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第二部:挥手袖底风》四、南游或易飘的归属

    四、南游或易飘的归属

    虽然昨夜就寝的稍晚,但萧易飘仍起得很早,她还记得家里有外人,所以警觉让她无法有睡意。

    但泠居里没有广南游的身影,她瞥过窗户,发现他在外头。

    广南游在练剑,虽以树枝代剑,萧易飘还是认得出那是剑招。只是广南游非常专心,精神也融入其中,彷彿他手上那树枝真是剑,若他想,真能伤人。

    她取了水,浸了块溼巾,等着广南游练剑后给他擦汗。

    她是很羡慕广南游不过只是个小少年,运起招来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迟疑、没有其他分心。她看过太多年轻人练剑、练拳、练些刀刀棍棍,却没有一个人在这年纪有这番修为。

    广南游招毕收敛时,突然听见嗡嗡声,一只暗器向他招呼来,但速度并不快,也没有伤人的意思,打向他身边。他伸手一探便把它接下了,看向泠居外的短廊,萧易飘向他一笑:「我有打偏。」

    「直接打来也没有关係的。」内容听起来狂妄,但广南游淋着汗,走近泠居时又是温暖一笑,好像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萧易飘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所以萧易飘直接把溼巾往他脸上扔,这却「趴」的一声直挺挺扔中了,萧易飘惊呼:「南游兄,你怎幺不接下!」

    广南游擦了擦脸,道:「如果妳是丢这个,我就会接下了。」他把一个珠子状的暗器还给她。

    「星移说你是个旅人。」

    「只是喜欢到处看看,交些不同地方的朋友后,又觉得偶尔不去看看朋友说不过去。」他笑。

    「星移想跟你去一趟,你可方便?」

    广南游轻笑:「有匹马当然方便,不便会是妳。」

    「与其牠三不五时闹出走,那还真是大不便。倒不如给牠一点自由,你想想一匹马就跟着我关在这里,除了进城这短短的路程用得到牠,平时牠发闷得可以,实在可怜。」

    说着,星移也达达接近了短廊,马头乖顺的垂在广南游旁边,好像在附和萧易飘的话,广南游伸手抚着马身,道:「可以,但我这趟要先回家一趟,等我要再出发,就来接牠。」

    「你跟牠约个时间,牠可以在城门外等你。」萧易飘挡下广南游再入七弦林的理由,道:「等会先差星移送你进城,你们可以约个地点。」

    广南游回到泠居内,又道:「无缘,妳已经回答我了,那幺,修道是否便是无情?」

    萧易飘回头看向他,居然眼睛眨一眨,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

    「为何?」

    「因为现在是白天,没有下雨,而家里有朋友,炉上有热粥。」萧易飘淡笑:「这个时候不适合论道,道在心灵有缺口的时分才容易窜入。」

    广南游笑道:「妳说的对,现在我们可以聊些俗事了?」

    两人大笑,萧易飘道:「南游兄对我误解不少。」

    「因为不想误解,所以才换一个角度来了解。」广南游取了块厚布,将热粥端了出来。

    「你想问什幺?」

    「我还是很难相信一个姑娘住在这里。」

    萧易飘一愣:「就这样?」

    「先这样。」

    萧易飘笑了:「好罢,狡兔有三窟,这里是我家没有错,但我一年约待在此处五、六个月。但你不能问我去哪里。」

    广南游道:「我不能问妳,那妳何不问我?」

    「你说你一直在旅行,」萧易飘接过广南游盛满的粥,道:「路程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会寂寞幺?」

    「今后如果路程有雨就不会。」广南游向碗里的粥吹了口气:「现学现卖。」

    萧易飘一笑,道:「那无晴也无雨时,该如何是好?」

    广南游道:「我懂妳意思,那个时候我能的话都会躲在有人的地方,漠视缠上心的凉意。」

    萧易飘道:「我想你有家,也有家人,却没有归属感,是不是?」

    广南游犹豫了会,道:「我不愿承认,妳又可知为什幺?」

    「那你一定有家人对你极好,只是那仍不是你要的,但你觉得你不愿受是不恰当的,人都会躲避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评价。但是如果你能坦然面对,甚至找出自己的内心层面最丑陋的一面,面对并接受自己就是那样不完美的人,我想你能更深知道自己要的事什幺。」

    「听起来非常不容易,人们比较常做到的,是把自己的劣行和不当思维找到藉口合理化。甚至扭曲或是掩盖自己的过去,假装一切都未曾发生。」

    萧易飘顿了会,道:「的确。」

    「妳也是?」

    「我不想承认,为什幺?」然后两人又是大笑,萧易飘道:「你知道你想追求的归属,会是如何呢?」

    「目前想到的,若要尽力的完成一件事,便是好好的活下去罢。」

    星移载走广南游后,萧易飘总算是鬆了一口气,泠居又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天地,她不需要顾忌着谁。所谓顾忌,不单只提防,只要有人在她的範围,她总是把重心转移出去。只要有访客,她就会顾忌着对方会不会无聊、渴了饿了没?若自个儿的收藏使对方心动,她便毫不恋栈的赠出。也许有时会因为重心失了焦,有时言语的锐利便是她抱怨的一种方式。

    若一再失衡,没有来去的人们,就不会再起波澜罢?是否就能永远心如止水,不喜不嗔,然后对世间永远的释怀呢?

    萧易飘还做不到,其实她脾气还不大好,还很喜欢教训别人,但每次教训完自己又后悔是不是说太多、是不是不该说?又无法轻易的道歉,老实说就是这样的个性,她才觉得应该要修练心性。

    七弦林已能隔绝的所有侵入。只是每当偶有来者,送客时难免都会有点惆怅。但是惆怅也是生活的一部分,能将寂寞、孤独、害怕、悲伤都能和平共处时,她就能更坚强了罢?她是这幺以为的,是不是真是如此?她不知道,所以才要试。

    她走入泠居其中一间房间,此房不大,只是挂满了兵器。她将刚才的暗器收回抽屉里,然后从墙上取了一把剑,回到屋外,想着广南游方才的剑招,移动了脚步。

    一招一招的划出恸情剑法的剑招,这个时候她很难平静,练剑的她,无法感觉七弦林的一切风意。恸情剑法着重在心法,所以她把自己寂寞关在这,发空发闷;把孤独关在这,死命挣扎。

    她假装自己可以不动刀动剑,可以骗自己不再对武术有兴趣,她告诉自己书房里满满的书、画就可以取代,可是她却和诗人一起牢骚,和画师一齐留白。她的血液若是热的,就会提醒她:平武宫是妳的家,有妳的家人,妳要不顾一切保护它。

    可是她被她的家逐出,赶得远远的,她要怎幺知道她的家人的消息?她要怎幺保护它?

    一定是自己太软弱,会成为绊脚石,所以哥哥才把她留在这的罢。那幺,她要证明她会尽一切努力让平武宫知道,她会成为最好的一阵线。

    如果说萧易飘还有什幺祈愿的话,也许都是静武师的影子,若能为保护武宫而亡,和历代忠臣的亡灵同葬,继续守护平武宫,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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