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82:前世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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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一切都已经準备就绪了。
莫言难得不是一袭管家的长衫，而是一副金装铠甲，面上的笑意与兴奋却是藏也藏不住。
苍月冷冷一笑，拭了拭手中的长剑，眸光冰寒的看向了台阶下面色苍白的海钰：本王能有今日，还要谢谢海大人和海大人的属下呢。
海钰浑身一颤，低头痛苦的道：永王殿下……收手吧，皇上已经回来了啊……
皇上？哼，她很快就不是皇上了！苍月看着倒映在剑锋中的自己，兴奋的一笑，我和父妃多年来的梦想即将要实现了，苍漓那个贱货，才不适合担当这楚皇的名号！
殿下……海钰自知苍月已经无法阻止，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再这幺下去，她会带着整个海氏家族陪葬的！一想到此，海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殿下，我海氏的女人不惧生死，但是，请您放过我的女儿，海氏的血脉需要传承……
传承？妳的妹妹不是已经帮妳传承了海氏的血脉了吗？苍月淡淡的低头，看向海钰剧震的面容，忍不冷冷一笑。妳根本就没有杀了海乔，对不对？
海钰的手指越收越紧：我不知道永王殿下在说什幺……
不知道？呵呵，海家主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苍月的眸子危险的瞇起，嗓音蓦然一沉，冷冷的道，妳在我手底下做事，居然还敢违抗我的命令，背叛于我，私自放走商竹和海乔不说，连我吩咐带回来的苍湘妳也放走！
我什幺都不知道！海钰斩钉截铁的应道。
--永王薄情寡义，一旦她的存在威胁到了永王登基的可能，整个海氏家族都会毁在这个人手上的！所以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好，赎罪也罢，要她的命就儘管拿去，但是海氏的血脉绝对不能断绝！
海钰一改懦弱的模样，这样硬气而锐利的她，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英姿飒爽，为国奔袭千里送回敌军头颅的海钰！
苍月彻底的恼了，眸光划过了杀意与危险：海大人这是不要自己的家族了？！
恕我失礼了，我们武将有武将的坚持，融入骨子里的硬气与忠坚是不会改变的。海钰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里已经是视死如归的决绝：当年我在吟水军结业发誓，将为国、为君尽忠直到最后一滴鲜血流乾的那一天，注定了我不可能会协助一个篡位夺权之辈谋取吾皇的江山！
好个视死如归的海大人！苍月咬牙切齿，末了微微一笑，我当初，真不应该把眼光放在妳的身上！
随永王殿下高兴吧。海钰的嘴角突然流出了乌青色的鲜血，看着苍月和莫言瞪大的眼睛，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嫣然。我当初已经在嘴内藏好“忠渝”，一旦皖儿知道我死在这种毒之下，她便会知道所有的一切……永王殿下若是想要谋反，真不应该把希望寄託在海氏之上！
混帐东西！苍月终于还是按奈不住了，手按上了腰间的长剑，锋利的剑锋瞬间混着飞溅的鲜血染满了青石地板！
而当莫言意识到她干了什幺之际，已经来不及了。
殿下！
海钰本来直挺的身子晃了晃，趴倒在地，嘴角溢出乌黑的血，颈脖上一条深红色的切痕泊泊的冒出鲜血，已经断气了。苍月见她这般悽惨的死状，却是冷冷一哼，胆敢背叛本王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殿下，妳这样杀了她，我们不就不知道苍湘的下落了吗？莫言又惊又怒，属下提醒过您要冷静，您怎幺就在这个当口……
莫言，本王的话就是绝对的，背叛本王的人，就得死。苍月妖媚的眸子乍然一瞇，满是冷意，当然，妳也是一样，最好不要让本王失望了！
殿下！
好了，去请先生过来吧，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苍月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莫言又气又急，看着海钰死不瞑目的尸体，无法置信于苍月的狠辣与愚昧。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踏入，……果然是个愚昧的女人，连隐忍也不懂。
莫言气急的转身，殿下，她如此这般薄情寡义，我们真当要为了这种人卖命吗？
历代的楚国皇室不都是如此吗？除了心头的那一事之外，其余的都是可以捨弃的东西。男子缓缓抬眼，苍漓也好，苍月也好，继承相同血脉的她们，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一个优雅从容，一个刁蛮横行，但是，一旦某一件事情让她们执念成狂，纵使是这天下，恐怕她们也会捨去。
明明就是这样的人，为什幺会来主宰我们的命运？莫言咬牙切齿的恨意表露无遗，而且，凭什幺是苍月那个愚昧至极的女人？！
难道还有其他人适合吗？男子缓缓抬眼，如月神般高华的面容带着几许无奈，其他的皇女不是没有野心，就是认同了苍漓，根本不可能会帮助我们毁了楚国。
殿下，那这个女人……难道我们就得继续吞忍于她？！
放心，只是用她来使做刀子，要想毁了楚国，把苍漓给抹去，当然，只要计画一旦达成，她也就没有其他利用价值，届时妳要怎幺处置她，就是妳的自由了。
男子微微一笑，况且，鸯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只要把韩羽靖和苏沐秋处理好，苍漓殒命之日近在咫尺！
此话不假，然而，莫言却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可是……魏妤呢？如果洛容雨得知这个消息，一定拚了命至少也要阻止魏妤吧？
这次就算洛容雨知道，想要阻止的时候也已经太晚了。
什幺意思？
当初妳把药粉交给那个男人的时候，那包药粉除了催情的春药成分外，还多了一味药。男子微微一笑，我当初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提早在药中多放置了一份“离思”。
“离思“？！那不是一种会让人逐渐失去神智，逐渐变成傻子，最后让人变成一具活人傀儡偶的蛊毒吗？莫言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置信，难道……你让那个男人给魏妤下了离思，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是啊，可惜了我一副离思，我本来是打算把这药下在苍漓身上的，但是，他居然背叛了我们，而他是知道离思的作用。男子的脸色有些阴沉，没想到这天衣无缝的计画中，唯一的败笔居然是自己的……
莫言见他面色阴沉，知道他是想起了那个人。殿下宽心，或许他只是被苍漓迷惑了而已……
鸯看人的目光没有错过，芷玥也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这两人从来不对我说谎，只怕他是真的背叛我们了。男子的目光阴暗而幽冷，是我失策了，苍漓居然有这幺厉害的魅术，居然能搅的他心思悖离。
那幺，要除掉他吗？莫言单膝跪下，心里满是被背叛的怒意。他的存在不再是优势，而是会脱累我们的废棋……属下定能让他生不如死！
看着莫言浑身窜起的杀意，男子眸光一闪，喝斥了她。住手！他再如何悖逆也是我的仅剩的弟弟，我不可能对他下手的。
莫言闻言一愣，那仅存二字血淋淋的划开了她心底的伤口，还有他的。方才狠戾的眸光划过了自责与愧疚，莫言惭愧的一拜，……对不住，属下失礼了。
男子看着地上的海钰尸体，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罢了，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寄予希望在另外一边，我不相信越国那边一丁点行动也没有。
把海钰的尸体处理掉，不能让海氏的人发现她是自尽，把罪名嫁祸给霜氏，知道吗？
遵命。
披上了丝质的黑色长衫，苏沐秋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髮走出了浴室。
成熟的面孔上是历经沧桑后的淡然，下巴上落下一滴晶莹的水珠，沿着线条优美的脖子缓缓流下，他慵懒的将衣带繫好，那慵懒从容的动作带着几分优雅与自得。
一旁等候许久的穀看着他湿透的髮。急忙替他披上一件棉质的外衣，皇上，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保重一下身体啊。
秦国一向天寒地冻的，这雒阳温暖许多了，谈不上什幺深秋。苏沐秋的嘴角缓缓挑起一抹笑意，穀，你又是什幺时候开始这幺畏寒的了？
穀看着他满是笑意的嘴角，微微叹了一口气。皇上，您知道臣说的是什幺。
苏沐秋的笑意缓缓敛起，嘴角他笑容变的万分嘲讽。呵呵，区区叛逆遗民，居然也打算把我当成枪来使了。
臣知道您心里不舒服，但是以臣对楚皇的了解，难不成她会束手就擒？穀满是不解，他们未免把楚皇看的太轻了吧？臣感觉就是天崩地裂，楚皇恐怕连眉头也不会眨一下吧？
但是苍漓她什幺都能忍，唯独忍受不了背叛。苏沐秋缓缓叹气，要得到她的信任不容易，但是她一旦信任一个人，就会把他当成朋友、当成自己人，可说是护短的可以，但若是这份信任与坚持被人背叛……
穀也是怜悯的看向了他，是啊，被人背叛的滋味，应该不是很好受吧。
所以我在犹疑。苏沐秋苦笑，那笑容中满是说不出的挣扎与迷惘。我不知她是怎幺看我的，但是那双眼睛看着我时分明是浅浅的笑意，不是毫无感觉的漠然与冰冷，或是嘲讽不屑的敷衍……我居然会怕，会怕她也用那种眼神看我……
皇上，历代楚皇以无情狠心出名，就算出了个明武帝，其他的也是过河拆桥之辈，楚怀帝甚至放任后妃诛杀自己的凤君，她可是苍漓的母亲……臣是担心……
用不着担心。苏沐秋突然想起那双毫无感情却满怀脆弱哀愁的眸子--彼时，她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苍漓不是束手就擒之辈，况且，身怀瑯嬛阁天命之人，岂会是普通的庸碌女子？
穀微微一怔，难道，她就是阁主说的……
还无法确定，不过我想她应该就是。苏沐秋微微一笑，带上了几分纯彻的笑意嫣然。当年的续命之术可是阁主亲自施行，续命而不续魂，现在的这个楚皇殿下还不知是何人呢。
那幺皇上是打算这次不和齐王联手了？
不，我一样会率领秦军前往。苏沐秋拧乾了髮丝，眸光转淡。和楚国作对了这幺多年，若是一时之间突然拒绝，只怕会引起怀疑，届时这层保护色恐怕就要破灭。
那幺皇上是打算……
领军前往，只是得要起到制衡的效果才行。既然她们打算以阴谋来算计别人的江山，那幺，我使点手段应该也不算什幺才是。苏沐秋冷冷一笑，反正，她要的只是大军压境的威吓，而不是将楚国灭国，如果苍漓在前线发生任何的事情，我就在附近救援也来得及。
苏沐秋都已经打算好了，穀却是叹了一口气。皇上，您这样在楚皇的眼里恐怕和背叛没什幺两样吧？
无所谓，反正她……不能出事。苏沐秋想到苍漓那痛楚而冰冷的眼神，一旦知道她会那样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宛如被搅成一团般的疼。
--不想，他不想要苍漓那样看着他。
不管是棋逢敌手的惺惺相惜，微不足道的疼惜宠溺，好不容易才换得她那双明媚眼底的一点温暖，如果她再用那幺冰冷而无情的眼神看着他，他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穀看着他纠结的眸色，轻叹了一口气。
……皇上，我们的债到底什幺时候才能偿还完啊？
苏沐秋闻言一惊，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浮上嘴角，说不出的涩与痛。历代的秦帝几乎都是男人，不知是孽缘的宿命还是前世的债未了，一旦和历代楚皇深加相处，每一个都是宛如着了魔一般，疯狂的恋着，却被迫深深埋藏于心底。
而这最极致的爱，却往往是最极端的伤害。
某一代的秦帝暗恋于当时的楚皇，然而那任楚皇却是无心于他，还与自己的凤君举案齐眉、温柔缱绻，让秦帝因爱生妒、因妒生恨，居然在疯狂的执念下横扫千军，以十万大军横扫，当时的楚国抵挡不住，几乎濒临灭国，楚皇以命死守郢都，却被秦帝扬言若是她不献出自己，他便要屠城灭国。
楚皇深感愧疚于全国臣民与自己的凤君，当着全国百姓与濒临城下的大军跳下城楼，自杀以死谢罪。凤君当场崩溃，也跟着跳下城楼，秦帝这才发觉自己的爱已经让她无法承受，心碎与自责下当着他的十万大军刎颈自杀。
两帝死，一君殇，秦军临阵帅亡，本就手足无措，而楚国的百官与百姓在无尽怒火与痛楚之下强力反击，才以五万菁英军队狠狠回敬，把失魂落魄的秦军十万人灭杀至只剩三万，狼狈逃窜回去。
这件事情变成了两国间最不愿提起的事情，新任楚皇与秦帝因而秘密定下契约，以相助楚国的代价来替那位执念成狂的秦帝赎罪，在这中间，秦国和楚国的官吏和百姓可以不合，但是秦帝本人必须效忠楚皇，奉为主君且不得反叛或是伤楚皇任何一分，当然，也不得对楚皇有任何不轨的念头，也不能嫁与楚皇为凤君，除非是楚皇亲自下聘。
而此事辗转已过四百年，这期间为了保持秦国的尊严和楚国的地位，两国一直都是“看起来”不合，实际上两国君主却是深交，打从登基的那一刻起就是主从关係，至死不改。
而苏沐秋正是应了这份偿债的义务，必须无条件保护此任楚皇--也就是苍漓。
因为那位先祖，有多少秦帝因为这样孤老一生，只为了看着那个守护了一辈子的女子和其他男人携手共面天下……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哪里还有不公平？苏沐秋苦笑道，或许是那位先祖执念太深，导致几乎所以秦帝对楚皇都是一腔爱怜而不敢诉，只能暗自相思成狂……
那幺，您也是吗？
苏沐秋怔愣住了，穀却是满脸的严肃。我听那个家伙说，您在第一次看见苍漓时就已经不太对劲了。
没有！苏沐秋霍的一下起身，却掩不去眼中的心慌意乱，一向澄净如水的心里好似被搅的乱七八糟，砰砰直跳。我才……没有……
穀眼神複杂的看了他良久，最后轻轻叹息。皇上，您的决定我不想干涉，也无力干涉，既然您已经决定了要走的路，就请您不要后悔吧。
………苏沐秋低头沉默，穀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烛芯摇了摇，气氛静谧而沉重，然而就在此时，这份平静却被一封书信的到来给打破。一只信鸽停在窗沿，穀上前将信纸打开，脸色却乍然青苍。
苏沐秋看着他震愕的模样，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怎幺回事？
七皇女……死在楚国牢狱中，据说，是楚皇亲自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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