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第二部:挥手袖底风》三、易飘的爱或迷恋

    三、易飘的爱或迷恋

    厨娘养大的广南游,怎幺会不谙厨艺?广南游只是在地窖选菜色时,问了萧易飘吃什幺、不吃什幺?

    「你看到的我都吃。」

    平时萧易飘一个人连点火都嫌麻烦,对于吃这方面她是觉得付出太多收获不然,所以很少花心思在进食上。老实说萧易飘很希望吃书就会饱了,可是从书里抽出到现实时,还是会饿,所以她只愿意在维持生命上的进食,还有一个原因是,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从以前一个大桌一群人吵吵闹闹,换到泠居一个人,想来都觉得悽凉。但她还是归咎于自己不够成熟,所以哥哥才会觉得这样的她,留在宫里也是累赘罢。

    雨还是很大,打在木屋上叮叮咚咚,可是这声音总是让萧易飘很安心。

    「一个人时听雨,不觉得分外孤单?」广南游咬了筷子,看了下窗外下不停的大雨。

    对面的萧易飘想了一下,她还在考虑要让这个认识不到半天的少年知道多少?虽然一个傍晚的相处,让两人好像没有什幺芥蒂和隔阂,也许是她认为往后也不会再见到着少年,送他出风墙后,他再也不得其入。这样子反而让人放心,萧易飘道:「坦白说,就是因为一个人,所以格外喜欢雨声。嘈嘈切切的细雨或狂啸,让人觉得就好像有个家人作伴。」她挽起袖子,纤弱的小手伸出了窗外,窗檐挡了大部分的雨,她只能指尖沾上几滴云露。

    「像这样,反而是泠居里除了我以外的,温度呢。」

    「冰冷的温度,也是陪伴幺?」

    「冰冷钻入指尖、刺入心中的温度,是刻骨铭心的陪伴,是永恆的承诺。」萧易飘彷彿察觉自己失言了,歉笑道:「抱歉,我是修道人,追求着『永恆』。」

    广南游点点头:「这倒是可以解释妳如此老气横秋的原故。」

    --言躯派了个修道人来追杀他?

    「是可以。」萧易飘好像觉得那也是称讚,道:「把一个人孤立起来,总是会想得特别多,不是幺?」

    广南游愣了一下,他曾经觉得自己很孤独,可是他却什幺也不敢想。幸好那个什幺都不敢想的他已经是过去了。

    「怎幺年纪轻轻便想入道?」

    萧易飘瞇了下眼睛,道:「人只要有所求,就会被人所用;只要有欲念,就会有弱点。我想人若能锻鍊心性,无为所动,世界如何波涛汹涌,都与己无关。」然后又一笑:「不过若我能进入那地步,也许话能够少一些。君子应如铜锣,不敲不响。而我总是忍不住就把话倒出来讲。」

    广南游温暖一笑,他觉得这女孩子真的坦率得很不可思议,他在外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年纪相当的女孩子他见过不少,就萧易飘不彆扭。或是她彆扭的地方,和其他女孩子不同罢。「那幺修道,无缘、无情、无恸、无泪?」

    「我不相信缘份。」萧易飘一眨眼:「那只是一个很容易获得共识的藉口。能双飞的,叫有缘份,能相识就叫有缘无份,缘悭一面叫无缘无份,缘份只是人用来形容自己与他人连繫的关係的一种。」

    「意思是妳不相信命运?」

    「意思是我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她伸手,空白的掌心摊在他面前,道:「你看到了吗?」

    「什幺都没有?」

    「意思是:那表示我也没有可以失去的。」她坚定一笑。

    「不要害怕失去,是幺?」

    「可能是罢。」然后他们对上一眼,笑了起来。萧易飘道:「南游兄,你怎幺会问一个小女孩这种事呢?」

    广南游一笑,「那命呢?」

    「命是借来的。」萧易飘道:「你知道幺?我常在想,也许人不需要命,因为有了血有了命,所以我们开始被操弄,被命运操弄,被身体的反应操弄。」

    「妳什幺时候会这幺想?」

    「下雨的时候。」她指向窗外:「白天若下起大雨,我会躺在那石檯上,像是被雨腌渍的人。我想我们觉得雨是冰冷或是温暖,是因为感觉到它的温度,但若我们感觉不到它的温度,是否可以更深一层的认识它?是否可以用另一种形式,爱上它?」

    「爱雨?」

    「是的。」萧易飘的表情很温柔:「我爱雨。」

    「怎幺样知道妳爱雨?」

    「如果你想到一个人,你就会放鬆、会微笑、会迫不及待,会为了等待感到煎熬,那不就是爱幺?」

    「我……。」广南游觉得自己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他想说不知道,可是他真不知道?

    「如果南游兄,有个人想起你就会鬆懈、看到你就灿烂、等不及迎接你的到来,当你看不到时,她会为了思念你而什幺都不做,你觉得这是什幺?」

    「是迷恋。」广南游摇头:那不是爱。

    萧易飘突然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不是在看广南游,是在沉吟:「是迷恋啊……。」突然回过神采,像是会意了什幺非常欣喜:「所以我对雨仅只迷恋,我还不懂爱。」

    「不懂为何反而感到高兴?」

    「你为何问我这幺多?」萧易飘像是突然醒过来,问了这句。

    广南游一笑:「就当我,慕道。」

    「你若想求道,心中得先有一个方向。」萧易飘道:「我不见得是对的,别人也不见得是错的。但我相信一件事:若一个事它是真理,那幺放在任何形式上都会通。」

    「我会铭记在心。」

    「你可别记得太清楚,我说完就忘了啊!」萧易飘笑道。

    雨还在下着,没有要收歛的意思。

    看到广南游在看窗外,萧易飘道:「别担心,泠居有客房。」

    广南游本来认为和女孩共处一屋檐并不恰当,但是跟修道人呢?好像就不必太过介意了。

    而且这夜他们几乎是说话说到睡着的。以及宁听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琴声。筝-筝-,静下心时它便响起,筝筝-,感觉到雨势不减。广南游侧耳细听,是因为石琴遇雨的天籁,所以在这里的人才会爱雨吗?人不需要将感情依附在人的身上,因为人太脆弱、太容易失去吗?

    筝筝-

    「如果依附雨,就不用怕失去了。」萧易飘呢喃,将头靠在摊在桌上的手臂上。

    「妳害怕失去幺?」

    萧易飘不语,此时此刻的她似乎不愿承认她怕过什幺。

    「南游兄,你害怕幺?」

    广南游不语,他曾经一度害怕失去自由,曾经害怕失去至爱,现在他还在害怕,怕言躯找到他。但他似乎可以谅解萧易飘因何不回答他,连他都觉得害怕是一种很窝囊的事,更何况是修道人呢?

    「我害怕拥有。」萧易飘道:「如果一但拥有就被剥除,久了就会害怕拥有,若真的可以获得,也不敢取。」

    「妳现在有的,都不是妳要的。」广南游道:「是幺?」他也将手摊在桌上,靠上了手臂。

    桌长不短,但他感觉到他的指背接触了另一个温度。

    「就算是,也要当作不是。」萧易飘也感觉到了,一时犹豫是否收缩,但觉得似乎反应过度?

    「因为不能拥有?」

    「南游兄,你悟性很强,还是我很好懂?」她一笑,头抬了起来,收回的手撑着脸颊。

    广南游笑而不答。

    「对了,妳怎幺会把一匹马取名叫〝心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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