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惜花》流水惜花分节阅读26

    那时候他就恶狠狠地想:“沈泽是我的,只要何高文离开他,他就是我的。”

    近乎变态疯狂的占有欲最后让另外两个人的关系走到尽头,让他的生命戛然而止。

    沈泽曾在怎么也找不到何高文的某个夜晚昏迷过,他低烧连连,拍戏吊钢丝的位置发炎了,身体疼得昏迷,心却痛得激醒。记忆和现实交织,他一半在极乐,一半在炼狱,感觉自己也要疯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何高文温和温柔,总是轻声细语地回答他的话,是断不会做那样狠心的事,赌赌气或许就会回来了。谁知道,一年又一年,何高文就跟消失了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过去那一年无比快乐的时光究竟是不是真的,何高文其人是否真实,可是他打开他的贴吧,那里隐晦地记录有关何高文与他的点滴,都是真的,并非镜花水月。

    沈泽在活蹦乱跳地那么多年后,积攒的疾病一口气压向他,他终于病来如山倒地拖了半年,之后投入几乎没有休息日的演艺工作中。

    所有人都为他的敬业鼓掌交口称赞,但只有亲近的几个人担心他的健康。

    聂文华一事多多少少有几个人知道,曾柔也是其中之一,她与其他寥寥无几的“知情人”一样,认为劳模沈泽是因为聂文华的离世深受打击,于是含蓄暗示他:“……人得往前看。”

    沈泽笑得苍白而疲惫,说谢谢,他知道。

    曾柔到底没能成为沈泽的白月光,这对捆绑cp倒当起了彼此的好闺蜜。曾柔的小马甲连载的腐漫人气超高,这几年腐文化在网络迅速流传开来,同性恋三个字不再是如癌症一般,谈之色变的怪病,曾柔对他的性取向再明白不过,可是心里有双眼睛总是遥遥望着沈泽。在众人给沈泽戴着“情圣”的高帽,皆以为“沈泽深情忘不了聂文华”后,大情圣没法开口解释,他惦记的人叫何高文。

    接机的人群里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沈泽低调现身,没几个人认出他。

    张导是个绑马尾的精瘦老人,穿一身月白色对襟盘扣唐装,脚上竟是双旅游鞋……全身上下唯一时髦的就是一个双肩背包,实在是个打扮有点出类拔萃的老头儿。

    在大家举着“欢迎张之意先生回国”的牌子里,张导目不斜视地穿过接机人群,背着手哼着歌,躲避人流简直是就轻驾熟。

    沈泽一眼就认出了他,抛下两个助理迎上前:“张导您好。”

    张导眼皮底下多了一双鞋挡住他去路,于是施舍了一个目光。

    “我是……”说着伸出了手

    “你是——沈泽吧?”张导只轻轻握了下他的指端就松开,“曾柔那小丫头提过你。”

    沈泽还在思考这怎么和曾柔有关系了,张导已经走出去几米远了,看老头儿走路姿势颇有些醉态。

    沈泽忙追上去,人家也没不待见自己呀,这时候伺候要紧。

    “你跟着我干吗?该干嘛干嘛去!”又瞥一眼远远举着牌子的接机的abcd大小明星,“真是,接个人也能弄丢!”

    沈泽心道:“还不是因为您的长相和资料上差太多……都怀疑您整容了。”

    还是黎叔的资料靠谱,说要接张导,就托国外的朋友拿到张导一个礼拜前遛猫的照片,不然沈泽很可能这会儿也跟棍子一样立在那。

    见张导发了火,沈泽也不再跟随,目送脾气古怪的老头上了的士,自己也回去了。

    回到下榻的酒店已经凌晨一点多,小助理明天一早还得去和倒霉的车主碰面,于是也休息去了。

    沈泽给曾柔发了微信问:“张导怎么知道我?你提过?”

    想不到曾柔马上回复:“知道,你那天说要去接机,我就和他说了下。他是我老师以及干爹”

    沈泽这才想起高材生曾柔傲人的学历,有个这么牛的导演当老师一点也不奇怪。

    “给你脸色看了?”

    沈泽回:“倒还好,挺难打动的样子。”

    “我不敢夸你太多,反而招嫌。找个机会自己把剧本给他看,我觉得你那个剧本改的很好。找不到女演员考虑下我。”

    “曾大小姐你说的,我求之不得!”

    曾柔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就没回了。

    那个剧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络写手写的故事改编的,改编大手就是沈泽本人。故事题材就是当今网络盛行的腐文化而现实依然藏藏掖掖的同性恋。故事人物年龄跨度比较大,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两个主人公好过也分过,想一生一世过也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过,最后曲曲折折,在三十岁再遇,人世变迁,恍然大悟,这么多年一直单着不就是因为心里有彼此吗。于是放下心里沉疴旧疾走在了一起。

    其实沈泽喜欢这个故事还因为他私心里希望他和何高文哪天也能来个破镜重圆。

    人生羁旅,回头看擦肩而过的人,对他好的没有何高文那么好,让他开心的没有何高文在时那么快乐。他偶尔也想和过去一样臭屁吹嘘自己多成功,可是那个微笑宠他任他胡天海地臭美一气的人不见了。

    胸腔总是空荡荡地,好像永远填不满。

    何高文黑着一张脸审阅策划部提交的生日会过程,每翻一页,他的眼神就沉了一分,到最后干脆把眼睛闭上,不看了。

    周助理小心翼翼拿走第二轮策划提案,风似地带上门出去了。

    几个人拉长脖子等结果,看到周助理摇头,个个压低声音鬼哭狼嚎:“何总监不是和沈泽不对付吗?这次太太太太太挑剔了!”

    周助理怜悯地摸摸一众受欺压的狗头:“撤了……再……加油吧。”

    跟了何高文四年,周助理第一次看见自己总监面对工作时脸上露出苦闷的神色。放眼何总监的战绩,似乎没有一个他处理不了的业务,而她的总监大人也是一个工作超级有效率的工作狂,加班加到无事可做了,还能悠哉地给盆栽浇完水才开车走人。

    这是一个从小泡在名叫“工作”的鸡血里长大的男人……周助理默默下定义。

    ☆、奔爱

    何高文站起来,叉着腰在一排码着策划案的书柜前发呆。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宽肩窄腰,腰身那里线条流畅,一般像他这样的年龄还应酬不少,多少凸出了一点小腹外加肥头大圆脸,他像被时光善待的人,依然是温润无害的一张脸;当然只要这张脸不露出“你是白痴吗你的大学课程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你的脑浆是咖啡灌的吗”类似这样的表情。

    几年前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垮着一张脸暗讽手下的策划案,会有能力买了小车,会竞聘副总职位。

    当年那个开着小电驴或者挤地铁的好好先生变成了牙尖嘴利的黑脸总监。

    何高文扫一眼自己过往的辉煌成就,暗暗想:沈泽喜欢什么样的生日会?

    他像刚拿到第一份工作的毕业生,有满腔的热情却没有方向下手,于是在头也没抬地否定几个方案后又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

    到楼下看见破相的车身,这才想起与肇事者约的时间都过了快十分钟。

    何高文当即就驱车前往。

    看车主是个娇小的女孩,何高文也没多刁难,本来他就抱着自个儿解决的想法。女孩也爽快,拿着□□走了。

    “哎,你这还能报销啊?”何高文坐车里好奇问。

    那小助理回头神秘一笑:“我老大撞的当然他负责。”

    何高文耸耸肩,开着车直接到了公司。

    周助理的办公桌上压着几张送餐名片,他随便拨了个,点名要吃荔枝肉。

    他对沈泽的那点想念终于像舍得浮出水面的小鱼儿,起先是潜藏着,幽无天日,周围是蛰伏的自我压抑和否定,欢喜和难受都是不见日光的卑微,只有自己知晓;现在那些想念张着嘴鼓着腮,纷纷要诉说这些年的压抑与憋屈。

    “沈泽要来k城”的信息就像投入鱼塘的鱼饵,引诱着鱼儿统统现身了。

    何高文措手不及,捏着眉心暗自发苦:日子临近,他自己也没有想出一个满意的策划。

    太在意以致于过于苛刻,太苛刻以致于重复否定。

    不好不好,关心则乱。

    这天,海哥来了电话,在那兴奋地喊:“那个人来了!”

    何高文心里一个咯噔,他那天只是开玩笑说,那么酷帅的男人再去酒吧要通知他,没想到海哥听进去了。

    这些人是多担心自己一直单着的?

    坐着也是枯坐,于是迅速收拾了东西打算去mr看一眼。

    林子君知道他与林萧分了就骂他,不能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隔壁山头也挺好,要勇敢翻过去看看!

    得,今天就翻过去看看这个外貌出众的墨镜男。

    可惜快到酒吧时,海哥信息就发来了:“□□都赶不上热的!人刚走!”

    何高文一看,干脆把车开到酒吧大门,也许运气好能碰到呢。他坐在车里,真看见一个戴黑超身量颀长的男人从大门出来,看步伐全无醉态。距离光线实在不好,还没看清个轮廓,就看见他的一双长腿先后迈进了车门里。

    等等,那车不是那女孩的么?何高文对数字过目不忘,他那天瞄一眼那辆车的车牌就记住了。脑子里还转着疑惑,就看见那辆车窗严实紧闭的四个圈与他擦车而过。

    缘分就是这样,它不让两个人相认的时候,你压根不知道你们在何时何地遇见了多少遍。

    这晚,何高文难得叫了一次酒驾,他一向很有自制力,今晚却喝了个酩酊大醉,他说他心里不痛快。

    小高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安慰他,何高文笑:“你不知道,这人啊,说不见就找不到了;或者你知道他就在那却没办法上去说话。”他说这话时还吐字清晰字正腔圆,眼神直勾勾看着小高,小高被海哥拉开,就怕何高文醉后把小高当成了某某。

    何高文不是没在海哥这喝断片过,有一次抱了个抱枕喊沈泽。

    海哥当即吓得大脑暂停运转两秒,敢情自己弟弟心里惦记的是那个大明星。

    在分公司全体上下被何高文折磨得打算罢工,在各部门在大小会议上吵架了不下二十次之后,沈大明星的生日策划终于拍下。

    小到每一朵鲜花每一个碟子,何高文都亲自确认一遍。

    那天,天气很赏脸地送来清风晴空,枝头的鸟儿都成双成对,就连公园的流浪猫狗都结伴而行,预示着会有好事发生。

    何高文公司的骨干被全部邀请,他自然也在其中,但他拿着邀请卡怎么都觉得烫手,他决定不去。

    没为什么,原谅是一码事,想念是一码事,愿不愿意见又是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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