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记》捌、幽冥处,情深不渝。~ 55

    捌、幽冥处,情深不渝。 55

    次晨,玉堂在半睡半醒间被一阵叫嚷声吵醒:「五弟,五弟你在哪儿啊?」

    「这是三哥、四哥,还有展大哥的声音!」玉堂惊喜之余也觉不解,怎幺兄长们全都来了吗?玉堂站起身来大喊:「三哥,四哥,小弟在此啊!」

    薛彩蝶也被惊醒了,她起身仰头高喊着:「救命,救命啊!」

    原来蒋平、徐庆奉了包大人之命,前来襄助颜大人。文秀希望能到襄阳,待在丈夫身边,众位兄长体谅玉堂夫妻新婚,请求包大人恩准玉堂携眷赴任。而月华则是不放心文秀一路奔波,央求丈夫一同护送着文秀前来襄阳。

    夜里众人刚进府衙,就听公孙先生说到玉堂上山巡视未归。依着徐庆之意,就要立刻上山寻找五弟,但被蒋平制止;蒋平以为,众人初到襄阳,对青石岗一无所知,若是深夜里冒然上山找人,万一惊动了城寨中人甚为不妥。蒋平相信凭着五弟的武功,不致会遇到什幺兇险之事!

    次日一早,众人赶紧上山寻找玉堂,总算兄长们识得玉堂沿途留下的记号,循着线索走到山洞附近,听到玉堂的声音,顺利地将玉堂及彩蝶救了上来。大家见到彩蝶,心中不免狐疑,众人细细打量着这个年轻姑娘,想不出来她与玉堂一齐跌落洞中的原因。

    玉堂先拜见过兄长、展氏夫妇,最后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妻子,玉堂喜不自禁,握着文秀的手问道:「文秀,妳也来了?」

    文秀为玉堂担心了一整夜,如今看到丈夫完好无伤,自然也是高兴,她微皱着眉、关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好得很!」许久未见妻子,玉堂细细打量着文秀,他感觉到文秀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玉堂见到连福大叔也来了,他甚为不解:「福大叔跑来做什幺?」

    文秀的手透着冷寒,玉堂心疼不已:「山上风大,现在又是清晨,妳怎幺穿得如此单薄?」玉堂想起自己的袍子还在薛彩蝶的身上,他柔声对妻子说:「妳等会儿!」

    玉堂走到彩蝶身边,只简单说了句:「脱下!」

    彩蝶自从被救上来之后,这姓白的不但没跟自己说过一句安慰的话,打从见到那容貌极美的少妇后,欢喜、牵手、关心,种种亲暱的举止让彩蝶没来由地怒上心头。此时,玉堂又鲁莽地只说「脱下」二字,彩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皱眉问道:「什幺?」

    玉堂不由分说,直接大剌剌地动手,硬是剥下彩蝶身上的袍子,之后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回文秀身边,为妻子披上袍子,柔声叨唸着:「快穿上,千万别着凉了!」

    彩蝶怒极,她走向玉堂,出手使劲将玉堂扳过身来,大声喝问:「姓白的,她是谁?」

    众人都被这黄衫女子的无礼举措给吓住了,玉堂还没来得及回话,站在文秀身边的月华,心直口快的她忍不住回嘴:「这位是朝廷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人称锦毛鼠白玉堂,白护卫的妻子,白夫人。妳又是谁啊?」

    彩蝶大吃一惊,她看着玉堂,颤声问道:「你……是朝廷的命官,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见玉堂没有否认,她又接着问:「你已经成亲了?」

    玉堂皱眉不解,他不知为何薛姑娘会有如此反应。

    彩蝶怒极了,她大声咆哮着:「你个混蛋,你为什幺不说你已经成亲了?」

    众人听见这幺明豔动人的小姑娘说话居然如此粗鲁,大伙儿又是一惊,惊异的目光全都转向了玉堂。

    玉堂觉得有些难堪,他沉声说道:「妳也没问过我啊!更何况咱们比试武功,成不成亲有什幺分别?难道妳知道我有老婆了,咱们就不用打了?」

    彩蝶无言以对,这姓白的确实没有必要说出自己成亲之事,她心中气苦:「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彩蝶原本盛气凌人的姿态霎时间全都不见了,她语带幽怨、低声说道:「那幺昨晚在地洞里,你又为何对我……对我那幺好?」

    众人一听,眼光又全都看向玉堂,大家各自在心里打了个大问号!

    玉堂被众人看得心中发窘,赶忙急着解释:「薛姑娘,妳可别误会啊!我不过看妳是个小姑娘,所以就借妳衣服穿、为妳止血疗伤,又分了乾粮给妳吃。妳是姑娘家,我这幺照顾妳,也是人之常情,我没对妳做什幺啊!」

    听了丈夫的解释,文秀心下明白了,丈夫个性豪爽,为人不拘小节,他行事但问该不该为,却不在乎旁人怎幺看、怎幺想,玉堂无心的体贴照顾触动了小姑娘情窦初开的芳心!文秀看这薛姑娘年纪小,容貌又生得极美,对她已经多了几分好感。文秀见姑娘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心有不忍,她便对彩蝶温言说道:「薛姑娘,妳别生气,若是我五哥做了什幺事让妳误会了,我替我五哥向妳赔罪,请妳原谅五哥的鲁莽!」

    彩蝶对着文秀怒吼着:「谁要妳在那儿装好人?」那恶狠狠的模样,像是随时準备要挥拳揍人似地!

    玉堂急忙挡在文秀身前,护住老婆,对着彩蝶怒声喝道:「野丫头,妳别不识好歹!」

    月华也在一旁仗义执言:「是啊,白夫人好好地安慰妳,向妳赔不是,妳发什幺大小姐脾气啊?」

    此时彩蝶心中难受,她环顾众人,从所有人的眼神看来,她感觉到大家都把她当成一个骄纵无礼、鲁莽无知的野丫头;而那白玉堂的妻子则恰好相反:温柔婉约、楚楚动人。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女人!」彩蝶心里认清了事实,面对白夫人,彩蝶觉得自惭形秽。

    一夜相处的殷勤对待,让彩蝶误以为白玉堂对自己有好感,原来所有的关心体贴,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感动。彩蝶不明就里地喜欢上一个男人,而这男人对自己只是尽一个江湖豪杰应所为之的侠义本色!薛彩蝶生平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在城寨里她可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

    彩蝶恨恨地瞪了玉堂一眼,怒声丢了一句:「我恨死你了!」负气转身便走,她可没脸再待下去。

    望着薛彩蝶负气而去的身影,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大伙儿都将目光转向玉堂。

    玉堂被众人看得十分不自在,他觉得有些狼狈,讷讷地对文秀忙解释道:「老婆,昨晚在山洞里,我跟她真的没什幺!」

    看见丈夫能够平安无事,文秀悬了一夜的忧心总算能安定下来,其余的事文秀都觉得不重要了,她体谅地笑道:「我明白,我相信你。」玉堂见到文秀温暖的笑容,心下鬆了一口气。

    蒋平好心为五弟打圆场说道:「好啦好啦,已经找到五弟,没事了!五弟,你折腾了一夜,昨晚一定没吃东西,咱们大清早出来寻你,也都还没吃呢!我们就先下山找间客栈,一边吃一边聊。咱们饿着不要紧,可不能饿坏了五弟妹啊!」众人听见蒋平的话,全都心领神会地笑了出来。

    玉堂不解,回头看了看文秀,只见文秀脸上泛起了红霞,给了玉堂一个温柔的笑容,玉堂见了直发楞。

    徐庆拍了拍五弟的肩膀,双手兴奋地揽住玉堂、笑着说:「走走走,先去痛饮三大碗再说。」

    玉堂众人进了山下一家客栈,一进门就看见了薛彩蝶。

    彩蝶叫了一壶酒、几碟小菜,正在自斟自饮喝着闷酒。薛彩蝶见到白玉堂,仅是漠然瞪了一眼,随即继续低头吃小菜、喝闷酒。

    文秀望着玉堂,玉堂牵住文秀的手往里走,镇定说道:「别理她,我们吃我们的!」

    福大叔忙着张罗众人座位,为爷们点菜,他身为管家可不敢与家主同桌吃饭,只独自一人在隔桌用膳。

    下山途中,玉堂已经向众位兄长说了昨日与薛彩蝶相遇比武、被薛彩蝶设计陷害跌落山洞的经过,同时玉堂也说了怀疑薛彩蝶是青石岗城寨中人、怀疑她的身份之事。此时又遇上薛彩蝶,众人不好多说什幺,只能闲聊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正在此时,店小二上了一道清蒸鱼,文秀闻到鱼腥味,不由得皱起眉头,侧头意欲作呕。

    玉堂关心妻子,柔声问道:「文秀,妳哪里不舒服吗?」

    文秀脸色微显苍白,摇头笑道:「没什幺,只是最近我很怕闻到鱼腥味,闻到了腥味就会想吐!」

    一旁的福大叔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少夫人,老奴另外帮您叫一些清淡一点的菜吧。」

    文秀急忙摇手说:「福大叔,不用麻烦了,我也饱了。」

    玉堂有些惊讶,文秀根本没吃什幺。玉堂仔细看着妻子,文秀面有病容,精神萎靡,几个月不见,文秀的脸色竟是苍白得令人担心,玉堂心急问道:「妳怎幺了,吃这幺少?妳是不是有什幺地方不舒服?」

    众人见玉堂的紧张模样,不觉笑了出来,蒋四爷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不要紧的,头几个月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你四嫂那时候吐得可厉害了,吃什幺就吐什幺!」

    玉堂听了更是不解,他傻楞楞地应了声:「啊?」

    展昭忍不住揭开谜底,他笑着说道:「五弟,恭喜你了,你要準备当父亲了。」

    此时,把酒言欢的众人都不曾留意到,隔了几桌的薛彩蝶听到「父亲」二字时,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又更黯淡了许多!

    玉堂听了展昭之言大吃一惊,他回头紧盯着文秀,上下仔细打量着,文秀看起来确实是胖了些,肚子似乎有些隆起,但她穿着宽鬆,不细看还看不出来,玉堂兴奋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文秀,妳……妳真的……有身孕了?」

    文秀苍白的脸上一阵绯红,她的笑靥中洋溢着幸福,点头轻声说道:「嗯!」

    玉堂不知所措、傻愣愣地问道:「这……是什幺时候的事啊?」

    文秀笑得十分腼腆:「我……差不多快五个月了!」

    玉堂大吃一惊,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喊道:「五个月了?那……岂不是在我出门之前就有了?」

    众人一听全都一阵哄然,蒋平笑得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徐庆嘴里的酒全喷到展昭身上,就连站在一旁的白福也是边笑边摇头。

    文秀轻嗔薄怒,她微皱着眉、冷眼瞪着玉堂,脸上又是一阵绯红。

    玉堂直觉得自己说了傻话,只是一时间又不知自己说错了什幺?见众人笑话自己,脸上也是燥热了起来。

    月华首先忍不住发话:「白玉堂,你说的不是废话吗?这孩儿自然是……」事关夫妻闺房之事,月华脸皮薄说不出口,抿着嘴笑个不停。

    「弟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播的种,自然是在你出门之前就怀上的啊!你这不是废话吗?」徐庆是鲁莽之人,他可不懂得避讳,话说得既粗俗又直白。

    玉堂终于明白自己说错了什幺,他涨红了脸,忙着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文秀,我是说,妳怎幺没告诉我?」

    文秀微微带着歉意回答道:「那时候我也是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我身子一向都不好,我担心我保不住……。你有皇命在身,我不想让你跟着我瞎操心。」

    玉堂想到妻子又是选择有事放在心里不说出来,他有些不悦:「所以,妳就自己一个人搁在心里担心?」

    文秀一时语塞,不知该找什幺理由解释:「我……!」

    月华急忙为文秀打圆场:「总之如今一切都平安,对吧?」月华挽着文秀的手,笑说:「文秀,咱们可说好了,我要当孩儿的乾娘,妳可不许说不。」

    文秀自然十分乐意:「月华,孩儿有妳这幺好的乾娘,那是他的福气。」

    听到自己要为人父了,玉堂的心情极好,此时骄傲的玉堂逮到机会,出言调侃月华:「月华,何必抢着认乾儿子呢?自己赶紧生一个不就得了。」

    月华虽是直爽性子,但说到生儿育女之事,这牵涉到夫妻间的**,月华的脸上也忍不住红了起来,但她嘴上仍是十分要强:「我又没说不生,只是时候未到罢啦!」

    玉堂平时就爱与月华斗嘴当消遣,他语带嘲弄笑道:「呦!咱们的丁三小姐平日行事爽快、个性豪迈,没想到居然也会脸红啊?」

    月华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忍不住回嘴说道:「白玉堂,你可别没事找事,你老婆跟我这幺要好,她什幺事都会跟我说,你总会遇到有求于我的时候!」

    玉堂感觉悻悻然,转头向月华丈夫抱怨着:「展大哥,你该管管你老婆了,别让她教坏了我的老婆!」

    月华忍不住反脣相讥:「文秀才该好好管住你呢,免得你到处拈花惹草!」玉堂闻言一愣,众人忽地全都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玉堂没来由地转头望向薛彩蝶,众人也随着玉堂的目光转了过去,无巧不巧地,彩蝶也正好望着玉堂。彩蝶看见众人惊诧的眼神全都朝向自己,泛红的脸不由得赶紧转了回来。

    玉堂有些尴尬,转头对着月华怒道:「丁月华,妳胡说八道些什幺啊?」

    展昭见自己的妻子出言惹祸了,忍不住怪责道:「月华,玩笑归玩笑,别说得太过火了!」月华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多话。

    文秀赶紧接话,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你们俩也真是,见了面总是爱斗嘴!」

    场面变成如此,薛彩蝶再也待不下去了!她高声唤了一句:「小二,结帐!」

    店小二跑了过来,客气说道:「姑娘,您的麵还没来呢!」

    彩蝶心情郁闷,什幺也吃不下,冷冷说道:「不吃了,算帐吧!」

    当下店小二算清楚饭钱,薛彩蝶取钱付帐。

    正当此时,门外急匆匆地闯进一人,对着薛彩蝶大声嚷着:「大小姐,原来妳在此,不好啦!」

    彩蝶见到来人是娘亲的得力助手李三,忙问道:「李三哥,怎幺了,何事如此慌张?」

    李三立即向薛彩蝶稟报。

    原来薛彩蝶的娘亲正是青石岗的二当家石春花,彩蝶一夜未归,薛二当家原本就有头痛的痼疾,因为担心女儿安危以致彻夜未眠,这会儿正是旧疾复发。二当家躺在床上头痛欲裂,而平时城寨里专门为二当家医治的大夫,此时却不在城寨中。彩蝶听见娘亲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眼下又找不着医治的大夫,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是此时彩蝶也不知该怎幺办。

    玉堂听彩蝶说自己姓薛时,他就隐隐猜到,这位姑娘的身份只怕非比寻常,此时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眼下薛二当家生病,若是文秀能够医好薛二当家的病,那幺就算不能招降了青石岗,至少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薛二当家总不好再帮着襄阳王,与朝廷为敌。

    想到这,玉堂走向彩蝶,拱手作揖言道:「薛姑娘,我娘子是位大夫,她的医术很高明,妳若是不嫌弃,可以请我娘子为令堂诊治。」

    彩蝶看向文秀,眼前这名少妇年纪比起自己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弱不禁风、一脸的病容,而且还是有孕在身。彩蝶心中不信这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她狐疑地看着文秀:「就凭妳?妳会给人治病?」

    玉堂露出骄傲之色,哼声说到:「我娘子医术十分了得,就算称不上女华陀,那也是相去不远。薛姑娘,救人如救火,妳也不想耽误了妳娘的病情吧?」

    彩蝶心中凝思了一会儿,她想眼前也的确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大夫,更何况这又是白玉堂的主意,她决定让这位白夫人试试:「好,就请白夫人帮忙,请您为我娘治病!」

    于是,彩蝶便带着玉堂众人赶回城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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