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81:局动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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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齐之春早有心理準备,但是乍听如此消息,还是被震惊的宛如天崩地裂。
你说进攻郢都,这是怎幺回事?!
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掌握军权的海氏已经被永王握在手里,间接等于被我们握在手里,苍漓手上无军,御林、禁卫军已叛,她现在等于是四面楚歌!
可她还有一个直属部队……
没有任何用处。鸯的笑容在灯火摇曳下更见森冷,轩辕宁就算再怎幺忠君,回到郢都沿路的关口、隘口甚至通行的路道都已经被我们所控制,他来不及去援救苍漓的。
齐之春心下一惊,诧异于他的手段雷厉。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划过脑海,她惊愕的瞪大眼睛,等等……难不成你连楚国内部都已经……
鸯完全不打算否认,微微一笑,满是冰寒。是,楚国朝堂已经分崩离析,尤其,苍漓现在的处境已经不是一个糟字可以解决了。妳出的力绝对不会白费,齐国的军队只不过是去亮亮相就能退兵了。
这倒是真的,齐国基本上只是提供协助,真正能把苍漓拖倒的人,是他们内部的人手。
而只要一想到苍漓完全失去援助,一向淡漠优雅的她应该也会一脸绝望茫然吧……齐之春突然涌出了一种渴望--她想要看到这样灰头土脸的苍漓!
齐之春想罢抬眼,看向他从容不迫的模样,便知这次苍漓的状况可谓糟透了--不过她不会对苍漓有丝毫的怜悯,相反的,她乐见其成!
鸯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不急不徐的替她续了一杯茶,而且齐王殿下的盟友可不止我们呢,魏妤恨苍漓入骨,韩羽靖若是知道了这计画会带来多大益处,恐怕想也不想的就出兵了呢。
的确,魏妤脑子傻归傻,但是对魏国内部的震慑力极高,唯一的变数韩羽靖又很好操控……呵呵,你们算的海真是好啊。一想到魏妤恨不得毁了苍漓的仇恨面孔,齐之春完全压抑不住脸上的笑意。
况且,这次的计画还能报当年楚国侮辱齐国之仇,不管是真的攻下郢都,还是让苍漓像条丧家之犬的被民怨唾弃,都是她渴望看到的,也不免庆幸这场惊天剧变若非她是知情人,恐怕也无法料想到吧。
末了,一股莫名的笑意与庆幸涌上心头,她勾起了一抹妖媚的笑痕,好呀,进攻郢都这种好戏怎幺能少了我,不过你方才说四国,就算把魏妤、韩羽靖给算了进去,还有一国呢?
齐王殿下莫不是忘记了?鸯捧起一旁的茶盏,一掀开茶盖,清香的茶烟袅袅,在那阵茶雾中他勾起了一抹笑意嫣然,和楚国对立了这幺久的,可不止妳们几位啊。
齐之春的眼睛乍然一亮:苏沐秋是嘛?也是,他不止得缴给楚国赔偿的银两和良马,他的宝贝皇妹被楚国扣押着呢!他现在应该是最恨不得把苍漓拆皮挫骨的人吧。
不过秦帝一向冷漠,我会再去确认他的意愿,若此事真不成,也得让他别碍事才行。鸯缓缓盖上茶盏,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不过,他一定会同意的。
齐之春闻言一怔,随即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为什幺你能如此确认他一定会出兵?
呵呵呵呵,齐王殿下还是太过单纯啊。鸯的笑容越发诡谲,妳说,如果被视为救命稻草的宝贝皇妹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楚国牢房,苏沐秋会不会一怒之下出兵楚国呢?
齐之春心头一凉:等等,你们该不会……
鸯看着她一脸惊恐的模样,微微挑起了嘴角。
……齐王殿下,果然是聪明人啊。
苍漓果然是恢复力惊人,一场深眠,睡醒后起身又是活力充沛、精神抖擞的模样了。
她蹑手蹑脚的打算去清政殿看看朝政时,瞥见霜子华已经完成了疗程,全身缠满了绷带,神情疲倦的歇在偏殿,而进行治疗、同样陪她千里奔回的碧止也是疲惫的撑着头,在椅子上小眠片刻。
冷峻的神色因为睡着而柔软了下来,眼下的青苍却是骗不了人的疲倦,然而如今已经是深秋时令,碧止这幺窝在椅子上睡的也不甚安稳,似乎是感觉到凉意,两只手一直往袖子里缩。
苍漓眸光微闪,轻手轻脚的脱下了身上的外挂,小心翼翼的披在了碧止的肩上,嘴角是一抹说不出的疼惜温柔。……你辛苦了哦。
蹑手蹑脚的关上门,苍漓走在了往清政殿的迴廊之上,微风捲起了她鬓边的髮丝,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锦姨,妳的功夫还真的高在华之上呢。
锦讶异的挑起眉头,随即也是轻盈一笑:开玩笑,那个孩子可是我教出来的呢。
苍漓噗哧一笑,随即肃正了脸色: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有发生什幺事情吗?
锦轻鬆的神情乍然一崩,笑意如今沉敛下来,变成了淡淡的漠然。……暗卫司毁了。
什幺?!苍漓惊诧的转头看向她,暗卫司好好的,怎幺就……
永王背后这次有帮手相助,居然凭着线人就顺藤摸瓜,把整个郢都的暗卫情报网给拔的一乾二净……锦单膝下跪,神色淡漠。明明属下就在京城坐镇,没想到还让事情转变成这般局面,属下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起来起来。苍漓扶起了她,但是脸上的震惊与失落还是骗不了人。我也没想到永王这次会反差这幺大,不过既然妳怀疑她身后有人,那幺应该就是这个人出的计策,要毁掉整个暗卫司与我的联繫。
锦眉头一皱:没错,我们当初打算往雒阳送消息之时就发现诡异之处,只是没想到永王的身后人心计如此之深,连属下也无法确认现在皇宫和皇上身边是否安全了。
苍漓摇摇头,既然这种事情无法掌握,那就得从能控制的事情上先解决才行。不管如何,我们先处理永王留下的烂摊子……听说她挟持百官、威胁世家,是怎幺回事?
百官与平王目前被转移到了太和殿囚禁,是永王的命令。
苍湘呢?她人在哪里?
恭王殿下和商大人目前下落不明,他们最后是和陆梓大人在城北茶亭,但是,永王派人去找她们,不过……
不过什幺?
属下不认为恭王殿下会束手就擒,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郢都了。
果然。苍漓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划过了一丝犀利。湘那个家伙应该只是先送商竹离开,她会回来的,因为遥还在这里。而商竹嘛……果然,我还是不该让他太过于接近真相。
锦愕然的瞪大眼睛,随即有沉澱了下来,微微低头。……属下也相信商竹大人会回来的,因为皇上还在这里。
我倒宁可他一去不回。苍漓微微苦笑,不知道为什幺,她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连日的赶路与担忧一放下,她能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撑着的身体迅速的**,膝盖、旧伤无一不痛,好像这具身体的生命力逐渐的流逝而去。
锦面色複杂的看了她一眼,皇上,其实您也可以一去不回,真的……
她看的最清楚,也最了解,苍漓在乎的从来只有那个人,而不是这个天下,若不是永王野心勃勃和先帝、凤君的遗言,她恐怕不会留下来,只为了守住这个她不爱的江山。
我怎幺可能一去不回?苍漓噗哧一笑,眸光划过了留恋与温柔,大家,都还在这里啊。
锦微微一怔,您……
我不会抛弃他们的,我身上的血肉来自先帝与凤君的风骨,我脚下踏的宫殿来自楚国百姓的坚持与信仰,我不属于自己,更不能抛弃供养我的人!苍漓倚在迴廊之上,眼神划过决绝。
是啊,他们都还在这里,这些相信她的人、支持她的人,就算自己是异世界穿越过来的人,既然是穿越在这个身份之上,就得背负起这份期待,不能让他们失去他们的信仰。
关于原主的那场奇异的梦境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原主的话却深刻的留在脑海里,她想忘,却不忍心忘记。最明白真相的人,往往才是最无法捨弃的人。
如果楚国真如原主所说的无药可救,那幺这国也得是亡在她的手里,不能是外国侵略或是内人暴乱,至于妄想染指之人,她必让她后悔这个决定!
锦,传孤命令,让禁卫军释放百官与平王,不得贻误。记得让带着暗卫司剩下的孩子安插入各家官员府邸,保护她们的生命安全。
……遵旨。
在苍漓来到太和殿之时,原本宽广的太和殿却是被百官塞的满满的,每一个都是面露惊恐,被永王囚禁的滋味应该最是难熬吧。
云阙则是搀扶着苍漓,看着她心碎的目光,也感觉到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着。皇上驾到!
吾皇永世长安!所有官员这几天过的日子可谓煎熬,永王突然宣布上朝,然而当所有人都站在清政殿之时,却
发觉恭王失蹤、平王被抓,霜太傅更是被囚禁在冷宫。
她们吓的不轻--永王这架势简直就像是要谋反,问题是永王手握重兵,忌惮于她的威势竟是无人敢反抗于永王,只能束手就擒,而永王命令禁卫军将她们囚禁在太和殿,并告诉她们所有人的一家老小都已经掌控在她手上,要她们不准反抗,更不准她们随意出入宫闱,彻底的软禁了百官。
而三大世家的家主一死一病重,还有一个听命于永王,所有主事的人都被永王控制,根本无从反抗。苍漓环视一圈,所有官员俱是面色惨白、惊魂未定,尤其是鄂玉,年过七十还跪了这许久,唇色苍白的可以。
她颤巍巍的起身,苍漓急忙上前搀扶,关切的问道鄂大人,您无事吧。
老臣无事,是平王殿下伤的才重啊。鄂玉虚弱的摇摇头,海家主让我们跪的这些天有好些人撑不住,还好平王殿下身子骨强劲了些,替我们顶了不少罪罚,若非殿下相助,只怕老臣也撑不到今日……
鄂玉又是轻咳了几声,有些虚弱,那苍白虚弱的模样让苍漓的眸子微微瞇起,口气带上了几分危险。那幺平王现在人在何处?
被海家主带走了,不过,由于平王殿下顶撞了永王殿下几句,腿被打折了,又听说关押在大牢里,臣很担心她的安危啊……
--糟了!苍漓在心中大喊一声不妙,霍的一下起身,转头看着随后进殿的锦,眸光森冷无比,锦,派人送众位大人回去,然后妳和孤去一趟大牢!
遵命!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大牢,而守卫在门口的禁卫军似乎没料到她已经回京,手里的刀刃还未收入剑鞘,连带着,让苍漓看到了剑上的鲜血点点。
妳们这是干什幺东西!苍漓怒斥的声音让守门的两人顿时怔愣在门口,根本还来不及收起锋利的剑。
而那两把明晃晃的剑锋让锦忍不住怒斥:妳们这些眼瞎的废物!竟敢对皇上拔剑!
属,属下不敢!
皇,皇上!而闻言匆匆而出的禁卫军教头吓的脸色发白--皇上不是远在雒阳吗?这是怎幺回事?!
苍漓冷冷的勾起嘴角,见她们这幺慌张意图掩饰的模样,便知道大事不妙。她踏着从容的步子入了幽暗的大牢,看到里面喝的醉醺醺的禁卫军,冷笑的喝道:所有人都给孤退下!
而早她们一步赶到的华匆匆而出:皇上,臣已经找到了被关押的平王殿下,她已经是数日滴水未进了!
苍漓和锦对视一眼,急忙往华来时的方向奔去。穿过幽暗的牢房,污水臭气沖天的水闷味差点让苍漓吐了出来,黯淡的烛火只有寥寥数盏,可怜的闪烁着。
--若是苍湘知道了,应该会很心疼吧?走了一会儿,在转角一个稍微宽敞些的牢房内,蹲坐着一个翠绿色的身影。
或许不该再称那是翠绿色,因为一层灰濛濛的尘土覆盖在她的衣衫上,一向一丝不苟的髮髻微乱,清丽的脸上满是疲倦与狼狈,嘴唇乾裂,手上套着镣铐,已经陷入昏迷了。
苍漓急忙让华弄来了一杯温水,先替她的唇润了润,才把剩下的水送进了她的嘴里。似乎是感觉到清水入喉,苍遥的身子猛然一震,两只手死死攀着她拿着水的手臂,焦灼而贪婪的狂饮着杯中的清水。
不一会儿,杯子已经见底,那乾裂的唇才有了一丝水光。苍漓心疼的拂过她的面容,让御膳房準备一些热粥与温补之物,切忌大鱼大肉,食材尽量切碎,快去吧。
是。华不敢怠慢,急忙下去了。
而锦也接手了苍遥,眸中却带上了一丝的怜悯。没想到苍月居然狠心至此,连孪生姐妹也不肯放过……
苍月要的只是江山,对她来说,恐怕所有姓苍的女人都是她的拦路虎,欲除之而后快了。苍漓捏紧了拳头,没想到苍遥似乎感应到了有人在她耳边说话,猛然睁开了无神的眼睛,乾裂的唇吐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锦没有听清楚,苍漓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划过了一丝震愕之色,……不会吧……
皇上,怎幺回事?
苍漓也说不出心中逐渐发酵的不祥预感,急忙抬头看向锦,满是焦灼与慌张:赶快,赶快去看关押着秦七皇女的牢房……
皇上!
就在此时,管理大牢的官员急急忙忙的跑来,气喘吁吁,面露惊恐之色。皇上,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幺事情?苍漓的不祥预感愈来愈深,心中难言的恐惧似乎提示着她的预感即将成真。
果然,那官员猛然磕头,声音凄切。
我们发现秦七皇女……被勒死在牢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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