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第二部:挥手袖底风》二九、痛也不会说出口的人

    二九、痛也不会说出口的人

    一曲奏罢,一曲舞毕,金日星这才抬起头来,与况予愁对上视线。况予愁居然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恐怕还比濂仲更甚,但他的气度却稳得像是老者。只是当金日星望向他,却见他失神,目眶隐约泛红了。

    况予愁回神过来,抚掌道:「久闻金姑娘歌舞双全,不如一见来得刻骨铭心。请上座。」

    金日星一旁坐下了,况予愁问她:「伤还好幺?」

    她点点头:「多谢关心,并无大碍。」心理揣测什幺时候可以讲到正事,乐师已经让濂仲招呼到后头去了,整个大堂突然间只剩两位金髮人儿。

    况予愁道:「其实真的是龙老闆小提大作了,妳也见到了,景云山庄封庄已久,不见来客,我不是单不见她,就连孙少要来,我也婉拒了。」

    想不到况予愁居然还跟她解释,金日星更是纳闷了,她一直以为况予愁应该是个心狠手辣又难搞的中年男子,结果只是误会一场?

    「金姑娘,如果妳不介意,希望妳能在此养伤,我希望能再听一曲。」况予愁顿了一会,问道:「是否唐突?」

    金日星忙道:「龙老闆奉况少为主,自然也是我的主子,况公子任何吩咐,日星自当尽力……。」

    况予愁歉笑:「谢谢妳,我身体不好,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们,有什幺事儘管交代濂仲。这段日子你们可以随意在山庄里走动,虽然有些地方荒凉些,但是都很安全。我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就是在这里任何事,你们都不能洩露出去。」

    金日星一愣,况予愁又道:「龙老闆如果问起我,妳不必太多着墨,就说我很好,等我心情到了,自然会去看她。」

    「是……。」金日星摸不着头绪,也不敢多问。况予愁那一开口,她总觉得自己有种跟长辈讲话的感觉,可是他年纪明明是那幺的轻,为什幺会有这幺苍桑的眼神?她明明看出刚那一曲勾出了他许多回忆,可是他一瞬间就吞下了,又装作若无其事。

    到底是什幺回忆?她在舞动中那一瞥,只有看到心痛,其他什幺都看不清,也许之后回去问问萧易飘,她好像有提过,可是金日星很难把眼前这少年跟任何情伤摆在一起。

    「这里很多事都令人困惑罢?」况予愁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似乎有点羞涩:「妳可能过一阵子后,就会明白怎幺回事了。」

    「我会明白?」

    「也可能不会。」况予愁摇头苦笑,还要说什幺,突然看向门外一笑,金日星回头看去,竟然看到笑儿躲在门边,她惊呼:「笑儿,妳怎幺跑来这里?」

    况予愁道:「没有关係,就过来一起坐坐罢。」便向笑儿招手,想不到笑儿一路蹦蹦跳跳的到况予愁跟前,背着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金髮。

    金日星忙要起来拉她:「笑儿,这是况公子。」

    「笑儿知道况公子,还知道况公子能诗能画,况公子,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画?」

    金日星忙道:「这是我们小乐师,在府里负责敲鼓……。」笑儿道:「我叫段笑儿。」

    况予愁并没有觉得唐突,竟然认真的和笑儿约明天一早亲自带她游山庄看诗画,乐得笑儿开怀。

    这晚况予愁很难得的说了很多话,山庄里难得有了客人,他似乎不觉得是种打扰。他和笑儿、金日星聊家常,就像久未谋面的老友似的。金日星开始觉得可惜,早知道况予愁是个这幺好相处的人,应该要带上萧易飘的,她定会像笑儿一样欢喜。

    直到夜深,况予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一人枯坐在床檐,想着金日星晚上那曲,轻轻的哼了起来,想起了他的伊人。其实他每天都会想起她,醒来时想到她,睡前想到她,梦里也想到她,想了这幺多年下来,思念已经不成折磨,而是一种习惯。可是今晚的歌声让他想起了当他的伊人还在的时候,当他们还在同一个呼吸的空间的时候,有一种长相私守的期盼。

    那份盼望让他今夜心酸了,一路酸到了眼眶,金日星在舞时他当下忍住了,一直到现在才敢释放出来,却也是缓缓的、静静的,丝毫不敢大力的,深怕一用力,便连血带肉扯出来,才发觉自己仍牵肠挂肚。

    他的容颜是个小少年,小手小脚的未成熟孩子,可是却藏着那幺深的过往。况予愁封庄就是为了掩盖这一切,如果没有七、八年前那一场风波,他现在应该已经正值壮年,不,他应该早就已经死了。

    金髮传人一个比一个短命,人们老说天妒英才,金髮传人个个才华洋溢,似乎死得那幺早也是应该。他早就知道了,他看着他爹年纪轻轻床也下不了,听若未闻望若未视,那种感觉令人惶恐,知道自己有天也会那个样子的感觉成了阴霾在他心里。他从未告诉任何人,所以有一天他倒下了,再起来,手小了、脚短了,身体的负担暂时的离开了。

    这一起来,他得到了重来一次的人生。他该怎幺解释呢?这时间的时光未退,只有景云山庄他和「染」儿郎的时间倒退了十余年,还有一个人,他怀疑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当时也在景云山庄,或者早就逃了?总之这些年来竟然再没那个人的消息。

    那个人是鬼门关传说杀手,符筳筝。他好不容易抓了符筳筝回来,身体就倒下了,现在符筳筝在哪里?他也不得而知,他只希望他还没有死,但也不希望他活着在鬼门关里继续干坏事。这世间这幺大,他希望他除了在鬼门关哪里都好。他有时候会想起符筳筝,想起他们的对立,想起他们迂迴试探,想起他们可能会是好朋友。

    想起来他曾经很羡慕符筳筝不顾一切的爱。

    他很想问问他的朋友,如果这重来一次的人生才是这一世,那真想问问符筳筝,这一世你还敢爱人幺?你会用什幺方式来爱呢?

    还是选择这一世,不再开启心房,就专注的完成所背负的目标就好了,「上一世」的况予愁来不及让鬼门关垮台,这一世,他会把握时间。在他的身体再一次衰退的倒数时分之前,他一定要彻底瓦解鬼门关!

    而现在的广南游,发现他好像会错意、表错情了!

    离开寇家庄的萧易飘一但下戏,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虽说没有很远,萧易飘坐在他身边时是不会隔出什幺距离,但也不像之前会贴着他。这样他倒是从温柔乡醒了,又进了刀剑梦里,萧易飘也开始学他早上练剑,但只是基本功。广南游会陪她对招,和之前在杜夏一样,然后这小娃子就开始成天期待和别人起冲突。

    广南游千万告诫:人在外面,苗头不对就是走。萧易飘看着他的表情就是有点不甘愿,偏着头道:「南游兄,你明明就是高手,为什幺不帮人家出头?」

    「帮谁出头?」

    「谁被打就帮谁呀。」

    「打输的就一定是对的幺?」广南游道:「我们不理解前因后果,不能随便涉入。」

    「好罢,如果我们被找碴的话呢?」萧易飘道:「要忍一时风平浪静的话,我是没有意见啦。」

    广南游道:「没有必要就不出手,但若有必要,我希望妳不要出手。」

    「为什幺?」萧易飘脸色一沉:「我知道我武功不好,但南游兄也不需这样……。」

    「我怕妳杀人。」广南游摇头,伸出大手摸摸她的头:「我没有觉得妳功夫不好,妳别老往死胡同钻。但是妳练功夫,是为了比划比划呢、还是杀人?」

    萧易飘一愣,摇摇头道:「不是比划比划,争那个输赢都是一时的,况且,我也赢不过。」这话听起来不像不在意输赢,比较像抱怨。

    「那是杀人了?」

    「才不是。」萧易飘十分认真道:「当然是为了保护人。」

    广南游道:「那妳知道保护人之前,要先做什幺?」

    「做什幺?」

    广南游一笑:「妳想想看?」

    「什幺?」萧易飘皱眉道:「你是唬我幺?」

    「我没有唬弄妳,这是真有答案的,妳慢慢想,一路想。」广南游看她还想追答案,便道:「妳不是悟道者?学功夫不是只有拳脚,想个问题,也是一种过程罢。」

    「答案合理幺?」

    「自然合理,绝非玩笑。」

    萧易飘仔细想来也有道理,她如果要学功夫当然不能没有内涵,所以她便把这问题放进了心里,然后嘿嘿了声,广南游知道她又有鬼主意了,道:「怎幺了?」

    「南游兄丢给我一个问题,我也要丢个问题给南游兄一路想、慢慢想、好好想。」萧易飘笑得眼睛都瞇了,便知道这问题摆明是刁难来着。

    「哦?」广南游

    「人在想事情时是用脑袋,为什幺思念时却是用心呢?」她道:「为什幺苦恼时是想破头,失去重要的人时,却是心碎心痛呢?」

    广南游一愣。

    为什幺思念到深处,又是肝肠寸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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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篇名来源:杨培安 - 痛也说不出口的我

    小广跟阿羽的问题,我也想听听你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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