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路难行 多歧路
自我复宠后，李康曾多次提起要复我贵妃之位。却碍于岑太后的关係，李康也不想再惹她不快，便只复我「萱」字封号，让我不用名不正、言不顺。
这天中午，我与蕊儿一同到凤阳宫向皇后请安，更是想借此看看琰儿。却刚踏进椒房殿，便听见连连不断的婴孩哭泣声。皇后是满脸忧虑地抱着琰儿，不管众人如何逗他，也停止不了他的哭闹。
蕊儿第一时间扑上去问：「琰儿怎幺哭成这样？是肚子饿了吗？」皇后抱中的琰儿已哭得满脸通红，泣声叫人不忍。
皇后把琰儿的小衣服掀起，让我们看看他身上满布的小红斑。我惊讶不已问：「这是怎幺回事？」皇后无奈摇头道：「是雍妃闯的祸。」
「好端端的，雍妃怎会与琰儿扯上关係？」我不解而问。皇后叹息道：「前几天雍妃派茯苓前来，说想接琰儿到星鸾宫短住几天，本宫也不好婉拒，只好答应。今天，她倒是一大清早就让人把琰儿抱了回来。原本本宫还讚许她守承诺，却没想到琰儿是一身红肿的回来了。」
蕊儿着急地说：「是雍妃把琰儿打成这样吗？」我却拉一拉她：「妳先别急。依琰儿身上的痕迹看，那不像是打伤而成的，倒像是过敏肿块。娘娘可曾请太医来过？」
皇后点头道「太医来过了，也是如萱妃所言，是香粉过敏，导致皮肤红肿。」
蕊儿拍一拍手：「那一定是雍妃的错！谁不知道，她总是喜欢往脸上拼命堆香粉，她也不知道那鼓气味有多难闻！」不只是她身上的香粉，她宫中烧的香更是浓烈扑鼻。就算是成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琰儿只是个一岁多的婴孩，雍妃一定是知道自己闯了祸，才会急着把琰儿送回凤阳宫。
我思量一顿才问皇后：「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娘娘打算告诉皇上吗？」
皇后让乳娘把琰儿抱回内殿，说：「若本宫告诉皇上，只怕会让雍妃怀恨，也显得本宫有心挑起事端。只是，若将此事隐瞒，又恐怕是便宜了雍妃。本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我轻敲着桌面，脑海中浮现了无数个念头。我把手一停，道：「臣妾倒是想到个绝好的法子，但却需要借助娘娘和蕊儿的帮忙。」我把心中所想告知她们，皇后听到是漫不经心地点着头，蕊儿却狡猾一笑，各人心中同怀着一个念头。
傍晚时份，李康应约来到关雎宫与我共用晚膳。一身便服装扮的他，正为回纥战事初报喜讯而满脸喜悦：「蕊儿也在！看来只要是有吃的，都不会缺了蕊儿的份儿。」
蕊儿偏偏头：「本来蕊儿是要去凤阳宫找琰儿玩的，皇后却说琰儿病了，蕊儿只好到关雎宫来找萱姐姐。」
我伸手轻夹她的鼻子，玩笑说：「妳这鬼灵精！原来我是后备次选，是琰儿陪不了妳，我才会被看上。姐姐是心灰意冷了！」
「琰儿又病了？上次不是才刚病好吗？怎幺没人跟朕稟告琰儿病倒的事？」李康斜视往方颍一看，他脸带困惑道：「此事奴才也不知情。」
「莫非是琰儿病情严重，皇后不敢让我们知道？」李康对蕊儿的话信了几分，双眉轻轻地皱折起。我道：「皇上不要听蕊儿胡言乱语。也许琰儿只是小病，并不碍事。皇后是不想小事打扰到皇上，才不让下人通报。皇上不用太担心！」
李康却摇头道：「嫣儿此言差矣。皇后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儘管是普通伤寒咳嗽，也会着紧万分。若琰儿真是生病了，不管是小病还是大病，她也不可能瞒住朕。此事也许另有内情。」
他思量片刻，道：「朕去凤阳宫看看皇后和孩子们，妳们先用膳。」我与蕊儿蹲身恭送李康，他头也不回地直往凤阳宫去。
蕊儿狡猾笑道：「刚刚蕊儿演得可好？」
「当然演得好！在皇上眼中，蕊儿永远都是最纯真无邪的。」我戚嘴一笑，往窗外中宫方向看去：「凤阳宫那边该有好戏看了！」此刻我的笑意正浓，心中的快感胜过千言万语。这夜裏的景色，彷彿变得份外好看。
次日一觉醒来，雍妃已成了后宫众人口中的笑话。李康不仅怪罪雍妃隐瞒琰儿过敏之事，更下旨不准她再见琰儿。如此之举，是生生地断了雍妃想夺走琰儿的念头，更让她得不偿失。我也总算能鬆一口气，解决了燃眉之急。
得皇后允许，这几天我都留在琰儿身边照顾他。眼见琰儿身上的红疹日渐消退，我才放下心头大石。这天中午，李康让我和皇后到仪元殿一同用膳，皇后便把琰儿也一併带去。李康见到琰儿便伸手抱过他，道：「听说琰儿痊好了，朕今日总算能亲自确认，的确是痊癒无误。」
「得萱妃妹妹连日来的悉心照顾，琰儿自然能更快地痊癒。」皇后含笑往我看。
我抿嘴笑说：「娘娘既要管理后宫，又要照顾两位皇子，自然是忙碌辛劳。臣妾也只是略尽绵力，稍稍为娘娘分劳而已。」
李康怀中的琰儿却在此时呀呀叫着，双手往我的方向伸来。李康向我：「看来琰儿是认得妳了，还伸手向妳要抱呢！」
「琰儿是怎幺了？平日裏也不曾这般黏人的。」我伸手接过琰儿道。皇后说：「想必是妳最近总守在琰儿身边，使他对妳产生了依赖。」
李康抚一下琰儿的头向我道：「菜都要凉了，快用膳吧！先让乳娘抱回他。」乳娘便上前接过琰儿，他却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不肯放手。我只好左手抱着他，右手拿着筷子用膳。不知不觉间，他也静静睡着了。
用过午膳，我与皇后一起同路回宫。皇后与我并肩而行，乳娘便抱着睡梦中的琰儿跟在身后。
八月十五中秋刚过，宫中正值秋意起之时。虽是中午时份，却因微风吹拂，使人稍添凉快感觉。皇后道：「刚才在皇上面前，妹妹表现得很好。」我不明其意，不解地看着皇后。
「如今旭儿日渐长大，要本宫同时照顾两位皇子只会更见吃力，皇上早晚也会替琰儿另找合适的照顾人选。今日琰儿在皇上面前显得这般喜欢妳，说不定皇上会因此让妳抚养琰儿。」
我微微吃惊，赶忙澄清：「娘娘误会了。臣妾此番所做的种种，只是为了阻止雍妃夺走琰儿，并无娘娘所说之意。于臣妾而言，如欣是琰儿的生母，她才是最适合抚养琰儿的人。」
皇后叹气道：「萱妃不知道吗？对一个皇子而言，其母妃的出身背景是高是低，足以影响他一生。说到出身高贵，这宫裏除了雍妃，就只剩下妳了。若能有妳这样的母妃，于琰儿而言会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更何况，冯选侍已被软禁两个月，皇上若是要放她，早就该放了。妹妹明白吗？」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琰儿本就不是嫡出皇子，加上如欣出身平庸，他的地位早就已被旭儿生生的压下去。如今他最需要的，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母妃。我知道皇后是一心替琰儿着想，只是我不忍心。我一但成了琰儿的养母，也就是等于亲手断了琰儿和如欣的母子情份。试问将来如欣若是出来了，我又该如何面对她？
乳娘怀中的琰儿正熟睡着。只见他的嘴角轻轻往上扬，我想他应该是在做梦，一个甜美的梦。我又有多久没有像他如此，能毫无牵挂地进梦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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