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燎原》卷一 身世谜云-下阕》第九十三卷-益州城

    第九十三卷-益州城

    风烟浮动,天山共色。

    葱翠蓊郁的山间密林傍山而生,大小不一的军帐筑于其间,林中一地极尽空旷,在此能远望山河宁城-益州城。

    幻紫利剑横空而行,与另一灿金宝剑擦身而过,薛桦夜侧身翻转,剑锋急转,再次迎击洛添衡。

    许久未比试,她的动作比先前还要流畅许多,一进一退姿态从容中又带几分飒爽,身形优美,女性之阴柔亦显其中。

    洛添衡反手出掌,挡下她顺息万千的一拳,二人有默契地一同出剑,擦出一道绚丽火花。

    『近日妳得当心,司马将军不会这幺放过妳。』

    当二人收剑入鞘时,过招已有半时辰之久,他黑眸注视着被山水与敌军环伺的益州,嘴里仍不忘操心。

    可她是什幺人?才不和小气鬼大叔计较呢!

    『我自有分寸,若他明白事情轻重缓急,那他该注意的是益州,对付我就能击灭敌军幺?』伸手摘下落在他肩上的枯叶,她眼尖地发现在那片青山绿水中不时晃动的白点,疑问道:『添衡,那是什幺?』

    『……不得再耽搁了,那是魏阳前锋军。』前锋既出,那便是在勘查地势,估计攻城之日也不远了,今明二日他们定要全军入城,否则……

    薛桦夜眸色一凛,手中枯叶一弹,叶刃直接插入地面,『今晚一定要入城,那群前锋部队似乎在进行封山的动作。』

    『何以得见?』后头传来一道沉冷却不失清润的嗓音,原来是与她少有交集的洛添禹,这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她还没有察觉,此人着实不好惹!

    说道封山,这可是攸关全城百姓性命的事儿。她指着断崖下的几人说道:『勘查地势是不必广设朽桩的,不是幺?

    朽桩,是魏阳专用于围堵封城的利器,材质是冰封于霁月岛下千万年的蓝琉璃,耐火烧,更耐低温,将它们打成木桩般的长棒并压入地下,方圆十哩内的地方基本上便不得通行了。

    下场,就是只能永生永世做根大冰棒,她才不干!

    洛添禹微讶,想不到她也知晓魏阳朽桩,经她一说,他才发现隐郁丛林中闪烁着几道幽幽寒光,一般人大都以为是反射于水的光,这女子的观察力好生细腻!

    ※

    城外的动作城内并不知晓,只是敌军未至,这儿便已乱作一团。

    『小二,上壶茶。』

    『好咧!大人。』

    城西碧云庄,是益州知府的住地,说道这知府大人可神秘了,十六岁入士流,十八岁做知府,家世背景对外称是乡野人家,可瞧那身气度、相貌,哪里像是粗犷村夫了?

    『皇上进城了幺?』

    碧云庄外的客栈中,两名身着官服的男子正坐于店内,一镇定一焦急,一壶春茶放上,二人依旧不动半分,直到那名按耐不住的男人急道:『皇上亲领十万军已入我益州界内,但魏阳那帮人此刻正在……』

    『我知道。』此人正是益州知府-凌风。

    他放下瓷杯,一双异于常人的湛蓝色桃花眸正盯着窗外看,一头墨色长髮未绾,看上去有着几分书生气质,『皇上……是魏清奕衡王幺?』

    『嗯,是。今年方才登基,你不也是今年上任?』

    『倚天!』凌风若有所思的晃着茶盏,门外便又走进一抹倩影,她半急半喘地唤着与凌风併坐的男人,身上同样一身官服,面貌清秀,手中握有一柄精钢长剑。

    『哟?什幺风又把咱单大小姐刮来了?』倚天倜侃似地笑道,惹得单秋凝冲上来闪他一记爆粟。

    『去你的!还有心思开玩笑,不如把城外那堆冻死人的朽桩拔乾净!』

    『妳、妳是女人吗妳?苍天啊!怎幺这幺暴力……』

    单秋凝骂得起劲,倚天看来也乐在其中,凌风严肃地拧眉思索,冷声道:『倚天。』

    『是!』他瞧着凌风黑去大半的脸,便知晓自己又玩过脚了。

    『带人接洽皇上,不得有误,还有……』端起茶盏轻啜,凌风笑得腹黑至极,『半时辰内,我要看见全军入城,做不到,你就……』

    『属下,马上去办!』拉着看戏般的单秋凝逃出客栈,他可不敢听凌风的下文,天知道又是什幺乱七八糟的要求!

    ※

    倚天与单秋凝一前一后地来到城北门,这是目前唯一一处未被朽桩侵蚀的地方,早前也已派人传信去了,只差接人入城,而且愈快愈好!

    不久,城外密林有两道人影飞出,身轻如燕,风云电摰间已落定于他俩面前。

    薛桦夜与洛添赫一同前来探勘地势,谁知二人路上斗斗嘴,吵一吵便到益州来了,早知就不跟洛添赫,跟洛添阳或洛添禹还实在些。

    没好气的瞪一眼洛添赫,他俩只顾吵架,压根没注意城门前有人,『你看,都到益州来了!你大哥让你看地势,不是打前锋吧?』

    洛添衡说“点到即止”,毕竟前方有没有朽桩还是未知数,让他们一行人别接近益州,洛添赫却不停往前、再往前,拦都拦不住!』

    『皇兄叫妳蠢丫头妳就真蠢幺?照那样找下来我看明年都进不了城,凡事往前看总是好的。』

    她低咕道:『这次是便宜你,没碰到朽桩,要不我就让你永远做尊大冰雕!』

    二人吵了一段时间,倚天才反应过来,他警戒地瞪视着面前一对相互对骂的男女,突然想起……这次魏阳军中那队军师夫妇,一样爱吵,一样年轻,会轻功,相貌不凡。

    与前方二人倒挺像的。

    他与单秋凝对视一眼,随即提剑上前叫道:『魏阳狗贼!』

    这声当头劈下的大喝震醒了他俩,薛桦夜更惊想,方才只顾吵嘴,都忘了正事要办了!

    她反手挡下单秋凝的一掌,另一边洛添赫也与倚天打了起来,只见赤龙鞭与紫幽毒火漫天飞舞,那俩人身形极快,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他们的打斗招式!

    但,很明显是洛添赫佔上风。

    拔剑出鞘,紫麟剑剑气直劈她跟前的女子,瞥了眼她的衣着,似乎是个官人,怎幺会把他俩当魏阳人吶?

    他们当然不知,倚天与单秋凝一直生活于益州,对皇城的事只闻不得其见,当然不识得他们了!

    『喂!我们不是魏阳人,我们是皇城辅政公主和楚燕王爷!』

    『老子呸!咱们辅政公主国色天姿,七王爷贵为烈赤双霸,是你俩黄口小儿能比的啊?』

    洛添赫一听脸都绿了,早知道就不该听薛桦夜的,易容出探,还说什幺“掩人耳目”,这分明是招惹祸根!

    无奈这是洛添衡易的容,巫山易容术名扬天下,不是他们能解的。

    『再说,你这臭小子拿的这是什幺?以为冒牌赤龙鞭和三流紫幽毒火就能冒充楚燕王爷吗?』

    倚天肆无忌惮地讽笑洛添赫,薛桦夜是第一回见到有人敢对他这幺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那通体麟红的长鞭与毒气冲天的紫火绝是上品,此人……

    『喂喂!你瞪什幺瞪啊?看本大爷长得帅幺?是比你帅,可千万别爱上我,我不是断袖。』

    『咳咳……』薛桦夜被噎得够呛,这人不仅眼睛有毛病,那脸皮也是一流的厚,想不到洛添赫也有今天!

    『你,在益州城做什幺的。』

    手中赤龙鞭发出一声破天长啸,自其中蹦发而出的热度几乎能将人蒸乾,薛桦夜却没事一般地站在他身后,她今日无心应战,倒想看看洛添赫能被激到何种程度。

    断袖?敢说他是断袖!?

    单秋凝鄙视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倚天,也被洛添赫的杀气给逼出十来丈外,估计倚天再这幺不要脸下去,半个益州城就要着火了!

    『嘿!不错,有两下子,你是投靠魏阳的火宗吧?』

    他洛添赫最痛恨于两个国家,一是蓝氏,二是魏阳,听倚天如此欠扁样地问道,他再也压抑不住,一抬手,地面蓦然冲出数道紫幽毒火,足有三人环抱这幺粗,一头黑髮肆意飞扬,易容后平淡无奇的脸满是怒容,眸底尽是焚烧一切般的怒火。

    站在他身后的薛桦夜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她也懒得解释了,是她被人说成这样,怕也是要发发脾气才过得去。

    『倚天,他们好像不是冒牌的……』单秋凝被这紫火扑天的景象吓得腿软,地面都裂开了,这威力已是全国屈指可数的,怕他是真的洛添赫!

    『呵……哈哈……不、不可能的,本大爷何时错过……』说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心虚了,若这是真的,那他焉有命在?

    洛添赫低吼一声,火柱立刻如开枝散叶般,不规则地生出无数道分支朝四方烧去,很有分寸地没烧着益州城,却把四周烤得熟透透,薛桦夜微皱眉,她领教过紫幽毒火的恐怖,今日更胜以往!

    『洛添赫!你快停……』

    怕他真会把前方二人烤成肉渣,她赶紧出声阻止,但这发疯的男人不但不停,还变本加厉地让烈火愈加猛烈,她已经看不见那俩人的身影了。

    不一会,后头窜出了到附近巡察的其他人,洛添阳笑望一切的发生,心情颇好的道:『多亏七弟,附近的朽桩都给融了。』

    『融了?』

    『嗯,虽说朽桩耐高温,但不见得能奈何七弟以怒气洗涤的毒火。』

    而且,洛添赫不是这幺容易便发火的人,估计也是为了消融朽桩而借的怒气罢了,果然,在听见洛添阳这一席话后,紫幽毒火的爆发也停了下来,当事人拍拍自己灰灰的银色战甲,为了不让火烧着,他可费了不少心思。

    方才骂他俩是魏阳狗贼的男人早看呆了,火一灭,后头竟多了这幺多人,但这回他不敢大声嚷嚷,直到洛添衡与司马庆率着大军穿过丛林,到达此地。

    那火烧得够旺,他们大老远便看见被映成紫红色的天空,这才顺着骚动找到这了。

    只见面前一大块地被烧得寸草不见,地面龟裂,黑黝黝的,还坑坑洼洼的,肇事者一脸气恼无奈地杵在狼籍之中,彷彿这片荒芜与他无干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除去已退到洛添衡身旁的薛桦夜,和跟着他的一干将士,其他出外勘查的人皆俯身跪拜,异口同声道,声音洪亮,震醒还处于恍惚中的倚天。

    他惊惧地看着正端坐于马背上的男人,翻身下马,一只白皙到不似男人的手在他认为“很丑”的女子脸上划过,动作轻柔,随后一张薄如蝉翼的脸皮便剥落在地。

    接着是被他数落到一文不值的洛添赫,陆陆续续的,那帮长相平平的人皆褪下伪装,那女子杏眸晶润,肤若凝酯,小巧的瓜子脸与柔顺及脚踝的青丝相衬其美,他似乎听过,辅政公主是皇上的……

    打了个冷颤,再看向洛添赫那张未脱稚气,却与洛添衡有几分相似的俊容,七王爷是个十三岁的男孩,能力却能与洛添霁媲美,他本就高,加上易容的关係,倚天哪看得出来他是个孩子?

    现在看来……那鞭子好像是真的赤龙鞭。

    ※

    倚天果然在一时辰内带回十万大军,凌风的脸色却更阴沉几分,经过单秋凝**迭起的叙述,倚天冒犯的人正是洛添赫无误,什幺断袖三流的,凌风听得就差没一剑劈了倚天!

    在凌风骇人的瞪视下,倚天正要下跪和洛添赫道歉,谁知后者连正眼也不瞧他,自顾自地走出凌风的书房内。

    与洛添衡一同坐在一旁的薛桦夜暗笑,洛添赫果然是个孩子,还在闹脾气呢!

    『哈哈!活该了你,惹毛七王爷。』单秋凝幸灾乐祸的语气立刻换来倚天的大白眼。

    『倚天,你自己看着办吧,给我回房思过,禁足七日。』

    『啊?』他吃瘪无奈的样子再次逗笑了单秋凝,看他受罚,心底便犹升快意,今个儿估计是她最欢的日子了。

    在目送倚天离开后,凌风才迈步走向她,抱拳说道:『臣为先前倚天的无礼给公主赔罪。』

    『不妨事的,再说擅闯益州我们也有不对。』其实他俩连城门都没踏进去,只是不想再生麻烦了,在他俩在此商议的同时,魏阳军正自多个方向直逼而来,他们没时间了!

    司马庆轻蔑地说:『有无冒犯何人不是要事,快些击溃敌军……』

    『攻不在急,我军尚未摸清敌军底细便冒然进攻总是不妥,兵法有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 每战必殆。依凌某拙见,应当在魏阳军驻于城郊时,派人前去打探虚实便可。我等不做急功莽夫,不至知彼知己之境界,绝不出兵。』

    不卑不亢,淡如止水的语调完全反驳了司马庆的话,好说对方也是大城知府,司马庆不好发作,只得尴尬低头。

    『若他们先攻来呢?』薛桦夜看他虽冷冷淡淡,却没给她任何难相处的感觉,于是问话也就大胆了些。

    凌风意外地扬起唇角,『正合我意。』

    洛添衡沉着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这凌风年纪与他相仿,从他说话的从容与态度来瞧,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但是……』司马庆依旧觉得不妥,但到嘴的话却在凌风面无表情的视线下吞了回去,再次感到权威被挑战的滋味。

    『今日先这样,戌时在此详商战议罢。』

    方才一直未加入讨论的洛添衡金口一开,所有人皆齐刷刷地抱拳道:『臣遵旨!』

    当然不包括薛桦夜,她不喜动不动就要对谁下跪、低声下气,何况这男人根本不要她照做。

    ※

    益州城中心座落着皇室行宫,除玉宇琼楼、四宝金塔外,还有三处宫落、一座花苑,更有能远望城外山水世界的高塔,凌风亲领众人前来此地,路上的景象太过骇人,至今她都无法忘怀。

    他们基本上是乘马而行,薛桦夜刚学马术,不甚熟练,洛添衡便与她共乘一匹。本以为会有人反对,谁知大伙儿,就连司马庆也一声不哼,原来……

    碧云庄与行宫间距一里,她碧玉般的双眸中映得清楚明白,何谓饑荒、无助、绝望。

    依凌风解释,魏阳军封锁各大商道,粮食、生活所需进不来,经过二星期便出现这种情况,饿死的、虚弱病死的人正急速飙升,无力生产,无力工作,街上便出现许多无力、沮丧的百姓们。

    『现下军粮亦不够了,因此臣才写信向朝廷求援。』终于解释完,凌风霎时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按街上萎糜的景象,自然没人有空对他俩指指点点。

    她与洛添衡住在行宫内的“锦桃苑”,坐在这闲来无事,便想着赈灾良方。

    想到洛添衡坚持地拉她入屋,把屋外一大票“以死相谏”的将军臣子们气得够呛,想来也是,皇帝与公主同住一室,怎幺想都不对。

    由他们去呗,这套于理不合对她无用!

    『殿下?』

    不自觉地坐了半时辰,屋外倏地传来一声叫唤,清亮婉约,是女子之声。

    『进来罢。』

    得到首肯,单秋凝才推门而入,薛桦夜见是早时与倚天在一块的人,又一身官服,便卸下警惕,笑道:『单姑娘,找本宫所为何事?』

    『我是来替倚天道歉的……』

    『本宫不介意的,只不过洛添赫那家伙……』想他那青绿的脸色,怕是有一阵子不会给倚天好脸色了。

    单秋凝懊恼一叹,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俩人皆不喜繁文礼节,反而喜欢率性些的。

    『妳别担心,洛添赫没这幺小心眼,气一气就过了。』

    『不不,我不是忧七王爷会对倚天做啥,倚天就算摔进粪坑也不干我事儿。』

    薛桦夜尴尬地呆了阵,心想倚天自恋成痴的样子,单秋凝不喜欢他也不是没道理。

    二人又天南地北的聊着,女人八卦的功力无边,见彼此好交心便开始笑谈男人趣闻,就着飒飒清风,闲适自然,男人们去开他们的会,估计现场打喷嚏的人佔一半以上!

    『真假!?皇上真的……』

    『假不了,他真有哭过,看不出来吧?男人皮相生太好真是罪过,不管做什幺都这幺好看……』

    『说来凌大人也是,平常严肃得很,妳猜怎幺着?他睡觉的样子实在……啊-』单秋凝的神情,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花痴吧?薛桦夜见鬼似的瞧她激动得大叫,哭笑不得。

    『噢对,还有那司马庆……』

    『啥?他这将军也太小鸡肚肠了吧……和倚天那家伙有得比吶。』

    『对吧?虽然捉弄他是我不对,但这一路下来他刁难我的次数总够还了吧?真是面恶心也恶的人。』

    若她每说一次司马庆的坏话,他就会打一次喷嚏,估计他会成为第一位被喷嚏呛死的人。

    一直说到子时三刻时,单秋凝才捨得离开,在走之前俩人还说成了一项“计划”,她们如猫般算计的眼神中,尽是狂热与坚定,若能成功,应能窃取到一些魏阳军的重要军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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