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长生心不古》愿你长生心不古分节阅读23

    我杀了人。

    也将为自己的罪恶受到惩罚。

    你相信命运吗?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就好像冥冥中自有天定,从我出生那刻起,命运已经写好了。

    无论我挣扎还是痛苦,它都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走进宿命的轮回。”

    到底这个笔友出于什么原因给我写这么一封信?恶作剧?可是为何我能从字面意义里感觉到一种悲哀绝望的情绪。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68七星麒麟兽

    老实说,我对十几年前交的笔友的印象很模糊了,只记得确实有交过笔友,但前后有三名,写这“第七封信”的是哪位我没法肯定。

    它的字体有些潦草,但笔锋却很有力,用得是蓝黑墨水的钢笔写的。也不知道是否我错觉,隔了这么多年,好像还能闻到一点墨水味。阖上眼,一些沉淀的过往丝丝缕缕地浮出水面,心神不由飘离。

    初中时期交笔友很多人是出于好奇与好玩,我却是因为环境所影响。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我那时候交笔友时的笔名“梁浅”就出自于这句诗,可以说诗的意境概括了我当时生活的写照。秋深时节的水枯天寒,导致“鱼梁洲”的浮出,“梦泽”的水更深幽。

    父亲本是个生意人,但由于同行竞争激烈渐渐走下坡路,与人合资开了一家公司。但那合伙人在一年后跑路走人了,于是父亲投进去的钱也打了水漂。自那以后,他就误入了“歧途”。所谓“歧途”倒不是什么那罪大恶极之事,而是被人撺掇了认识几个“走货”的人。

    走货,就是专门游走在暗地里,与一些“私藏品”打交道的人。

    在当时我不懂这“私藏品”意味着什么,成年后才明白就是被暗地里倒卖的文物,是犯法的。但父亲总想着要翻身,出门一趟回来就开始做梦,跟我和老妈说只要有一笔交易成了,他哪怕就只是中间人,其中的提成也可观;假如说让他淘到好的珍品,再反手一倒卖那就是用麻袋装钱了。

    可是我没有看到那一天,只看到父亲拿回来一件很沉的金属器物,然后又离了家,从此便再没回来过。后来老妈告诉我父亲最后一次回来时,还留给了她一张离婚协议书。

    正值我刚入中学之际,家庭环境的低迷以及生活的窘迫,使得我自卑与孤独并行,无法融入老师和同学之间,哪怕成绩再优异,也总还有着一层隔阂。笔友就是这时候交的,一张信纸、一些文字,乃至一幅画,都能与一个陌生人有心灵的沟通。

    得到的是倾诉的快感,善意的安慰,以及心灵的陪伴。

    人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大脑会自然的规避伤害。于我而言,那段时期并不美好,所以在成年后也渐渐将之淡忘。以至于现在回想与笔友的书信往来,都很模糊。

    心中一动,从床上翻身而起,悄悄拉开了门走至阳台。

    角落里,摆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正是父亲最后一次回家时留下的,我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告诉老妈的,但见老妈对其的态度貌似漫不经心不去置理,可事实上有次我夜里出来上洗手间,看到她一个人独坐在那用布小心地擦拭着。

    我没有避开,而是走近过去询问:它到底是什么?

    一直到今天我其实都不太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哪怕它有个名字叫“七星麒麟兽”。曾特意去搜过麒麟的外形,是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于一体的,但这东西从外形看确实是兽身,却不止不止一个头!

    严格来说它像是一头兽背了大小六条龙,兽身背两条中龙,底龙龙头咬住上龙之尾,这里做了个巧妙的衔接嵌套,头龙则盘龙向天;在兽头顶上有四条很小很小的龙,就像是兽的触角一样,但凑近了看能看清龙头与龙身排列齐整在它的头顶。巧妙在于兽头也是与身体衔接嵌套的,并不为一体,而兽眼长在头顶,即四条小龙的身后,似有眼护其子之意。

    从材质和色泽来看,呈黑青之色,在纹饰分析之间透着绿色,以前会觉得是青铜做的,但自从真正见识过古羲那个青铜器拍卖会后,会觉得有差异。

    青铜讲究包浆,而包浆是由于氧化、锈蚀以及汗液的作用,随时间的推移自然形成的一层化合物,使器物有一种自然的陈旧感。可以这么说,包浆是在时间的磨石上,被岁月的流逝运动慢慢打磨出来的,那层微弱的光面异常含蓄,若不仔细观察就很难分辨得出来。

    但这个“七星麒麟兽”,光泽度好像不够。

    曾经一度我有尝试过去拎起它,以我当时的力气它沉得连挪动一分都难。

    其实最早父亲拿回来时,它那兽头和身上盘天的两条龙是没有的,就光秃秃的一个身体。直到一年后,才陆续有两人将余下那两个部位送来给老妈,那两人正是当时撺掇父亲外出“走货”的人。当时老妈一看到他们几乎是扑上去揪住对方的衣服质问我父亲去了哪里,但他们给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不过也道出了一些我们无从得知的背后真相。

    原来这东西是父亲用家中所有的钱以及又私下借贷了二十万买下来的,当时“走货”的中间人称它是商周时期的青铜器,所塑动物是一种远古神兽,被君主看成是王族的象征,赐予它名字叫“七星麒麟兽”。期间也找了“鉴定专家”来看,说是真货,但因其昂贵的价值达到了国家文物级别,不能留于市面正常交易,才会被拿到黑市上来贱卖。

    父亲一听就心动了,他觉得之前那个梦就将实现。尤其是中间人还找到了下家,只提出要求必须得等成功交易后分三成的钱给他。按这件青铜器年代的价格来计算,即使分掉三成,余下的钱也都是数不过来的,当下父亲就倾囊而出将它给买了下来。但也知其事情的严重性,他将兽头与兽身上的两条龙从缝口卸下,打算用在交易时当订金,兽身则藏在了别处。

    可等交易的那天,不但所谓的“下家”没见着人,连中间人都不见有来。一连等了三天,中间人一直在推脱着说明天交易,结果到最后电话都打不通了。

    这时候父亲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立即与两个合伙人拿着那两龙头去寻懂行的人鉴定,结果一鉴定下来,青铜倒是真的青铜,只是这年代别说商周了,连唐宋都不是,根本就是近现代的仿品,不值钱。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父亲整个心都被浇凉了,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不光是被骗,还背负了二十万的债务,在那时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根本无力偿还。

    他将兽身带回了家,并留下离婚协议书给母亲。借贷人曾是父亲的一位朋友,曾几度找上门来,但看我们孤儿寡女,父亲再不回来也没法来逼迫。

    然后要说到那两个合伙人为何会主动将流落在外的部位送过来给老妈。虽说这件青铜器已被确定是不值钱的仿品,但其工艺雕刻十分精妙,尤其是这两个部位刻得栩栩如生。所以哪怕留在家里观赏,也是不错的。但意料不到的是,它很邪。

    说起来那两件已经辗转好几处地方了,可每到一户人家,不出两月,这户人家中就会有伤病,严重的还会有人病逝。一开始还没人联想到它身上,是其中一合伙人有次找了个风水师傅去看房子,结果那风水师傅说他家中有煞物,必克其家人。而这煞物,正是它们。

    本身麒麟是神物,性善温和,最擅长化解煞气,用来镇宅最好不过。但是不管是兽头还是两条飞龙都没了主身,这股祥和之气不但控不住煞气,还会本身因为离身不得归一而产生煞气,时间一久自然影响到人了。风水师傅还说,如若不早些拿去归还,甚至可能祸及三代。

    这下合伙人哪还敢留着,两人一商量觉得这东西太邪,立即就拿到我们家来完璧归赵。

    他们走后,我看老妈一直盯着地上那两东西在发呆,虽然我还小,但也能听懂大人们讲话的意思。不由忧虑地问既然这东西那么邪,到了我们家会不会也发生不好的事。

    可老妈咬了咬牙说:我就不信这个邪,偏要让它变成完整的。说完就一手抓一个提着爬三楼去了,那头兽身自父亲离开后就一直搁在三楼的阳台上。

    我也跟了上去,站在楼梯口时看到老妈弯腰将两个部位分别装上,轻拍了拍它的头低喃:既然是老常把你留下的,就替我看好这个家。

    那之后,老妈隔上一阵就会上楼去给它擦拭一遍。

    倒也奇怪,我与母亲太平至今都没什么事。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69晦暗之后的出口

    一晃眼就十几年了,它也在我家里搁了十几年,中间老妈与何叔走在了一起,我也去了外地读书升学,就唯有它没有变。心念动间我走过去拉了一张小板凳坐下,旁边有块丝绒布应该是老妈常用来擦拭的,我也不由拿了起来去轻拭,从四个龙头到龙身,再到龙脚,突的顿住。因为光线不足,刚刚一直没留意到它的脚下好像垫了东西。

    突然想起以前在老家,老妈也会拿木板之类的把它给架空了放。因为江南这边一到黄梅雨季地面就十分潮湿,这东西是青铜的,很容易会生锈腐蚀。

    主要是,我发现那露在龙角外面的一块垫物好像是信封。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沉重的东西给推移开了一些,就着月光定睛而看,果真是那种旧式的土黄色信封,它们是被铺在一块木板上的。

    弯腰一一拾起,捡到第三封时就惊喜不已,我找到了与那“第七封信”相同的笔迹。

    这真叫山穷水路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最后我从那堆垫脚信里把笔迹相同的全都挑了出来,清点之后不由讪然,刚好六封!

    一下子我就紧张了起来,这名笔友真的是前前后后一共只给我寄了七封信,而第七封却是在几月前我才无意中收到。我把信件带回了房间,走到窗前就着月光开始一一翻阅起来。

    信的内容很普通,这名笔友叫谢到源,是通过论坛认识我的。源起于我曾经在情绪低迷时上传过几幅随意涂鸦到论坛,并在下面发了交笔友帖子,让懂画会画的人留言。当时有好几个人来报名,唯独这个谢到源,是同样以画来会友的。那是一幅暗色调的抽象画,看似没有主题其实主题暗藏在色彩之下,我感受到了对方同样压抑的心绪。于是敲定了他当笔友。

    其实原本当时还有两名笔友在断断续续通信着,一个是广西的,一个是山东的,但总觉得与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有时候收到信了也会拖上十天半月才回,渐渐对方热情也少了。

    或者,那个时候正逢我叛逆期把,急需一个能够“懂”我的,又不可能会干涉自己生活的人来沟通。从字面分析可看出是谢到源主动写第一封信给我的,说从我的涂鸦画里看到我的心情十分晦暗,字里行间透着温和安慰。

    以此刻的辨识力来看,这个叫谢到源的笔友在当时是说到了我心坎里去。而且他很睿智,懂投其所好,在信纸的最末处用炭笔也画了一幅涂鸦画。

    底色被涂黑,中间有一只蜘蛛在用白色的丝结网,右上角却有一只小鸟。

    只看了片刻,我就想起当初回的第一封信时对这幅画如何注解的:黑色的底代表黑暗,蜘蛛在黑暗中欲图用它透着白光的丝来将黑暗掩盖,可是殊不知它的身后藏着一只准备捕食它的小鸟。这幅涂鸦画所表达的涵义其实是——死结。

    然而以我今时的目光来看,蜘蛛结网除去想用白丝掩盖黑暗外,它更想捕猎黑暗中的昆虫,可正应了那句俗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就是食物链最残忍所在,以为自己在高处可俯首看脚下,却不知在自己的头顶也有人在俯瞰你。

    我应该在回信里又画了一幅,所以从时间归类顺序而看的第二封笔友来信,同样还是对我所画的注解。然后他不再只画一幅,有时寥寥几句寒暄后就用余下的纸全部作画,有的占据半张白纸,有的占据整个一张白纸,就好像找到了知音般急需通过画来交流,可是画的内容都很压抑。

    几乎每一幅涂鸦画都是以黑色为底,然后在黑底中用留空的方式来作画。这其实比白底黑笔勾勒要更难,想要画的东西必须得在脑中成型,并且留空的线条不能后期修饰。

    所以笔友的画工其实在当时很扎实了。

    虽然他从头至尾没有提过自己性别和年龄,但从这刚劲的字体我判断是男性,至于年龄应要比我当时稍大几岁。

    有一幅画,同样是用黑底留白的手法,画的是个男孩独坐在窗前的侧影,他腰背挺直、肩膀瘦窄、头发削短,面无表情,目光凝在那扇紧闭的窗户上。

    可以肯定这画中人不是笔友,但其表达的封闭、晦暗、哀漠,透着画者的情绪在内。

    未来不可展望,现今无法改变,唯有过往活在人的潜意识中。所以呈现于画面上的男孩,与我年龄看起来相当,但他的实际年龄至少要超出五到十岁。

    莫名的,思绪不可控制地想到了古羲。

    跟这画没一点关系,事实上古羲那人很难与画联系在一起。就是觉得其实他的年龄也很不好说,当初第一眼见他时就有这感觉,他的外貌看起来很年轻,只是那博古的信息量和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沉敛气息,似乎非二十多岁的人能具备的。

    另外,我来寻笔友的旧信是为了印证一些事的,可是目前找到了其余六封信,反反复复都看了,除了正常的对画的交流外并无其它特殊的图案。

    那么我因为收到第七封信后做的噩梦里图案碎片是怎么回事?假如没有古羲的青铜方器刻画的出现,或还能解释那是假象,但现下图案碎片成了虚无的拼图,它们在我梦中沉浮,在现实中体现。凡事都有因才有果,先有我收到第七封信在前,再有古羲修复青铜刻画在后,两件本该是平行且无交集的事,必然有什么才能产生关联。

    是怀着疑问入睡的,睡前一刻脑中闪过一念:或许,答案在梦中?

    可是梦这东西不受控,不是你想它来它就来的,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我转头看了下床侧,确定老妈有进来过,因为风扇停了,我的身上还搭了一条大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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