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第二部:挥手袖底风》四八、救人的杀手,倒戈的盟友

    四八、救人的杀手,倒戈的盟友

    似非生按住了头,不再去揣测静武师的想法,但仍是痛得闭紧了眼睛。痛的或许不是只是身上的伤,但他宁愿肉疼。「我没有跟着去浮光阁。我深知感情用事无用,浮光阁超过四十年的基础,实力不对等,就算我一人闯入浮光阁白白送命也救不出阿羽。」

    俞若悔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但是……,」似非生压紧了脑袋。痛,很痛,痛到可以遮掩他居然叫广南游去救萧易飘这事有多荒谬。「我有点无法忍受如此冷漠的自己啊……。」

    「陪了你一条命,这就算得上聪明吗?只要自己有付出你就满足了吗?不论成效如何?」俞若悔道:「你只有这幺一条命,就要去花在有用处的地方,而不是白白送死。我等虽是无名小辈,但是一直以来因为我们团结在一起,不还是将武宫守得妥妥的?」

    似非生下意识望了门口一眼,俞若悔寻他视线看去,门口什幺都没有,问道:「怎幺了?」

    「如果他还在的话,也会同意你说的话。」

    他们想起那个右眼绑着布条、长髮披散在肩上的清秀大男孩,如果他现在还在的话,他们就可以看到他嘴角挂着一抹笑。『吶,似非。』他会按上他们的肩膀,给他们最坚强的信心:『白白坐在这儿操心太浪费时间啦,我们来布局演练吧。』

    那是什幺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的表情,也是对兄弟齐心的信心。沉虚还在的时候,他们都是这幺觉得的;只要静武堂三大武生:似非生、俞若悔以及沉虚在一起,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沉虚多谋善虑,俞若悔艺高胆大,而似非生擅观察形势。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大的对手,因为静武堂只会有一个接班人。他们一直觉得沉虚是最适合接任武师的,可是沉虚从一开始就表明他没有意愿。

    只是想不到他这幺彻底的退场了,从他们的生命里消失了。

    俞若悔看向门外的脸迟迟没有转回来面向似非,纵使门外什幺都没有。多话的他竟安静了许久,才道:「我心中假装他出一个任务,要去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会回来,所以现在看不到他是理所当然的。」

    似非生难得看到俞若悔这样承认自己软弱在逃避,但他觉得,这也是个方法。因为他现在没有空伤心,也没有地方可以哭,他现在不要面对这个少了兄弟的现实世界。

    「只要我们一直走在同一条道上,迟早会相见的。」似非生虽然这幺说,但他突然觉得空空的,像是他感到不到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这表示他正在意识到沉虚离开这是个事实。他赶紧站起来,忍住冲上脑的晕眩,道:「我们去找武师拟定战略。」

    「好。」余若悔先朝着门口走去,他还没有转过脸来。似非生也难以想像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余若悔只是瞒着他伤心的表情,可是他瞒了更多。他没有告诉余若悔,他此刻不是真的可以对浮光阁抓走萧易飘的事释怀,而是因为他找了广南游。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明明和广南游应是年纪相彷,若他都没有自信独闯浮光阁,却对广南游抱有希望。而广南游那时冲出去的身影,也给他势在必得的错觉。只能想成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虽然无能为力,不代表他人办不到。

    似非生怎幺会想得到,这的确对广南游来说不构成任何问题。虽然他从来没有救过人,但假设如果今天要他杀的对象是萧易飘,这样想就说得通了,他当然可以凭着老本行摸入浮光阁,在任何人都不发现的情况下找到萧易飘,只是这次他不能把「尸体」留在原地。因为广南游这次不是来杀人的,不,广南游不是杀手,符庭筝才是。

    平武宫和浮光阁由于都在城外,两方之间长年争执不断。平武宫规模较广,但由于内战之后,原有战力所剩无几,不得不拉拔过于年轻的优秀青年上来当武师协助率众。其中年轻一代以静武师为表率,因此静武师和其他武生相较起来,不像师徒,像他们的兄长。

    而浮光阁本是山贼起家,核心成员不多,但实力坚强。坦白说当平武宫和浮光阁开战时,广南游并不看好平武宫,但平武宫出乎他的意料,在浮光阁买通二宫主里应外合的情况下,还能将内贼歼灭、击退外患。就算是侥倖,也令人刮目相看。只是平武宫遭受重创,能不能再次应付浮光阁,仍然存疑。

    浮光阁可说是相当好运。因为广南游已经进入绕了他们一圈,他也看到了解相沫,但他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他是来救人的。否则解相沫一死群龙无首,自乱阵脚遭遇平武宫来袭,定是损失惨重。

    广南游一心只想着救人,他找到水牢位置。水牢是独立的一座建物,有一半以上都陷在地底下,在水牢里的窗栏,在外面地上只是个通风口,高度还不到膝盖的位置。他透过通风口看到已经全身发白、嘴唇冻紫的萧易飘,知道一刻都不能延误。水牢只有一个出入口,有人盯梢,若水牢门口的守卫倒下了,其他人会看到。而且大门是铁鍊綑锁,解锁声音太大了。

    因此他先退了一步,从腰际抽出剑来,轻轻吸了一口气,弓箭步放低了身体,挥了两剑。收回剑后静悄悄地拆掉了栏杆,空间不大,他钻了进去,脚落到水里,一阵沁凉缠上了他的双脚。他到萧易飘身边,轻轻触碰她的肩膀,丝毫没有温度让他心里一颤,但查觉她仍有一丝气息,他看了看她手腕还有手臂钉在墙上的锁。要不是这臂上的锁在她整个人必须靠在墙上,昏在水里就真的没救了。

    广南游有点伤脑筋,解锁不是他的强项,直接干掉守卫强夺钥匙是最快最省事的。若他今天不是一个人脱身,他或许会选择这幺做。强行破坏又会製造声响,而萧易飘现下命悬一线,广南游环绕四周,毕竟水牢是在地下,若被发现恐怕难以保住萧易飘全身而退。

    还是只能解锁。他伸手扣住了萧易飘的脉搏,轻轻的、暖暖的一股热流窜入她血液里,慢慢活络全身。只能空出一只手解锁,又得留心不弄出太大声响,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来说,是难事。

    水牢连空气也冰冷,广南游必须集中极高的注意力,一面解锁、一面注意外面的动静,却一滴汗也流不出来。他虽然不觉得特别冷,但当萧易飘如冰雕的身体倒在他怀里时,这不能放手的冰块还真的让他觉得几乎要冻伤。

    外头起风了,广南游并不知道。但突然来临的雨声,外面守卫的咒骂,让广南游忧喜参半。雨声可以掩饰他的声音,但也让他难以分辨外面的动向。于是当他们离开水面要从通风口离开时,滴滴答答从身上衣服滴到水面的声音,广南游还是听来刺耳。但他已经不管声响,两人只要能离开水牢到外面,他就有绝对的把握能脱身。

    他知道浮光阁一定在等平武宫来救人,不可能没有準备。而这场雨对他有利,但是对已经冻昏的萧易飘可说是双重伤害。

    幸运的是在他高度戒备之中一直到离开浮光阁,都没有人发现他们。

    广南游虽然觉得有异,但想是正逢战时,或许人手另有调度在备战而不是设陷阱。再加上萧易飘状况极度不妙,他一心要带她去找怀容天,于是毫不恋栈的离开浮光阁。

    而当广南游带着萧易飘出水牢时,的确有两个人躲得远远的看着他们。

    「果然有人来搭救,我去喊人。」说这话的人,下一秒胸口就没入把小刀,他气都还来不及换便倒下了。另一个是个少年,他从头到尾眼睛没有从广南游身上移开过,连他杀人时都没有,自他身边的人倒下时顺手拔出小刀时也没有。他将随身小刀在雨里沖去血迹,看着离开的广南游,一脸不可置信:「广家三少爷,为什幺你会跟平武宫有勾搭?」

    这个在暗中看着一切的竟然是裘籤令!

    浮光阁的确有打算若平武宫的人前来搭救萧易飘时将之所擒,在群战上不利于不擅长战术的他们。若是武将对上武将,实力上的差距他们相当有信心。预期上前来解救静武师的妹妹之人,就算不是静武师也会是其他武师,没想到来了一个小伙子。

    一个让他们的「合作伙伴」马上变脸的小伙子。

    裘籤令会这幺乾脆变脸,是因为他决定放弃靠浮光阁打下平武宫了。平武宫的地理位置离鬼门关太远,一直以来虽然看着看着心痒痒的也没办法。

    而原来浮光阁会和平武宫开战,是鬼门关在背后支援。鬼门关好不容易拉拢平武宫二宫主倒戈,未料浮光阁这幺不堪一击,而一向以情义为字号的平武宫居然狠心让二宫全军覆没。

    浮光阁如此中看不中用,想必接下来也没有什幺好结果,裘籤令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里了,他打算就这幺丢下他们自生自灭。他也不管平武宫是否要收拾浮光阁了,也不打算跟解相沫交代什幺,就这幺拍拍屁股走人。

    剩下的时间,他刚好可以好好的釐清为何广南游会出现在这里。

    说真的与其说他好奇广南游和平武宫,不如说是他每次看到广南游,都有种熟悉到几乎忘了换气的感觉。

    --广家三少爷,你到底是谁?为什幺和哥哥少年的时候这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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