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木头人》chapter 1-6

    chapter 1-6

    「走开走开，别挡路！」

    一个男同学在我收拾书包的时候突然从后方冲了过来，把我的书包和水壶撞落在地，水壶里的水当场洒了出来。

    对方幸灾乐祸地回头看我一眼，什幺都没说，迅速跑开。

    从四年级教室过来找我一起回家的妡瑞正好撞见这一幕，回程途中她问我：「刚才他是故意撞你的吗？怎幺连一句道歉也没说就跑掉？好过分。」

    我嗫嚅道：「因为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你做了什幺事吗？」

    「放暑假的前一天，他带他爸爸送的机器人来学校给大家看，还说开学后可以借我带回家玩一天，可是今天我跟他要，他却不肯借，我告诉他上学期他明明答应过要借我，他就生气了，说这幺久以前的事他怎幺会记得？还骂我烦死了。」我难过的垂下了头，「妡瑞，我是不是真的很烦？上次阿森跟胖胖也是因为这样而生我的气，不再跟我玩。」

    「不会啦，鞦韆，你一点也不烦。」妡瑞温柔牵起我的手，「不要难过了，我们一起到大榕树那里玩，好不好？」

    在妡瑞的安慰下，我稍稍恢复了点精神。

    到了大榕树那儿，小威他们已抢先一步来到。

    按照老规矩，先占到地盘的小威可以直接指定我当鬼，当妡瑞这次又自愿代替我当鬼时，小威立刻暴怒道：「如果你不当鬼，那我们就不要玩了，哪有每次都是别人替你当鬼的，一点也不公平，不玩了啦！」

    小威的愤怒让我们措手不及，其他人也跟小威离开，剩下我跟妡瑞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和妡瑞各自回家，等我吃完饭后再绕去大榕树，小威他们已经又回到那儿玩了，由于没人肯再让我加入游戏，我只好坐在附近百般无聊地看着他们，直到虾米经过，好奇问我：「鞦韆，你干幺一个人坐在这里？是不是小威那家伙又不让你加入了？」

    在我回答前，小威他们也留意到虾米的出现，大概是怕虾米找他们算帐，一群人又马上作鸟兽散。只是小威似乎还在生我的气，离去前故意朝我做了鬼脸。

    「臭小威，明天他死定了！」虾米咬牙，却也不禁无奈，「为什幺他老是一天到晚欺负你啊？真奇怪！」

    我知道为什幺。

    每次小威只要见妡瑞替我当鬼，就会十分不高兴，除了他觉得不公平，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喜欢妡瑞。

    这个祕密只有我知道，因为这是小威亲口告诉我的，在和他的关係变成这样以前，我们是天天跑去对方家玩的好朋友，只是当他一得知妡瑞有了喜欢的对象，就渐渐不再找我玩，甚至开始会对我恶作剧。

    问题是妡瑞喜欢上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二哥，只是比起虾米，小威更惧怕二哥，所以他从不敢在二哥面前耍威风，再加上妡瑞无论何时对我的袒护与关怀，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却又无法对妡瑞生气，只好将这份妒意转移到无辜的我身上。

    我是在一年前得知妡瑞喜欢二哥的。

    从我上小学开始，就时常在学校听到某班的谁喜欢妡瑞的传言。妡瑞功课好，心地善良，长得漂亮，又会弹钢琴，就算有人暗恋她也一点都不奇怪，然而当知道有那幺多人都喜欢妡瑞时，我忍不住好奇妡瑞会不会也有喜欢的对象？

    有天放学跟妡瑞一起回家的路上，我直接问了她。

    妡瑞当下没有回答。

    隔天我们又一群人聚在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站在榕树下的她忽然提议，所有木头人在暂停不动的时候都要闭上眼睛，看看谁可以在什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站得最久最稳，只要动一下或是眼睛张开就算输掉。因此等到游戏开始，妡瑞一回头大喊一二三木头人，大家便瞬间站定，并紧闭双眼。

    我一边在黑暗中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一边等待妡瑞再次发令，然而妡瑞却神不知鬼不觉趁这时绕到我身边，在我耳畔轻声说：「我喜欢的人是阿棠喔。」

    结果那一场游戏我输了。一听到妡瑞那句话，我便吃惊地睁开眼睛。

    而就在几天后，小威向我坦白他喜欢妡瑞，我想也没想当场脱口而出：「可是妡瑞喜欢我二哥耶！」

    从此小威对待我的态度骤变，时常有意无意欺负我，我不晓得他究竟是在气二哥还是在气我。后来我从未问妡瑞为何会喜欢二哥，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已经伤害到小威，我害怕自己的鲁莽也会不小心伤到妡瑞。

    不管小威再怎幺欺负我，我也不曾为了报复他，就将他对妡瑞的心意告诉给别人，在我心中，仍期待有一天能跟他言归于好，等他气消了，我们就能回到从前无话不谈的日子。

    结果我没有等到那一天，一年后，小威就跟着家人搬到台南去。

    离别那天，小威拚命装酷，但泛红的双眼还是掩饰不了他真正的心情。大家跟小威玩最后一次的一二三木头人，等到游戏结束，小威也要走了，他没有跑去找心仪的妡瑞做最后的道别，而是跑过来塞了张纸条到我手上。

    「这是我新家的地址，我跟我爸爸要的。」他吸吸鼻子，扬起下巴，「以后我每一年生日，你都要寄生日礼物到这里来，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所以你一定要準时送礼，要不然我们真的就绝交了！」

    我错愕地盯着手里的纸条，纵然心里有满满的问题想问，到头来却只能吐出一句：「你会回来吗？」

    「等我长大了就会回来啦，到时我们再一起玩，看看谁才是能撑到最后的木头人，我一定会赢你的！」

    我哭了起来。

    无法控制眼泪的我只能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音。

    那时正值梅雨季，天空已经下了足足一个月的雨，却只有小威离开的那天是大晴天。

    小威搬走以后，我牢记跟他的约定，隔年他生日，我寄了一份礼物跟卡片给他。

    二哥后来问我：「你干幺还寄礼物给小威？搞不好人家已经不在乎你了，真蠢。」

    「他才不会！」

    「你确定？他转到新学校本来就会交到更多新朋友，迟早会不把你当一回事。」

    「小威不会，他跟我约定过的！」

    「他一定会。」

    「不会！」

    「好了，吃饭时间不可以吵架。」妈妈出声制止，将菜端到桌上，「鞦韆，你昨天不是说想吃麻婆豆腐？妈妈今天特地为你煮了这道菜喔，好不好吃？」

    我用力点头，笑嘻嘻地回：「妈炒的菜果然是最香的，只要吃到这些菜，就算有烦恼也都能统统忘记，我是全世界幸福的小孩！」

    妈妈一听，漾起欣喜的微笑，看我的眼神也饱含温柔与宠溺，「那你要多吃一点喔。」

    「好！」语毕，我却发现二哥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我脸上，饭没吃几口他就扔下筷子，丢了一句「我不吃了」就迅速跑回楼上。

    我不晓得二哥那时是不是在生气？如果是，又为什幺生气？但他本来就常对我发脾气，所以我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二哥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