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记》伍、劫法场,英雄无惧。~ 33

    伍、劫法场,英雄无惧。 33

    文秀见玉堂终于离去,她站起身、转头挡在马匹之前,阻止展昭等人追捕玉堂。

    就在快马将要撞倒文秀之前,展昭赶紧勒马停住,文秀当即在马前跪下。

    展昭看了眼前这个身穿着囚服、拦住自己去路的女子,再看了飞奔离去的黑衣人,展昭心知这姑娘是不想让自己追捕那黑衣人。展昭下马,先行拜见了祥符县县令,报上了自己的身份,递上了开封府包大人的手谕:程文秀死刑暂缓,全案交由开封府重新审理。接着展昭询问方才黑衣人劫法场之事,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展昭走到文秀面前,文秀低头跪着,展昭问道:「妳就是程文秀?」

    文秀低头、轻声说:「是。」

    展昭接着又问:「那黑衣人是谁?」

    文秀神情一派淡漠,回言:「民女不知。」

    展昭冷笑说着:「劫法场、杀官兵乃是死罪,这个黑衣人为了救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而妳竟然说不知道黑衣人是谁?」

    文秀噤住不敢言语。

    展昭转头看了一眼刽子手,突然被一样明晃晃的东西给吸引住:刽子手的手背上还插着一枚袖箭。展昭抬起刽子手的手背,仔细端详着那枚袖箭:这袖箭与昨夜闯入府里、掷入白绢、为程文秀伸冤的贼人所用的袖箭,分明是一样的!

    想到此,展昭心中有气,他心想:「这个胆大包天之人到底是谁?展某倒真想会他一会!」

    展昭瞪视着文秀怒声质问:「那黑衣人冒死前来救妳,妳为何不随他逃走?」

    文秀低头、朗声说道:「民女杀了人,杀人偿命,此乃大宋律法,民女不想为了活命,一辈子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眼前这名死囚,让展昭感到惊奇:有人竟能心甘情愿地赴死,不愿亡命天涯?展昭对一同前来的王朝、马汉言道:「王大哥、马二哥,咱们这就押解程文秀回开封府吧!」王马二人应声称是。

    文秀赶忙请求说道:「大人,民女略懂医术,法场上的诸位差爷,俱是被黑衣人所伤,这都是受民女所累,恳请大人恩准,让民女先行为差爷们止血疗伤,之后大人再押送民女至开封府。」

    文秀所言,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惊讶!

    祥符县的衙役们本就十分感佩文秀,如今听到文秀请求留下,先为大伙儿治伤,众衙役更是心中感激着,方才被那黑衣人狠打的痛处,似乎都不怎幺疼了!

    展昭与王朝、马汉更是觉得难以相信,这姑娘不止不怕死,而且还一心挂念着别人的死活,三位英雄都算是惯走江湖、见多识广之人,这名死囚可真是自己生平从未见过的奇女子!

    此时,梁顺走了过来,向展昭行礼:「展大人,这名死囚确实是位大夫,她不仅医术了得,而且心地善良、待人宽厚。大人放心,小的敢担保,程文秀绝不会趁机逃走!就请大人同意,让她先为在场的弟兄们医治身上的伤吧!」

    展昭环顾四周,在场的衙役、捕快二十几个,个个都带着伤,有的人伤势看来甚是不轻。他看了看文秀,文秀眼神透露着请求之意,满脸既是忧心、又是焦虑,那神情倒真像是医馆里大夫审视病人的模样。

    展昭对梁顺言道:「那好吧!就依梁头儿的意思吧!」

    梁顺拱手笑道:「梁顺代替祥符县的弟兄们,多谢展大人」

    众衙役轻伤的扶着重伤的,大伙儿慢慢回到祥符县大堂上,程大夫与文良也在法场上目睹了这一切,父子俩自然也就跟着一起照顾伤患。

    文秀逐一为衙役们清创、止血、上药、包扎,末了还对每一位差爷轻声说了一句:「是文秀不好,让差爷受伤!」

    衙役们都是一班粗人,何时受过这样客气的对待?大家见文秀如此细心为自己疗伤,态度又是如此客气,对那黑衣人就算是有再大的愤恨,至此也消了一大半!

    文秀这幺做,正是为了要替玉堂赎罪,她希望玉堂能够安然地全身而退,别为了自己的事受到任何的惩罚!

    只听着堂上众人纷纷说道:

    「多谢姑娘!」、

    「姑娘别客气!」、

    「这点伤不要紧的!」

    展昭与王、马二人面面相觑,这死囚程文秀愿意主动为众人疗伤已经是一奇,更奇的是祥符县的众衙役似乎非常尊敬程文秀,展昭心里想着:「这,那像是个杀人要犯哪?」

    回到开封府,展昭首先面见包拯,稟告了黑衣人劫法场、程文秀不肯随之逃亡、程文秀请求医治祥符县众衙役之事;同时展昭也说了劫法场的黑衣人,与夜里在府内掷箭伸冤的实属同一人所为,包大人听了之后也是惊奇不已!

    隔日,大堂之上,包大人厉声沉道:「程文秀,抬起头来。」

    文秀缓缓地抬起头、回道:「民女程文秀,叩见大人」这时她抱着一心赴死的决心,脸色详和平静,竟不见一丝的恐惧!

    包大人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名女子,不禁暗暗称奇:文秀虽然穿着粗布污衣、满脸的憔悴与髒污,但这些却不能掩盖掉文秀清丽细緻的五官;文秀的相貌柔美,但却又不是妖娆冶豔的模样,想不到乡野间竟有如此气质出众的女子。看她端正凝气地跪着,一点也不像是心肠恶毒淫邪的无良妇人;更奇的是:文秀分明是一个死囚,死期就在眼前,但她态度从容、神情安详,既看不见面临死亡的恐惧,更看不到杀人后的不安,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会是个杀人兇手。

    包大人问道:「程文秀,妳是如何杀害徐有财的,快快从实招来。」

    文秀不改她的供词,与原先在县府衙门说的一模一样,最后又说:「徐有财确为民女所杀,程文秀为罪有应得,请大人明察!」

    包大人接着问:「昨日里劫法场的黑衣人,又是何人?」

    原本一派从容自若的文秀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怯懦地低声回答:「民女不知!」

    包大人的语气突然转为严厉:「劫法场乃是死罪,这个蒙面的黑衣人竟然为了救妳性命,如此大逆不道,甘冒生命危险,杀官兵、劫法场,而妳却说妳不知这黑衣人是谁?」

    文秀小心翼翼回覆着:「民女自幼跟随父亲行医,受过先父医治的病人无数,也许这其中就有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奇人,知道民女遭逢死劫,为了报答先父恩情,故而出手相救,这也不无可能!」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断喝一声:「大胆!」

    文秀吃了一惊、猛地抬头,正对上了包大人精锐的目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只听着包大人说道:「此人若不是妳的旧识,又怎肯为了妳捨命,出手相救于妳?妳将本府看做三岁孩童,任妳欺骗幺?看来本府要是不使出点手段,妳是不肯说真话的,来人啊!」

    堂上衙役齐声喊道:「在!」

    包大人厉声说着:「大刑侍候!」

    堂上衙役齐声喊道:「是!」

    只见衙役当堂取出名叫「拶子」的刑具,这是「拶刑」,用绳索穿繫着木棍夹住犯人的手指,衙役在两侧用力拉紧绳索,用此刑对犯人逼供;这「拶子」收紧了,严重的甚至可能夹断指骨。

    眼见十指被套上了「拶子」,文秀的心中怕极了,她面色惨白、全身发抖,惊吓的表情全都写在脸上!

    包大人再问:「程文秀,我再问妳一次,那劫法场的蒙面黑衣人是什幺人?」

    文秀一咬牙,立定主意不说:「民女确实不知!」

    包大人怒喝一声:「行刑!」

    只见二名衙役站文秀两侧,一左一右地慢慢开始使劲拉紧「拶子」。

    文秀开始感到疼痛,她想要忍住疼、不愿喊出声,但十指连心,那痛楚直叩心扉,文秀紧闭双眼不敢看。

    衙役刑求的手段高明,慢慢收紧两旁的绳子,让撕裂般的剧痛逐渐地增强,逼使犯人耐不住痛,届时什幺口供都有了;两名衙役默契十足地同时用力,拼命扯紧了绳子。

    眼看着文秀已经抵受不住,开始凄厉地狂喊出声了。

    突然间文秀听到「啊」的一声,身旁有人惨叫,「拶子」拉扯的力道卸下了,接着是展昭大喝一声:「什幺人!」

    文秀十指的痛楚瞬间解除,她不自觉地睁开双眼,只见一名原本负责用刑的衙役满脸惊疑地站着,左手捧着右手,右手的手背上流着血,上头还插着一枚袖箭。

    是白玉堂来了!

    文秀立即回头,玉堂正站在大堂门口。

    一时间,大堂之上一片混乱,堂上捕快、衙役全都抽出了刀,将白玉堂团团围住!展昭则站在包公的案台前,抽出佩剑严阵以待,以防玉堂暴起,伤了包大人。

    文秀慌了起来,她对着堂上包大人磕头,急言道:「大人,徐有财确实是被民女失手杀死的,与他人无关,大人降民女一人的罪便可,求大人速速审判,民女愿以命抵命!」

    玉堂看了文秀,又看了堂上持刀护卫的众捕快,他深吸了一口气,那表情就像是要从容赴义似的。玉堂平静地慢慢走入堂内,他在文秀身旁双膝跪下,对着包大人一拱手、俯身磕头、抬头朗声道:「大人在上,草民白玉堂,叩见包大人!」

    包大人细细看着玉堂,这男子气宇轩昂、神采飞扬,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与那程文秀真如一对璧人!

    大人开言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敢来扰乱公堂!」

    玉堂坦然回道:「大人,草民便是劫法场之人!」

    大堂上众人闻言,尽皆吃惊不已。

    大人又问:「你可知劫法场是死罪?」

    玉堂言道:「草民知道。」

    包大人不解:「你既然知道,还敢前来投案?」

    玉堂望着文秀,文秀也看着玉堂,两人一样的心思:彼此心疼着对方为自己受苦,宁愿一死,也不愿见到对方受到半点伤害!

    玉堂看着文秀的双手,「拶子」还挂在十指之上,文秀的手指已经渗出血来。再看看文秀的脖子,文秀为了逼走玉堂,在法场上举刀自残,脖子上无端端地又多了一道殷红的血痕。玉堂心痛着:「文秀为了维护我,弄得身上全是伤!」

    玉堂言道:「大人,草民劫法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但这程文秀姑娘确实是无辜的,恳请大人,重新审理此案。大人可命仵作重新开棺,相验徐有财的尸体,如此便可查明徐有财真正的死因。程文秀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她不可能杀死一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男人!还请大人查明真象,还给程文秀一个清白!」

    包大人问道:「白玉堂,你与那程文秀是何关係?」

    关係?玉堂心想着:「我多希望自己是她的丈夫!」

    玉堂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回答道:「启稟大人,草民与程文秀为结义的兄妹,文秀姑娘对草民有救命之恩!」

    文秀哀哀地哭了起来,她对着玉堂哭道:「你不该来这儿的!劫法场是死罪!你不该承认的!」

    跪在大堂之上,玉堂望着文秀,劫法场是死罪,但眼前能与文秀在一起,玉堂心中无所畏惧,他一派的轻鬆自在、笑着柔声对文秀言道:「咱们说过的,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不离不弃!既然妳不肯跟我走,那我就留下来,陪着妳一起死!」

    包大人听着两人的对话,此二人不但相识,而且还是彼此深爱着对方的恋人!

    包拯看着程文秀,眼前这名女子弱不禁风、身形削瘦;而那死者徐有财,据判书上描述身材魁梧,比起程文秀要高大壮硕许多,单以两人的体型而论,程文秀照理的确是杀不了徐有财。那白玉堂又直指要求让仵作重新开棺验尸,莫非县府的仵作验尸有所隐瞒?

    包拯又想:这程文秀的性格,与一般女子不同,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是用严刑拷打就可以问出真话的软弱之辈。看她的神情端凝正直、眉宇间丝毫没有乖戾奸邪之气,对于杀人之事又完全不作任何辩解、一应承担,这不像是一个杀人兇犯,但如果徐有财确实不是她杀的,那她又是为何要承认这杀人死罪?

    包拯不再审问,他沉声言道:「看来本案似乎另有内情,本府决定改日再审,今日程文秀仍然押回大牢。白玉堂劫囚殴官,此乃死罪,暂且押入大牢,待本府奏上朝廷,朝廷公文一到,即刻行刑!」一拍惊堂木:「退堂!」

    众衙役齐声喊道:「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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