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夭寿啦骷髅开飞机啦》[西幻]夭寿啦骷髅开飞机啦分节阅读46

    奎克紧咬牙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如果能选择的话——

    他实在不想败在戈萨里顿的手下。那对他而言,是比什么都要恶毒的酷刑。

    法罗纳一直立在那里,安静地观察着。这个人迟迟没有动作,是也像狮鹫帝国一样放弃了他吗?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现了一下。但他太累了,已经没力气再去顾忌这些事情了。

    温妮莎愁得眉毛都皱在一起。她没有使用晨曦祭司的神术,因为早在战斗之前,她就已经试验过了。祭司的祝福对这个状态的奎克来说是毫无意义的。那些能拯救人们生命的温暖光辉,非但不会使这个地狱骑士变得轻快敏捷,反而会让他感到像被放在油锅里煎烤一样灼痛难忍。

    温妮莎一刻不停地向神祈祷着,尽管她自己清楚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最起码也胜过什么都不做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法罗纳忽然开口了:“说真的,这种靠神情给对手施加压力的低级手段,我差不多十岁的时候就玩腻了。长时间使用这把斧子对你来说是种透支吧?演技是挺不错,要糊弄奎克这种缺了半边脑子的人绰绰有余。只可惜——”

    “要骗过我的话,段数还是太低了点。”

    握着受诅魔斧的那双手,连同小臂一起,断口整齐地被砍了下来。戈萨里顿的瞳孔明显扩大。湿热的血喷溅出来。失血过多的三皇子脸色登时白得不像样子。他倚在一边,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宛若见到了最为恐怖的梦魇那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只手臂仍然固执地抓着那把斧子不放——或者说是武器不肯放开它更加确切一些。它用一种类似于蛆虫爬行的姿势在血淋淋的地板上移动着,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企图卷土重来,勇气是很可嘉的。

    只是这份野望还未能露出个头,就被人类盗贼一脚踩在了靴子底下,彻底起不来了。

    “在地狱里接着做你的国王梦吧,三皇子殿下。我可没那功夫继续陪你过家家了。”

    法罗纳笑着说道。

    “对了,听艾利克斯那小子说,这东西挺邪门儿的,一般的办法摧毁不了是吧?”他感觉到那把斧子还不肯放弃,又加大力度,使劲碾了几下。

    小皇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光看着就觉得疼了。

    法罗纳扬着下巴,若无其事地说道:“把这个扔到地狱岩池里去,这把斧子叽叽歪歪的,半天也说不到点儿上去,连个语义重心都没有,烦得要命。我算是彻底听不下去了,也真亏你哥能忍得下来——你小子别瞪我啊。放心,你是古神的挂名信徒,这把破铜烂铁就是想将你策反,也没那个能力。如果你还有多余的力气没处儿撒的话,就当个称职的好弟弟,给你哥一点温暖的小火苗吧。”

    最后一句话完全可以反着听。

    以奎克这么些日子对他的了解来看,法罗纳说是要给他哥送温暖,那十成十是要他将戈萨里顿架在烧烤架上,往糊里烤,半点也不能马虎的意思了。

    奎克愣了一下,倒没有真按他说的那样“给三皇子一点温暖的小火苗”,只是埋头从地板上断臂的手里扒拉出那把斧子,搁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果然听不到噪音,他满意地想。

    “有什么可犹豫的。你要是在这里把他一刀捅死了,你大哥搞不好不但不会生气,还会给你开个有八层奶油蛋糕和热血小说形状巧克力的庆功宴呢。”

    法罗纳不怀好意地劝着他。奎克半晌没回音。

    戈萨里顿菲斯特罪不至死。且不说他突然发难,追根溯源全是这把倒霉斧子惹出来的祸事,三皇子胸腔中酝酿已久的阴谋诡计还未来得及实施,就业已被他给悉数腰斩了,他也算不得什么穷极凶恶的千古罪人。

    将这些都放在一边不谈,单从私心上说,他并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非要把局面捣腾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才能顺心。相反地,奎克对戈萨里顿的想法其实很复杂:

    既不希望他过得称心如意,一辈子只记得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永远认为他是那个没用的废物皇子,想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又不情愿见到他真正咽气,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或者说,奎克自以为的——争斗,还没能宣判出一个结果,像这样不战而胜,实在让人扫兴。

    “把他交给大皇子处理吧,”温妮莎建议,“说实话,我不太想见到你杀人。尽管我知道有些时候,这种事在所难免。”

    奎克沉默了一阵,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问:“法罗纳,你应该也是第一次见这把斧子吧,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要怎么处理的?信上我记得,应该一句也没提过吧?”

    人类盗贼努了努嘴。

    “哎呀,你可算反应过来了。你就没发现,门外一直站着两个大活人呢吗?”

    四皇子下意识“咦”了一声,扭头望过去,果然发现有两个人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笑着解释道:“反正也没事干,我们俩过来凑个热闹。不反对吧?”

    艾利克斯维持着“梅欧洛斯”的模样,奎克很快便认出了他。他抱着些许的期待,将视线投到了另一边。

    “等等,”奎克迟疑着问道,“那什么,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日暮途远

    伊赞一怔,哭笑不得:对哦,这小子从没见过他本人啊。他装模作样地捧了下心:“你还要过我签名呢,如今一转头居然说不认识我,我好伤心啊。”

    “啊?我有点糊涂了……塞纳?”奎克看着他的那个位置,下意识歪着脖子往艾利克斯那头靠的姿势,很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伊赞解释的话本来即将脱口而出了,又被他咽了回去。还是别说了,他心想,反正只是个名字,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若无其事地说:“对啦,就是我!你总算想起来了。”

    “你怎么……”地狱骑士目光并不怎么隐晦地瞄了艾利克斯一眼,“我记得之前你们不是说过,你们一个是亡灵法师,另一个是真正的骷髅吗?你现在怎么突然,突然——活过来了?”

    “那些先放在一边,”亡灵法师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你不看看你哥的状况吗?我可不认为这是可供你随便闲聊的时候。”

    歇了这么长时间,三皇子那口气儿早就喘匀了,只是他失血过多,而且一点治疗措施也没做过,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长期将那把受诅的魔斧留在手里,于他而言,就像一直服食某种成瘾性药物。等到他发觉的时候,他几乎无法松开拿着武器的手了。

    戈萨里顿甚至需要依靠紧握斧柄,来确保自己依旧神智清醒。

    法罗纳将他手臂砍下所致的痛感,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症状。但现今恐怕又要再发作一次了。

    戈萨里顿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攻击别人,他也没有体力做这些多余的事了。他只是脸色灰白、一声不响地靠在墙边,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宛若某种晦涩的咒文。

    “我有时候真嫉妒你。”奎克凑过头去,听见他呢喃着说道,“羡慕你过得一无所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愚蠢得令人发笑——”

    “但是我跟你不一样。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吗?荆棘编出来的梯子,有人告诉我他们有多憧憬我的地位,他们想走到收获一切,却连摸索前路的资格都被剥夺了。有人告诉我道路的最深处是无尽的荣誉、权利、皇冠。但我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自己血淋淋的手,上面扎满了荆棘的刺。我的手不是白银打出来的,我也觉得疼啊。”

    戈萨里顿仰着头,眼睛微微阖起来。

    长而漂亮的金色头发被血打湿,狼狈地贴在后背上。

    “奎克,你杀了我吧。比起大皇子,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

    “你杀了我吧,”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声音低得像随时都会咽气,“你不是很恨我吗?奎克。你只要动手,一切就结束了。我那荒唐的、无趣的一生,由你来结束了它吧。”

    “你看,”法罗纳说,“这家伙果然发疯了。”

    #

    自成为地狱骑士以后,奎克就一直想向那些看轻他的人证明:

    他不是那些人眼中的废物。早就不是了。

    关于这件事,奎克考虑了很久。他紧接着欣喜地意识到,自己面前就摆着一个绝好的展示机会。在狮鹫帝国时,他是最没用的四皇子,剑术上的造诣不及三皇子万分之一。但现如今,戈萨里顿的剑术远不如他。

    早先法罗纳在经过粗略评估后,得出结论:

    倘若他们两个依照现在的水平打上一架,三皇子恐怕毫无招架之力。

    尽管那把斧子极大提升了戈萨里顿的战力,干扰了奎克原先“打得三皇子抱头鼠窜”的计划,但最后的战果是,三皇子断了胳膊,而他毫发无损。他还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前想好的说辞在这个场合里,也依旧适用。

    照理来说,已经是奎克带着笑容,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向戈萨里顿说些“你看见了吗?你蔑视已久的废物皇子,现在轻松地赢过了你”“你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废物”“你看起来真是狼狈”一类的鬼话的时间了。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戈萨里顿脸色苍白地望向他,口中始终重复着那几句话。以往傲慢阴鸷的碧蓝色眼睛,悲伤得像是随时要流出泪来。那光景看上去十分荒诞,宛若一个具象化的梦境。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恳求着,“杀了我好不好?算我求你。”

    奎克唯有以沉默回应。

    戈萨里顿说得没错,奎克的确很了解他的为人。

    流淌在他血液中,已经接近于生存本能的不择手段,毫无必要的自尊心与傲慢,以及皇室给予未来皇储的教育。以此为针线,编织成的狮鹫帝国的三皇子,戈萨里顿菲斯特。

    奎克见过他为了隐瞒实情,浑身是伤,强装出笑容参加舞会的样子。

    “铁定疼得要命吧?”奎克这样想着,同时也在私下里问了出来,“你都不觉得疼的吗?”

    那时戈萨里顿没有回答他。时隔多年,他终于给出了答案。

    当然疼了,怎么可能不疼呢。但他已经这个年纪了,不是摔得疼了,只要坐在原地,揉几下眼睛,掉两滴眼泪,就能有人好言好语来哄的小孩子了。

    没人会来哄他高兴。

    而他的野心也不仅限于几颗糖豆那么简单了。

    戈萨里顿是由衷地嫉妒着奎克。他从小就是个很好满足的人,给一颗糖就能高兴很久。

    长大了,他哪次过生日,戈萨里顿随手送了他一本据说是热销的热血小说,那几天奎克高兴得差点没倒立着走路。

    戈萨里顿为野心而活,度过的每一天都像是种折磨。没什么追求的人反而总是能过得很好。

    “你不是想证明你的本事吗?你的剑很锋利,是把好剑。即使是切开喉骨,大概也不会太痛苦吧。”见到奎克颤抖着举起长剑,三皇子甚至笑了起来。奎克年轻时曾经在心里想象过无数次,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戈萨里顿这样完全收起棱角和尖刺,不带任何锐气的笑容。

    他本来是很开心的。但一想到那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三皇子这样笑,就又难过了起来。

    “但我不想杀你啊。在你觉得跳舞时伤口开裂很疼,那干脆就退场啊,这样不好吗?”奎克甚至有些哽咽,“我不会告诉大哥你在哪的,你快点逃走好不好?”

    戈萨里顿的神情有些茫然。奎克说的也许是个好主意。

    他可以放弃那些纠缠着他的野心,如果他愿意的话,如果他想的话。也许,只是也许,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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