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m B》十三、黄迟姗

    十三、黄迟姗

    在对向张肆的聊天室里，我还在死命挣扎。

    哦，讨厌，我为什幺纯情成这个鬼样，我为什幺要删了又删，又不是在告白——宽麵条泪和咆哮体都不能代表我的心酸，索性不用了。我又不像死皓儒都会直接露骨地和别人哎呦来哎呦去不要不要的。

    呃，让我自己打住自己的内心os吧。

    我想给张肆打点什幺，鼓励吗？已经和他讨了很多没有必要的拍拍，甚至根本没被拍拍到，但是心里也宽慰不少，说了满多话，有些甚至连皓儒都没开口过。我怎幺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学长说出心声，还是藏了十多年的秘密？这点我也想不透。

    张肆心里的纠结我无法梳理，也难以理解，他的脑袋和我根本不是在相同的频道，只是恰好电波出了差错接上头才会有所接触。

    都好友申请通过了，不偶尔聊聊什幺好像也很奇怪？他应该也是会看讯息的人吧？平常手机都放在书本前面，虽然萤幕是朝下。

    想着想着，又拿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三十分钟。

    还记得明天有大魔头的课，只能逼自己从床上滚滚滚滚滚到被窝里去，就不理张肆了，希望能够梦到我的后颈美人。

    迟到不翘课：便当很放肆的学长，拜託你救济我一下吧，求您拯救小女子明日的五脏庙！

    张肆：好。

    「出发啰，再见臭检察官。」一等到魔头放人后，我赶忙收拾好就和皓儒打声招呼直接奔向辅导室去。现在想想，死皓儒和张肆长得其实不大像，也有可能是我有暂时性脸盲，黑框眼镜和黑头髮大家都能成双胞胎，但相处久了以后还是能发现两人的气质大不相同。

    「祝妳肥死。」

    没想到今天辅导室里，仅有张肆留下的便当，他却不见蹤影。

    我跑去问正要外出吃饭的雅婷，不论什幺时候都是一样美，紧身长裤显露她的腿部曲线，虽然我爱的还是后颈还有手臂的白嫩肉就是了。「雅婷，张肆呢？」

    雅婷手指着诊疗室的方向。诊疗室一共有四间，分别是a、b、c、d，以前来拿资料时也都是稍微瞄上一眼，张肆不时入住偷睡时我知道原来每一间的大小和摆饰都不大相同。

    张肆选择的诊疗室b是最朴素的一间，只有两张沙发和一个小茶几而已。

    我带着便当先在外头敲了门，侧耳往里头听，没有翘课偷睡觉的学长打呼声，而是对方习惯的叹气。我拉开门还未说话，他就先开口：「不好意思，我收拾东西就出去，给你们用。」

    「给我用来吃饭吗，原来学长要给我一个特别的午餐惊喜吗？」

    张肆看我一眼没说话，坐到另外一侧的沙发留下刚才的位置给我。

    我见他张扬着一头睡乱的头髮，左颊还有方才侧睡留下微微的红印子，他张着一双红眼睛，就算带上眼镜还是相当地引人注意。

    「怎幺了？」我问他。

    「妳想要我回答没事吗？」

    「呃，如果你想要把我当脸书讨拍拍回应製造机我是不会怎幺样啦，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晃着筷子和便当。今天的菜色是菜脯蛋、豆乾炒榨菜还有炒高丽菜！

    「那幺，就不要让伤害扩散了吧，我不喜欢把不好的东西让别人和我一起承担。」

    「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当作圣母来受伤？」

    「我没想那幺多。」他摇摇头，「睡一觉就好了吧，至少现在没有太多东西塞在脑袋里。」

    「为什幺你不愿意让别人替你一起分担？」我说着，放下吃到一半的便当，手不由自主地很想往他那处伸，想透过手或者其他什幺传递给他，告诉他不是一个人。但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坐在他的面前，听着他说话。「就像我会和你讨拍拍一样，我也可以听你说。」

    「我想我没办法。」他却摇摇头，「我愿意听妳说，也愿意听其他人说，但我无法就这样把自己的痛苦说出来，因为痛苦不会转移，只会複製到听者的身上。」

    「至少你心里可以有一个寄託啊。」

    「我只会有无限的愧疚感。」

    「那幺你听了那幺多人说话，不也複製了那幺多的疼痛在你自己身上？」

    张肆没有说话，似乎是觉得无论答什幺都不大对似的。

    我拿回放下的便当继续吃起来，决定换个话题来避免和张肆这个哲学的脑袋瓜反覆迂迴，最后都是心很累然后什幺也没解决。「你为什幺不想想可以带来快乐的事情呢？」

    「这样不是不对吗？大家都在难过着，我一个人快乐？」

    「你的快乐是你的事情，和他人的难过没有关係啊。」

    张肆又摇头了，他叹了口气，苦笑着看我。「吃吧，我今天有装多一点。」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气，气的不是张肆，而是什幺也帮不了的自己。

    我的情况和张肆并不大一样，我甚至会觉得他不过是在大惊小怪搞得忧郁满布，但也或许是他没有全然地把问题给揭开，我才会认为事情没有那幺严重，其中複杂性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去诉说。

    刚开始我还想，至少他还有父母在身边照顾着，他甚至都想着要赶紧回家，从他的习惯动作就能够猜测出来他是相当依赖家庭这一环的，却在依赖的同时抱了满身的刺，受伤流血却还眷恋不已。

    我无法理解，为何快乐必须建立在他人也快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