“侦听器吗?”虽然没有见过这类东西,可看他的举动也能猜到一二,果然见他点了点头。
“是羽偷偷按的?”
不觉得这问有什么问题,可是古羲却眼带嘲意地笑了起来,“这般低级的行为又怎可能是他所为?”我愣了愣,紧追而问:“那是谁?”
“你刚刚还见过。”
我身体一僵,立即就知道他在说谁了,民警。我们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车子又是古羲的,被这般窃听侦查也是必然。好像记得刚才他没有拿钥匙出来就把门开了,不由问道:“你忘记关车门了吗?”
他笑回:“你问到了关键之处,车窗是防弹的,车门是锁的,这东西却进来了。以这种地方的设施与人才而言,要开我这车门并不太可能。所以,你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你是说羽在暗中推动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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