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Ten Steps》第十章

    第十章

    高中那会儿好像很流行「男闺蜜」这种东西。

    女孩儿身边好像总要有个很暧昧的男孩，然后那女孩会告诉妳「我们只是朋友」。

    我是个什幺事都慢人半拍的孩子，这股「男闺蜜」风潮我没有赶上。

    我并不是太在意。

    我本来就不擅长和男孩子相处，也许是因为家里都是女孩子吧，面对男生总有点不知所措。

    杨洛武的那群朋友过没几天就没来了，估计是对我们没兴趣了，又或者是该把的妹都把到了。

    可杨洛武还是每天照来。

    每天下课后，沿着一样的回家的路，总能在学校旁那个转弯看见他。那儿有一家牛肉麵店，一个大碗公才卖五十块，我和美乐吃过一次，因为吃不完还外带回家，那碗牛肉麵我吃了三天。

    杨洛武总会点一碗牛肉麵，坐在裏头吃，等我和美乐经过。高中是男生抽高拉长的时机，听说一餐可以吃下一头牛，杨洛武一餐可以吃掉一碗我需要吃三天的牛肉麵。

    当然他也不会每天都吃牛肉麵。有的时候他也会靠在牛肉麵店外，和老闆聊个几句。通常这时候他就会买些小点心，有的时候是有我脸那幺大的红豆饼，有时候是加了蛋的葱油饼，如果他买了点心，就一定会有我跟美乐的份。

    有一阵子我对他挺反感的。觉得这男人真莫名其妙，干什幺每天黏着我和美乐，我们是很熟吗？

    相反的，美乐倒是很高兴多个人听她絮絮叨叨。

    杨洛武好像闲得很，那两三个月他每天都会在那儿等我们，从没缺席过。

    段考是高中生最重要也最痛恨的东西了。第二次段考完，美乐因为成绩太不理想而被母亲送去补习班，每科都补，没课可以上的日子就去自习。

    高一第二学期最后的一个半月，杨洛武依旧是每天在牛肉麵店报到。

    我总是绞尽脑汁想装作「完全不知道他会在那等着我们所以就先回家了」，可惜我从没成功过。

    有天他拉着我去隔壁超商买冰棒，超商里好多学生，我站在冰柜前犹豫着该吃养乐多口味还是苏打口味，他站在我身后，忽然说了一句：「石馨，妳是不是很讨厌我？」

    虽然四周很吵杂，可是我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我很快抓了养乐多口味，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刚刚有说话吗？」

    他眼睛咕碌的转了一圈，笑笑说没有。

    我其实不特别讨厌他，我本来就不太习惯和男生相处，他并不是例外。

    他话并不多，没有美乐的日子我们多半是很安静地走回家。

    他家的公车站比我要下车的站的前面。我和美乐还有他三个人一起回家的时候，都是他最早下车，再来是美乐，最后是我。

    以前三个人的时候，我们都站着，一人拉一个拉环，在我和美乐因为紧急煞车而东倒西歪的时候，他会大笑着抓住我们两个。我们似乎都觉得站着是最好选择，没人会因为有空位而坐下。不过有的时候，若是公车上人不多，我们会将书包放在椅子上。

    有次我和他两个人回家的时候，两人坐那儿空下了一个座位，杨洛武让我先去坐，我也不客气地去坐下了，反正我跟他也一起站着也没话聊。

    过了一站，原本坐我旁边的阿姨就下车了，杨洛武将背上的包包改成抱着，坐下。

    我有个怪毛病，我很不喜欢别人碰我，也因为这样，我会自动离别人远一点。

    那天我拚了老命往窗户边缩，杨洛武似是没注意到，拿出随身听和耳机，戴上耳机后闭上眼休息。

    就算是最早下车的杨洛武，也需要坐一个小时的车。我暗暗想了想一个小时多长，不得不叹了口气。

    一路上杨洛武睡得很熟，我拿出了国文课本背课文，明天一早就要考默写。

    我其实挺害怕杨洛武坐过站的，因为他若是要折回去，公车大概要再等一个小时吧，这样天都黑了他还到不了家。乡下地方天黑很恐怖的，没几户人家、没几盏路灯，倒是虫蝇很多。

    杨洛武脑袋随着车子摇啊摇晃啊晃的，就这幺鬼使神差得靠到我肩上了。

    我差一点就本能反应的跳了起来，还好我最后只是小小抖了一下。

    我推推他，不醒，再推推他，还是不醒。

    这下子我也不知道该怎幺办了。我想了想，扯了扯他头髮，他还是没醒。

    这人怎幺这幺难叫醒，是非得要我往他肚子送个几拳吗？我当时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我好像偷偷瞄了他几眼，觉得他皮肤真好睫毛真长，嫉妒的很。

    不过杨洛武很快就自己醒了，然后发现自己靠在我肩上，赶紧道了歉。

    他道了歉我也不好再跟他生气，只好在心里默默想着下次绝不跟他坐两人坐。

    不过之后只要有座位，这种事还是常发生。频繁到我都免疫了。

    *****

    美乐还是缠着我说话，也不肯回上舖，说什幺非得要和我聊天才睡得着。

    「石馨，妳快找个男朋友吧，我总不能一直照顾妳啊。」她说。

    其实基本上都是我在照顾她，不过我一直都没兴趣去吐槽她。

    「妳要想下一个会更好啊，杨洛武算什幺。」

    杨洛武很好了，真的。

    或许我没有如少女小说一般和初恋白头偕老的结果，可是他是个很好的「初恋」。

    美乐还不放弃，又道：「妳看学弟不挺好的吗？又高又帅还傻傻的多可爱。」

    我耸耸肩，终于开口：「快睡觉吧。」

    「唉呀石馨，妳这样不行啦！真的！」

    我这样的确不行。

    脑海中好像又浮现那个背影，好像又扬起那段旋律。

    我这样的确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