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记》伍、劫法场,英雄无惧。~ 32

    伍、劫法场,英雄无惧。 32

    次日,包大人着了官服,带了亲信随从,亲赴开封府衙,传了衙内的王通判前来晋见。

    包大人依例询问了辖内风土民情以及衙内日常的钱粮用度,接着便要了近日各县呈报上来、等候府衙同意的判案,王通判呈上后退至一旁候着。

    包大人随意翻阅着,卷宗内果然有祥符县朱仙镇杀人一案,兇手正是叫做程文秀。包大人心中惊疑着:「原来真有一个叫程文秀的女子!」

    包大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询问王通判:「王通判,这朱仙镇程文秀杀死徐有财一案,前一任的府尹何大人是否已经看过了?」

    王通判心中吓了一跳,这位包大人素有青天的美名,他今天突然一声不响地跑来,别的案子都不问,单单只问程文秀一案。王通判与徐有财的堂弟徐有富交好,徐有富早早就奉上了谢礼,说是为了告慰兄长的在天之灵,拜託王通判帮忙疏通,让程文秀能够儘快斩首伏法,别让这个案子旷日废时地拖着。

    王通判收了徐有富的谢礼,心中盘算着:前一任的何大人即将前往应天府就任,行前忙着交接、赴任之事,无心处理辖内的案件。何大人交代过通判,若是各地呈上来的案子没有什幺疑点,特别同意王通判可自行裁决、盖上官印,发回地方照章办理。而这新一任的包大人素有威名,民间传闻更说他能往来于阴阳之间,任何冤屈不白之事都逃不过包青天的法眼。因此,王通判刻意赶在包拯开始上任之前,将程文秀的案子用了官印、发回祥符县执行。

    此时,包大人突然问到朱仙镇一案,王通判收了贿赂,心虚不安着,他小心翼翼地回覆包拯:「启稟大人,何大人为了交接府衙内的卷宗、钱粮之事,近日里分身乏术,故此特命卑职审阅各地呈报上来的案件,若是没有疑点,即可用印核准,发回地方依法执行。」

    包大人眼露着精光、语气冷峻说道:「照你说来,此案何大人并未审过。王通判,你可曾详细看过此案?」

    王通判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壮起胆子镇定回覆:「回大人,此案卑职已经详细审阅过,徐有财平日里贪花好色,朱仙镇上众人皆知;而据闻程文秀的容貌豔丽非凡,自她来到百草堂之后,许多年轻男子为了看她一眼,经常藉故去百草堂。徐有财定是在百草堂见到了程文秀,起了色心,意欲非礼程文秀,程文秀为了维护清白之身,拿刀反抗,一时失手,误杀了徐有财。程文秀被捕之后,知道难逃法网,对于杀死徐有财一事,毫无辩驳之意,案发现场同时也找到了沾有血迹的镰刀,卑职以为此案无其他可疑之处,应可定谳,发回祥符县执行,择日将程文秀行刑问斩。」

    包大人将卷宗前后翻阅了几遍,问道:「死刑乃是重罪,为了避免因为误判,让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枉死,历来规定府衙遇到死罪的案子,就算是没有任何疑点,最少也需经过一个月之后,方可用印定谳,目的就是让犯人能够有机会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包拯放下卷宗,沉声问道:「王通判,程文秀一案是否已经届满一个月了?」

    王通判心中突地一跳,一个月的期限规定,王通判当差这幺多年自然知道,但他就是为了想要赶在包拯上任之前了结此案,才会顾不得这一个月的规定,王通判支支吾吾地说着:「这……是卑职疏忽,程文秀一案尚有五日才满一个月,卑职知错。不过卑职是想,这程文秀杀人一案乃是何大人任内处理的案子,本案杀人动机显而易见,兇手、兇器俱在,卑职以为应可定谳做个了结。大人您是初上任,府内事务繁多,为了替您分忧解劳,卑职才会擅自作主,提前准了这个死刑案子,还望大人能够体察卑职用心良苦,这一次请大人饶恕卑职,卑职今后不敢再犯!」

    包大人听完王通判的话,不由得怒上心头,他厉声斥责:「荒唐!审判断案乃是大事,你手握着犯人的生杀大权,岂可如此草菅人命?你竟敢不按律法规定,擅自任意妄为!你是真心想为本府分忧解劳,还是想要赶在本府上任之前,速速将程文秀一案做个了结?莫非你是担心本府会看出什幺破绽?」

    王通判被包拯说穿心事,心里万分紧张,赶忙跪地磕头解释:「卑职不敢,此案原属何大人任内,卑职心想若是延至大人您上任之后让您审理,卑职担心您对何大人会有微词;卑职确实是想要为大人您分忧解劳,别无他意。此次是卑职疏忽,未曾顾虑到需等候一个月,方能定谳的规矩,尚请包大人饶恕卑职。」

    包大人依旧怒气不息地问道:「你已将程文秀一案用印定谳,发回祥符县了?」

    王通判低声回覆着:「是!听说祥符县的县令决定,今日午时三刻就要处斩程文秀!」

    接近午时,祥符县的市场上,衙役们正忙着布置法场,就连刽子手也早早开始準备着。县里好事的百姓,听说了今日午时三刻要在市场上处决犯人,纷纷不约而同地挤到市场来看热闹;毕竟斩首示众这样的事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得到!

    午时一到,只见文秀双手反绑,由衙役前后左右包围着,押解至法场上,只听着法场上百姓们低声议论着:

    「听说这即将要被斩首的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啊!」

    「听说这女的美艳动人,迷惑了徐员外!」

    「听说这女的下手极为兇狠,砍了徐员外几十刀呢!」

    程文秀杀死徐员外一案,已经成了祥符县的百姓们,平日在茶坊里喝茶聊天的话题;只是话却是越传越不堪,「程文秀」三个字不仅跟兇残、狠毒联想在一起,有人甚至还说文秀善于狐媚诱惑、不守妇道,才会惹得徐有财起色心。

    文秀双手被反绑着、跪倒在地,她低着头、两眼空洞、一瞬也不瞬地呆望着,对于身边的流言蜚语她很想要充耳不闻,但百姓们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还是传进了她的耳中;心中害怕、悲愤、屈辱、难堪是一定的,但文秀暗自庆幸,自己替文良承担了这一切!

    法场上交头接耳之声嘈杂着,文秀的心中却是渐渐地宁定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二叔一家人又可以恢复以往的平静日子了!」

    想到玉堂,这人是文秀在人世间唯一的牵挂:「五哥,你一定要忘了文秀!愿你能够找到一位温柔、善良的好姑娘,照顾你、陪着你!文秀愿你一生平安、幸福!」

    不一会儿,知县大人到了,大人命人宣读了程文秀的罪状、布达了开封府的公文,知县大人象徵性地掷下一支令箭、朗声喊着:「斩!」

    刽子手早已準备好、在一旁候着,听见县令的一声「斩」令,摘下了文秀背后的木牌。

    梁顺向前看着文秀,他趁人不注意之际,对着文秀微微拱了拱手,神色哀戚、惭愧;梁顺职责所在,他必须监斩文秀。

    而文秀则是抬头给了梁顺一抹浅笑,对梁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梁顺不必自责。

    刽子手高举着他的大刀,阳光之下,刀身显得熠熠耀眼,只是这光彩夺目的白刃,代表的却是残忍与肃杀。

    场上的百姓,有的感叹一个年轻生命即将陨殁,有的则是笑谑说着这蕩妇终得伏法;不用多久,褒与贬,终将要归于尘土之中!

    虽然文秀早已看淡了生死,心中对此情景也早已有所準备,但真的临到大刀斩下的那一刻,文秀的身子仍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心也快速地狂跳着,文秀调整自己的呼吸,在心里暗自安慰着自己:「文秀别怕,坚强一些,要挺住,一刀下去,很快的!」

    只见刽子手摆好了架势、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地将大刀对準文秀的颈子挥了下去,文秀闭上双眼等着;场上胆小的百姓,也都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

    突然间,只听见「啊」的一声惊叫,是刽子手的声音,紧接着是「噹」的一声,金属坠落的声音。

    法场上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望向刽子手;文秀也睁开双眼,抬头看着刽子手。

    刽子手左手摀住了右手,而右手背上插着一支袖箭,鲜血不断地自伤口处涌出。

    文秀心中一紧,她知道是白玉堂来了:「五哥终究还是赶来了!」

    玉堂依旧是蒙着脸、穿着一身黑,他提着刀、从人群之中奔了出来,直直地向着文秀身旁冲过去。一众衙役立刻抽出随身的佩刀、围向玉堂,想要合力抓住这个蒙面匪徒。

    梁顺见到了蒙面人,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若是这蒙面人不出现,梁顺反倒认为不合情理了!梁顺心里暗自希望文秀能够成功逃走,他大喊着:「保护大人,保护大人,千万不可让歹徒伤了大人!」梁顺知道玉堂志在营救文秀,玉堂不会恋战、也不会轻易伤人,他故意大喊着要保护知县大人,其实却是想要藉故帮玉堂分散掉一些衙役;果然,众衙役之中有人就听从了梁顺的提醒,跑到知县面前护卫着。

    玉堂看着一些衙役跑到知县身旁,他暗暗承了梁顺的情。玉堂一路挥刀与官差拚斗着,一方面他想着文秀的叮嘱,不愿多伤人命;另一方面,他也念着梁顺的好意,怕误伤了梁顺的弟兄们。玉堂仗着自己艺高胆大,这一班差役之中无人是他的对手,他就这样打败了重重的官差,跑到文秀身边。

    玉堂刀法精湛,一刀挥出,砍断了文秀身上的绳索,而文秀还能够毫髮无伤。刽子手料想自己武功不如这个蒙面人,但他还是勉力持刀与玉堂对战;比不了几招,刽子手就被玉堂打倒在地。

    玉堂狠狠地举起钢刀朝着刽子手砍了下去,没想到文秀竟然横挡在刽子手身上、大声喊道:「住手,我不许你滥杀无辜!」

    文秀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刽子手的大刀,紧紧握在手中,刀锋抵住自己的脖子:「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玉堂深知文秀的性子,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今日若是不带文秀走,文秀只有死路一条,玉堂放软了语气,恳求着文秀:「文秀,求妳,跟我走!」

    文秀语气坚定、神色刚毅,摇头说着:「不,我宁愿一死,也不会跟着你逃走!你可以带着我的尸体离去,但绝不能叫我跟着你逃亡!」

    法场上众人看着这一幕,全都愣住了!有人冒死前来劫法场、杀官差、救死囚,而这死囚不但不肯逃命,反而持刀以死相胁,与救她性命之人相对峙!

    此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有人策马而至,是南侠展昭以及开封府的王朝、马汉,展昭带着包大人的手谕赶来阻止程文秀的死刑!

    文秀见到有人骑着马过来,她以为是法场上的骚动引来了更多的官兵,文秀心中担心:「不好,官兵众多,若是五哥无法脱身,那该如何是好?」

    文秀心里想着,便使力将刀锋向着自己的脖子按了按,脖子上立刻渗出血来,文秀对玉堂喝道:「你若不走,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玉堂见到文秀脖子上殷红的鲜血,吓了一跳:「文秀不要!」

    玉堂抬头看着急驰而来的快马,他认得骑在马上之人是包大人堂前的四品带刀护卫展昭:「看来包大人已经开始调查文秀的案子了。」玉堂心中略感放心。

    既然包大人愿意重审文秀杀人一案,眼前文秀又坚心不肯随着自己逃亡,玉堂望了文秀一眼,紧皱着眉,他无法可想,只能转身一人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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