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之道》笔记75:第二个"苍漓"

    笔记75:第二个“苍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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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漓……漓……

    --谁?谁在叫我?

    苍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随即意识到这个情况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方才她为了挡下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然后就想也不想的冲上去……接下来,发生了什幺事情?

    苍漓迷茫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整个世界好似蒙上了一层白雾,模糊的旋转着,看上去摇晃不清。

    苍漓隐隐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耳畔是一阵似近似远的喧嚣,好多人围绕着自己,她却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幺。罩霾在眼前的白雾有些阴森森的,身体好似沉在波浪之中,载浮载沉,却又好似窖藏在地窖中的寒冰,冻的遍体寒冷。

    她有些茫然无措的四处张望,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一片白茫茫之中,只看的见一座逐渐清晰的神祠,她如同着魔一般,不由自主的缓缓走向那里。

    黄金打造的三层烛台冷冷的映着香烟袅袅,檀香清冷的气息在鼻尖缭绕,然而这偌大的神祠却只点着一盏微灯,在两排看不见尽头的牌位中,缓缓摇晃着模糊不清的灯影。

    苍漓慢慢走入神祠内侧,雕琢精细的檀木供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神主牌位,有高有矮,上面用複杂的小篆镌刻着不同的名字,每一个牌位的一旁还有个稍小的牌位,一样永複杂的小篆镌刻着一排陌生的名字。

    然而,在最末尾的一处牌位前,脚步竟是自己停下,苍漓讶异的抬眸,一个孤单的小瓷罐摆在了牌位之前,然而牌上的篆字却是狠狠震慑住了她的心神。

    --五百七十四君楚皇怀帝苍禹之灵……

    苍漓伸出指尖,心头涌上一股怅惘--难道这个女子,就是原主的母亲吗?

    烛烟晃了晃,苍漓讶异的抬眸,看见了一个素衣玄裳的女子缓缓走入,点亮了一室的烛火。

    绝华的眉目、秀丽的面容、冷郁的神情,清冷傲然的气质被失去温度的漠然覆盖,一双凤眸不带半分情绪,有的,只是一片麻木的荒凉。

    苍漓怔怔的看着那个女子,然而,当那个女子漠然的扫过她的身影,眼神却不起半分波澜时,她才讶异的发现--那个女子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不对,她是根本没有看见。

    而当那个女子的脸被烛光映亮的瞬间,苍漓心头的怪异感瞬间被一股天崩地裂的震撼取代--她长的和苍漓一模一样,不,这个清冷的神态,这种漠然的阴郁与麻痹的冰冷笑痕……她,应该就是原主!

    可是为什幺原主会在这里?她为什幺又看的到原主……不对,两人不应该同处在同一个时空不是吗?!

    在苍漓震撼之时,原主已经默然的点燃了香草,将搁置在牌位前的香炉里,淡淡的跪坐在袅袅香炉之前。

    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只剩淡淡的轻烟和寂静的沉默。

    她就这幺坐在牌位前,静静的不发一语。在久到苍漓以为她就要成为一座雕像之时,她却是浅浅的勾起一抹笑容,嗓音淡淡的开口了。

    ……唉,皇姨也好,妳也好,都是为了同一个男人扔了江山,妳更狠心,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最后还死在他的手里。

    原主的声嗓淡淡,却是隐含着一丝苦涩的笑意。苍漓听着她的嗓音,微微一怔--这是……怎幺回事?

    ……瑶妃在妳的药里动手脚,害的妳旧伤复发、蛊毒发作,当妳知道这些事情之时,是觉得震惊、不甘、愤怒、怨恨,还是,心甘情愿?

    因为妳的独宠一人,我从小装傻卖痴才得以保全性命,我从此发誓绝不偏袒任何男人。原主又扔了一把香草进香炉,表情在朦胧的烟雾缭绕下有些浮动飘摇。

    因为他,整个楚国朝堂搞得乌烟瘴气、弊端滋生,我偷偷培养势力暗中帮妳维持局面,又得分心神照顾容雨、监视六国,我没怨过你,谁让我生在最无情的帝王家,又偏偏遇上个癡情的皇帝老娘。

    不过,妳也没空听我抱怨吧。我只能偷偷躲在藏书阁,和清之、云阙和清河恶补仁义道德、帝王心术之外的东西,悄悄设计并刬除掉一切阻碍我前进的石子。

    苍漓静静的听着,心里有些戚戚然的酸涩与心疼。

    原主也是勉强的一笑,说这话的时候,漠然的眉眼间尽是苦涩与迷惘。

    我必须装做对所有真心亲近我的人冷淡,以免他们变成瑶妃的标靶而丢了性命。有时候,真的挺羡慕妳敢为了那虚幻的爱情,抛弃一切的洒脱,可妳的下场又让我怎幺敢相信那迷人心魄的东西?

    哦,对了,妳断气后我立刻帮妳把妳最爱的男人送去见妳了,不过,父君在那里,我怎幺可能再委屈他一次?所以我是推他去殉葬的,他可有又向你诉说我的不是?

    原主轻轻的笑着,却满是血泪与痛楚,还饱含着一丝的痛快。

    他捨不得他的荣华富贵,还想光明正大的逼宫只为了把这个帝位给他女儿,我只好将他处理掉,看在妳的面子,我让他风光大葬,毕竟我给天下的说法是殉葬,但是我不会再让他打扰妳和父君了。

    原主越讲,本越是痛快,她的眼中却滑出了泪水与脆弱,全是早已麻痹的痛楚。

    本来我想处理完妳留下的烂摊子,把这个国家恢复强盛,就和容雨归隐山林,去泛舟五湖,去云游天下,但是,上天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守了他多年,换来这样的结果!

    苍漓猛然一怔--难道原主和洛容雨,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原主看着泛着冷光的牌位,惨然一笑,随即仰天大笑,全是说不出的苦涩和荒凉。妳知道吗,他用我教他的武功,用我送他的剑,在我的背上狠狠的划了一刀,然后他对我说了同样的话。和妳离开我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

    我答应他守护他一辈子,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藏的那幺深,我爱他,我怜惜他,我几乎将所有的心神放在他的心上,可他,为何只是直直的看着我,狠心的一剑刺穿我的心,就为了告诉我,对不起?!这是什幺意思?!

    母皇,我不明白,当年我领兵除去那男人,好不容易赶去常德殿,妳在床上已经是弥留之时,却也是撑到见我才咽的气。妳为何只也是直勾勾盯着我,半天只对我说了句对不起,要我保重自己,保护好妳和父君留下来的江山万里?

    妳知不知道只有那一瞬间,妳让我觉得我还有个母亲?知不知道那一瞬间,我对妳、对命运所有的怨恨都抛散了?明明我想要去潇洒江湖,却还是留在这里,这个早就习惯冰冷麻木的身体,在那之后竟然会有想燃烧的冲动?

    原主紧紧的揪着自己的前襟,声音嘶哑:可是,如果妳的对不起是对我的愧疚,或者还有做为母亲的忏悔,那他,又是为什幺?抱歉他对我行刺?抱歉他伤我爱宠?还是,抱歉他的身不由己呢?

    原主满眼泪痕,苍漓夜感觉的到心头一抽一抽的痛,宛如要将她的心撕的支离破碎一般,痛到几乎麻木。

    就算他辜负我对他的期望,他也付出了代价。那我现在又为何,心绪还是这般久久无法平息呢?可惜自己的付出毫无回报?他,绝对可以成为合格的夫,跟我一起摆脱命运锁链的束缚,不用再担当这一片根本不想要的家国……

    苍漓终于明白了之前不协调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为什幺原主分明深爱洛容雨,赵国的刺客却还是刺杀了她,而原主的武艺高超,却放任自己魂飞魄散,母亲对她无情无义,却还是坚持留在这令人窒息的九重宫阙……

    --原主不是无情狠辣,是被逼成了不得不狠辣自保。

    ……我果然很自私,对不对?

    苍漓突然发现一道讽刺的视线扫上了她的身体,她惊异的看向了原主满脸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泪痕,妳……看的见我?

    是我选择了妳,我怎幺可能不知道有妳的存在?原主缓缓起身,眉眼间尽是历尽沧桑后的疲倦笑意。我当时只求一死,从数百万个魂魄中挑选了妳,只为了让妳接替我的使命。

    所以我会来到这里全是因为妳?

    不完全是。原主轻轻的走来,眸中恢复了一股傲然的从容与优雅,我其实就是妳,妳就是我,我是妳被迫黑暗狠辣的那一面,妳是我真心渴求纯然的那一面,我们不是两个人,只是分属两个身体,两个魂魄而已。

    妳到底在说些什幺……苍漓已经傻了,她和原主居然是同一个人?

    原主看了她半晌,环境中的声音突然转为了喧哗,阵阵轰鸣的声响突然大了起来,各式各样的声音放肆的在她的耳畔喧嚣。

    苍漓忍不住摀住了耳朵,皱起眉头看向原主:所以,妳到底为什幺要拉我过来,我在那个世界明明的过的很好!

    是很好,不过,妳现在所经历的都是一场必经的劫。原主微微一笑,不然,妳以为为什幺妳会对历史如此的有兴趣?为什幺会对帝王心术如此着迷,又是为了什幺,对那些不应该喜欢的事物疯狂的喜爱精通?

    苍漓怔愣在原地,却发现好像的确是如此,她竟是无法辩驳。

    妳所学的,全部是透过我的潜移默化影响,会去研究战争,会研究帝王心术,又会谈判、解剖、医学甚至兵器,难道妳自己不觉得有哪里很诡异吗?

    --可是……苍漓的眼中闪过一丝的雾色,朦胧不清。

    原主看着她一闪而逝的迷惘,眸中划过了一丝亮光。不要抗拒,我本是妳,妳本是我,楚国自立国以来已经百年,若是无盛强之君出现,注定腐朽烂去而亡,我们就是是因此而诞生的。

    不,我是我,仅此而已!

    苍漓不愿再听甩袖而去,欲离开这诡异之地,却发现来时路早已消失无蹤。这是……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不是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一个时代的存在,妳注定穿越而来,我注定死于非命,我们俩透过这具身体联繫,将终结这个腐朽的时代。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超展开啊!苍漓早已不知如何答话了,看着眼前似乎陌生又熟悉的原主,她居然感觉到一股威压让她无法动弹。

    苍漓,妳觉得这个名字同名同字只单单是巧合吗?妳的穿越不是毫无意义,自从妳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早就随着妳开始天翻地覆,妳不能逃避这一切,更不能逃避本该属于妳的责任。

    那幺,妳的责任呢?妳才是这个时代的苍漓,妳才是楚国真正的皇,为什幺我必须代替妳承受这一切?苍漓只感觉到一阵恐慌,不该属于自己的职责压的她几乎窒息。

    原主看着她,眼神中的笑意似乎笑着她的傻。我的使命早已终结,这个窒息的国家注定由妳重新开拓,我只是一个承接者,妳才是这片江山真正的主人。

    不,我只是苍漓,一个平凡的高中生苍漓而已。凭什幺我得接受这份不属于我的责任?我只不过觉得这个国家不该亡在苍月手上而已!

    原主的手突然按上了她的背,清冷的面容转为了严肃,却带着几分轻鬆的笑意。仁君之心,就是轮迴也不会丧失半分,去吧,既然觉得不该亡在那群人手上,便靠妳的实力夺回来!

    可是我什幺都不知道啊!苍漓隐隐感觉事情不是原主说的那幺简单,然而原主却是手上使劲,一把将她推下了立足之处!

    ……什幺都不知道也无所谓,,秦国、瑯嬛阁、陆梓,还有,君之名!

    什幺跟什幺……苍漓还来不及回头再看原主一眼,身子猛然一沉,好似回归了原位。

    ……人不是无心的生物,我也曾经渴望所有人所渴望之物,但是若是一心只想守住自己所爱之物,是不可能赢过那群丧心病狂之人的,切记,切记!

    苍漓彷彿看见原主的袖子还在香烟袅袅中飘扬,随即迴绕在耳畔的声音瞬间清晰了起来。

    醒了,皇上她醒了!

    ……压住她的百会穴,碧止你不能鬆手!

    漓,拜託妳睁开眼睛!

    取针放血,让蛊毒运出来,快点!

    漓,撑住啊!

    看着那个家伙,别让他晕了过去!

    苍漓只模模糊糊看的见一个个摇晃的身影,身子的痛楚减轻了很多,不知为何,居然安心的阖上了眼睛……

    日光漏过窗纸,斑驳的影子洒在床榻上,苍漓不安的动了动,迷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似绑了十斤的铁块一样,沉重而无法控制。

    勉强起身,一阵刺鼻的药味差点让她吐了出来,苍漓转了转睡到发麻的手臂,却发现有人压在她的被子上。缓缓转过头,便看见碧止一脸憔悴的守在她的榻前,看来是实在是熬不住,睡着了。

    本该是超凡脱俗的冰山美男子,此时却是憔悴狼狈不堪,趴在她的被上,眼下一层浓重的乌青更是显示他许久未眠。苍漓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连忙掀起身上至少有三层的丝被,帮他盖好。

    而透过日光,让苍漓看清楚了这有些阴暗的室内,除了那股刺鼻的药味,还隐隐有一股血腥之气。苍漓实在是受不了这种令人反胃的气味,急忙下床开窗通通风。

    碧止睡的很沉,根本没有发现她的行动,苍漓也将费劲的把他扛上了床榻,看他沾枕后蹭了几下便安稳入睡,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疼油然而生。

    --看来,又麻烦到他们了啊。

    环视四周,应该是因为碧止习惯的关係,没有其他人进入室内,不过从桌上凌乱的器具和药材来看,到碧止把他们全部赶出去为止,这个房间里应该满满的都是人。

    其中一个白瓷碗更是触目惊心,里头乾涸的血迹显示有人给她义务献血了,苍漓看向了碧止,却没看见他手上有刀痕,应该是其他人的血。

    --不管如何,还是让他歇一会儿吧,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的是什幺毒,碧止要弄醒她应该更是劳累吧。

    不知名的雀儿在窗外吱吱喳喳,苍漓瞇着眼睛推门而出,终于也瞧见了其他人的身影。

    华是蹲在门边的,一双平静的眸子乖顺的阖上,肃杀的面容柔顺了不少,恐怕是怕还有余孽未清,华的腰上还挂着刀,手上也撑着一把长剑,头一点一点的假寐着。

    墨清河和云阙则是蹲坐在台阶之上撑着头入睡的,丰神俊朗的两人变得憔悴而疲倦,合着眼,睡的也不是很安稳。

    苍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从内室拿了自己的外挂盖在两人的身上,然而碧止、云阙和墨清河都在这里,凤清之那个家伙去哪里了?

    正打算去找他之际,一股熟悉的香味却从右边的小厨房传了出来。苍漓讶异的走向小厨房,里面熟悉的声音顿时伴随着粥的香气飘散而出。

    ……应该是这样吧?

    这个清朗的声音好似天边流云轻柔,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似乎正琢磨着粥的口味。

    没错,再加点盐巴,漓的口味偏重,太淡她不吃。另外一个温醇的声音带着优雅的从容,还带着一点沙哑的慵懒,好不迷人。

    苍漓好奇的趴在窗边往内瞧,只见凤清之懒洋洋到靠坐在灶边的木柜上,一只手藏在袖子里,另外一只把玩着一把亮闪闪的刀,转的流利。

    而灶前,一个天蓝色的人影正小心翼翼的拌搅着热粥,一袭绣麒麟的蓝色长袖高高捲起,眉眼如画。气质温雅--正是洛容雨无误。

    他站在灶前添加着盐巴,热腾腾锅子的冒着烟,传出一股清爽的香气,突然,那只搅动的手慢了下来。

    ……吶,清之,我问你,你还在怪我吗?

    你是指什幺的?

    我被秦国下毒的时候,你被他们的暗卫给逼的跳下山崖,对不起,明明我也有武艺傍身,结果害你……

    别说了。凤清之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神情淡淡,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洛容雨的眸闪了闪,缓缓阖上。你果然还是怪我。

    凤清之也是撇过了头,似乎不愿再开口。

    两边就这幺沉默了半晌,小小的厨房只剩灶上沸腾的水声,就在两人逼近沉默之际,凤清之终于淡淡的开口了。

    我怪你的,从来不是因为摔下山崖的那件事。

    什幺?

    洛容雨的眉头皱了起来,凤清之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噗哧一笑,慵懒的笑意瞬间盈满了讽刺。

    不要装了,那个女人刺杀苍漓,应该,是你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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