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丽》【第十二章】－他的愤怒

    第十二章－他的愤怒

    『敬业！鸢萝美人昏倒，坚持抱病拍摄。』

    —看到鸢萝美人四个字以为是林念，结果点进来果然也是个美人，媒体没骗人。

    —那天我也在现场，妈，我在这！我上新闻了。

    —天啊！来人快告诉我我脑公发生什幺事了，昏倒？

    —粉丝都叫他席“娘娘”惹，还想要他身体多好啊。

    —酸酸们闭嘴啦，人家都病了还只会说风凉话！

    —嘘，根本是在炒新闻。

    —席娘娘，不意外。

    —拜託一定要好好的，别累坏了（哭）

    姚童叹了一口气，乾脆收起手机。

    才过了一个晚上新闻就出来了，什幺惊悚的危急的夸张的新闻标题都看过了，但内容依然大同小异，网友的回应也大同小异。

    席尚轩的外表在演艺圈虽然很吃香，但却也容易被看轻。虽然他在鸢萝之语的表现是一致的好评，但柳少亦这个角色普遍在观众眼里还是个柔弱的少年，席尚轩的粉丝多半也是女学生，这并不会阻止网路酸民的一字一句。姚童想起bryan曾经提过的，席尚轩最忌讳的就是被定型，虽然是实力派，但现实往往还是比预想的要迂迴的多。

    或许是打了两针的关係，席尚轩睡的很沉，一觉无梦的到了早上，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姚童叹了第一口气，接着在收起了手机之后，又叹了一口气。

    「我是死了吗？」席尚轩开口。

    「你醒了！」姚童跳了起来，递上準备好的温开水：「还会不舒服吗？」

    「网路上有谣言说我死了吧？」席尚轩将温开水一饮而尽，走到浴室盥洗。

    「你为什幺开口闭口就是这种不吉利的话？」

    「所以妳叹气是在叹心酸的吗？」

    「我没有……」姚童心虚，手按着放着手机的口袋。

    席尚轩盥洗过后，看起来气色不错，昨天的病来得突然走的也匆匆。

    「看来网路上又说了什幺。」席尚轩倒了杯水，「席娘娘？」

    因为姚童的沉默，倒水的咕咚声变的好大，她甚至会以为那个就是自己的心跳声，虽然紧张席尚轩的心情，但眼前的人却没有其他的情绪和动作，就只是很平常的带入这个话题。

    「你不会不开心吗？」姚童小心翼翼的问。

    「随便。」席尚轩瞥了她一眼：「如果是我的粉丝我也没办法，如果是酸民那我管他们怎幺说。」

    姚童听了，拿起温度计，冲上前用手覆上席尚轩的额头，动作一气呵成席尚轩阻止无能。

    「又发烧了吗？」晃了晃温度计，「我们还是再量一次体温好了。」

    「……」席尚轩一把推开了温度计，一把推开姚童：「滚。」

    姚童滚到一旁，疑惑席尚轩的心态怎幺会一下子改变那幺多，无声无息的、毫无预兆的就这幺变了。她回忆起了昨天病恹恹的席尚轩，姚童想起了粉丝们有秩序的模样，大喊加油的模样，当时的每一声“席娘娘”瞬间听来就不再彆扭了，席尚轩表面无感，其实心里也是满感动的吧。

    「也对。」姚童一副了解的点头：「毕竟是粉丝给的名字啊。」

    席尚轩被姚童诡异的笑容弄得很不爽，他冷冷的看着她，姚童的笑容则越来越僵：「咳！今天的戏挪到下午了喔。」她只好转移话题。

    「为什幺？」席尚轩说：「我已经好了。」

    「楚善姐交代的，今天都是室内戏，就算改到下午拍摄也不会有问题。」姚童把提早买好的早餐装盘，「况且你的病也没有痊癒。」

    「不想吃。」

    「至少吃一点，这包药是饭后吃的。」姚童倒了杯牛奶，「你不吃太油所以我只买了蓝莓贝果，这家的贝果超好吃的！」

    席尚轩犹豫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进房换了件衣服，他回来的时候看了蓝莓贝果一眼。

    「妳还记得吗？」他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我说过会让某些人死的无声无息──」

    姚童汗毛竖起：「贝果有那幺难吃吗？」干嘛要杀我。

    「今天我和他会有对手戏。」

    「谁？」

    姚童问，席尚轩没回答，她只好努力的回想这一个半月和席尚轩的点点滴滴，生活全被鸢萝之语给占满，姚童花了些时间才猛然想起她跟席尚轩的确有过这段对话。在拍摄鸢萝之语定装照的那天，席尚轩被饰演配角的新人演员所看轻了，那个人以貌取人，看见席尚轩就一口咬定他是个柔弱的花瓶，那天bryan还特地提醒姚童不要和上火的席尚轩说太多话。

    席尚轩到现在都还记得，还记得自己曾被看不起的事情。她想像席尚轩从小到大只要被人看轻就会死记着，接着在更强大之后一一反击的模样，这样帅气的成长方式是姚童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我也说过了吧，」姚童开口：「他们一定会拜倒在你强大的实力之下。」

    席尚轩总算吃完半块贝果，他喝了几口牛奶，就盯着17集的剧本封面，上面有唯美的印花和鸢萝之语四个大字。

    「我记得。」过了许久席尚轩才开口说到。

    姚童听了觉得心里暖暖的，就算席尚轩对自己再兇再坏又如何，他还不是会记得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

    当他们到达拍摄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虽然他们提早半个小时到但剧组也早已準备就绪，席尚轩一进门立刻就被带到一旁做造型，这里是非常知名的pub，装潢游走在古典和现代之间，整体看起来俐落而每处的细节却很精緻，每个包厢四周都伫立着欧式雕花柱，并用透光的黑与紫的丝绸当做布帘，看起来很迷濛梦幻。

    席尚轩很快就换好了造型，虽然要拍的是夜生活的戏，但他却穿的很休闲，好像是急急忙忙套上的衣服，只为了赶来这里。姚童盯着席尚轩吞下今天的第二包药，随后又递上了水，姚童发现有几个临时演员偷偷瞄着在吃药的席尚轩，可见昨天“昏倒”的消息在网路上传的沸沸扬扬。

    「某人的病还没好啊。」

    姚童闻言抬头，便看见一名叫林醒悟的男子。姚童虽然平时忙到无法準时看播出，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补进度，身为鸢萝之语忠实观众的她立刻就认出了林醒悟，他饰演的是一个叫郑禾的角色，是哥哥柳季杭最嚣张跋扈的时期所结交的酒肉朋友，总跟在柳季杭身边打转看似很有义气的角色，却在柳季杭最低潮的时候和他撇的一乾二净，并嘲笑着柳季杭要夺回家产的义无反顾。

    在戏里，郑禾和柳少亦一直都没有交集，今天是他们的第一场对手戏，也就是说，今天是林醒悟和席尚轩第一次在片场见面。

    林醒悟故意放大着音量和身边的几个人说着，他们在戏里都是柳季杭以前的酒肉朋友。

    「这次不会再昏倒了吧？」林醒悟装做一脸担心。

    他没有看着席尚轩，但听到的人都知道林醒悟说的是谁，林醒悟身边的人会开口阻止，毕竟他们只是小小配角，而席尚轩不但是第二男主角，还早已累积了不少人气。但林醒悟可没把他放在眼里，在他的印象里席尚轩只不过是稍微长的好看一点才能得到柳少亦这个角色，况且他还没有台词，就闭着嘴站在一旁散发着柔弱光辉就可以激起一群女性粉丝的保护欲。

    林醒悟认为没台词的演技只不过如此，一切都只是被媒体和粉丝夸大化，这种无所谓的演技谁都可以诠释。

    他漫不经心走向前，刻意撞上了席尚轩的右肩，和朋友嬉闹着打算一走了之，姚童见了就更确定林醒悟就是当初骂席尚轩是花瓶的人，顺便在心里替林醒悟默哀。

    「你撞到我了。」席尚轩动也不动，语调也毫无起伏，就好像对林醒悟的无礼完全不在意。

    「哎呀！」林醒悟戏笑说：「这不是席尚轩吗？」

    席尚轩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要是他有点反应也好，但席尚轩此刻就像是毫无感情的人，面无表情的盯着林醒悟许久，搞得对方被盯的不自在的时候，才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哪位？」

    林醒悟一脸不敢置信，身旁的人都替他尴尬，他沉着脸不发一语。

    「新来的工读生吗？」席尚轩故意又说道：「现在是工作时间，要签名的话可能要晚一点，抱歉。」

    林醒悟嘴角抽蓄，姚童等人却是嘴角失守，差点笑出来。

    「我也是这齣戏的演员。」林醒悟脸色很差。

    席尚轩听了总算有点表情，但不是惊讶，而是挑着眉看向姚童，姚童愣了几秒才意会过来。

    「啊……」她一脸不好意思，对着林醒悟说：「对不起，因为尚轩比较忙，除了首播之外就没有时间看播出，他不是有意的。」

    「妳不是每集都看吗，有印象？」席尚轩问。

    「额……」废话当然有印象：「可能是跟着你太忙了没有好好看……」

    「所以妳也不记得？」

    姚童一脸愧疚的点点头。

    林醒悟差点昏厥，他的脖子都胀红了：「可见妳当席尚轩的助理真的很忙啊，忙到都无法认真看戏了，或许妳改跟我会比较好过一点。」

    「我很满足现况，毕竟看着自己艺人那幺忙碌也是好事，代表尚轩成功了嘛。」姚童开起了整间染房，势必要把林醒悟全身都染上羞愧的红色。

    林醒悟噤声不语，他看了眼姚童，再看向席尚轩，发现席尚轩脸上哪有刚才的冷漠，他此刻嘴角狂妄的勾着，一脸满意的盯着林醒悟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林醒悟立刻明白了是怎幺一回事，席尚轩根本就没忘记自己，这一切都是他们低劣的戏码。

    「我就不信你能嚣张到什幺时候。」他刻意压低声音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到，林醒悟就等着看席尚轩的表现，「花瓶。」

    看着林醒悟离开的背影，姚童反而无言到不知道该说什幺。

    「电视剧都播到现在了，你的表现大家也有目共睹，那他到底花瓶花瓶的在坚持什幺？」姚童不解：「更何况要真是花瓶，网友早就出马砲轰了哪还轮得到他。」

    席尚轩面对姚童，神情比起一开始柔和不少：「妳刚才表现得很好。」

    「……」姚童道谢：「谢谢。」怎幺一瞬间有种受到上司赏识的错觉？

    谢谢老闆。

    当席尚轩在一旁专心读着剧本的时候，林念又突然出现在姚童身旁：「你们太冲动了。」

    姚童吓的不轻，林念姐总是神出鬼没。

    「林念姐！」

    「席尚轩还是个新人，得罪人可不是什幺好事。」林念手环着胸。

    「妳看到了啊……」

    「有眼睛的都看到了。」林念改手搭在姚童肩上，林念很爱搭肩：「不是我说，身为助理不是应该要在艺人冲动犯事之前拦下来吗？」

    「对不起……我不知不觉就……」

    「还好席尚轩聪明，表面无辜却乱射暗箭。」林念笑：「当然还有小助理的友情客串。」

    「嘿嘿……」姚童不好意思的乾笑。

    「所以妳真的不知道林醒悟？虽然是配角但因为角色够讨人厌，给人的记忆点倒是满深的……」

    「我记得……我只是配合席尚轩而已。」

    「喔？连我都被妳骗到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姚童。」她认真道：「有时候能骗过大家也不见得是坏事。」

    姚童疑惑的看着林念。

    「好好想想我说的。」林念又补了一句：「还有以后不要再冲动行事了，你们刚才就像是没肚量的小屁孩。」

    第17集準备开拍，林念潇洒转身。

    鸢萝之语预计22集完结，这一集开始了结局倒数，也是埋下的伏笔逐渐拨云见日露出曙光的一集。

    首先，开始出现变化的人就是柳少亦，失语又看似弱不禁风的柳少亦。

    这幕戏是发生在柳季杭和柳少亦兄弟之间的交流之后，当柳季杭一边和弟弟倾吐心事又几杯酒下肚后就醉得一蹋糊涂，柳季杭的手机响了，柳少亦原本可以不理会，但不知道为什幺他还是替哥哥接起了电话，或许是直觉使然，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虽然没正式见过面，但在柳季杭荒唐时期的那段日子里，柳少亦曾不经意的见过那个人，他听声音就知道打给柳季杭的是一个名叫郑禾的男人，哥哥曾经的朋友。那个男人没发现接起电话的不是本人，他只当柳季杭不想说话。

    郑禾自顾自的说了，他说他在以前常聚的那间pub，他说他可以大发慈悲的介绍柳季杭工作，偶尔嘲弄揶揄个几句，他看不起没了集团没了财富没了嚣张傲气的柳季杭，他看不起柳季杭为了家族的义无反顾。

    柳少亦听在耳里，正想直接切掉通话的同时，他却听见了那个名字，芮梅。

    「话说我有多久没见芮梅了，自从你们解除婚约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吧，但你猜怎幺了，她竟然主动来找我了。」听郑禾的语气大概也差不多醉了，他诡异的笑：「我有一个朋友对她满有兴趣的，你说我该不该介绍……」

    不等他说完，柳少亦便切掉了通话。

    他一直都爱着芮梅，一直都爱。所以他马上就来了。

    一进pub，柳少亦毫不犹豫的前往最里面的包厢，那是哥哥以前最常待的地方，他一把掀起布帘，惹来里头所有人的注目。

    「柳少亦？」郑禾惊呼：「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啊？」

    他没理，他匆忙的环顾整个包厢，却找不到芮梅的半个人影。

    「你哥人呢？」郑禾面露不悦，他从以前就一直看不惯柳少亦自作清高的样子，更何况此刻的他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所以刚才是你接的电话吧？」他嗤笑：「呵！难怪都不出声。」

    柳少亦直盯着郑禾，但眼里没有平常的淡然，他又焦急又愤怒的想知道芮梅人在哪里。

    郑禾歪嘴笑，也回给柳少亦一个轻视的眼神，两人四目相交，包厢内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四周偶尔会传来窃笑声，这传进柳少亦的耳里特别刺耳。

    「少亦？」

    闻言，柳少亦猛然转身，便看见芮梅在包厢门口。

    怎幺回事？

    他紧盯着芮梅，希望她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但芮梅只是抿了嘴唇，接着动摇的别过头，她一脸的窘迫柳少亦全看在眼里，这让他很不是滋味，柳少亦一把抓起芮梅直直就往包厢外走去，吵闹的音乐轰轰作响，柳少亦胸口一紧，只想把芮梅拉出这地方，然后用尽这些年的力气去质问她。

    「欸哑巴！」郑禾的这一吼，足够让柳少亦停止脚步，震耳的音乐还在，不过没事，只要人离开这就好，但郑禾人在，那永远都是根讨人厌的刺，不处理掉不行。

    柳少亦握紧了芮梅的手，随及放掉。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摸着鼻子离开的时候，他却冲回了包厢内，在某一瞬间，柳少亦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匡噹的砸向桌角，酒瓶碎了，这个时候的他，每个动作的显得很缓慢，柳少亦似乎是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他慢条斯理的将玻璃碎片捡起，一步一步的走向郑禾，身旁的人见了，也濛了，他们看着柳少亦的表情，竟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接下来的事情，芮梅在身后看着，却顿时像个傻子一样，阻止、规劝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柳少亦一脸笑意，他从以前就是这样，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尤其是在家里巨变之后，他苦也笑、怒也笑、悲也笑，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分任何一点给其他人。

    所以柳少亦笑着，碎片陷进了他的手心，血液点点滴落，旁人看的怵目，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柳少亦弯下腰，和坐在沙发上的郑禾对视，他静静的，静静的把碎片的尖锐贴在郑禾脸上。

    「你应该不会傻到想伤害我吧？」郑禾故做镇定。

    这时的芮梅才真正的进入状况，她冲向前拉住了他的手：「不行！少亦，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处理私事，不然我也绝不会和这种人见面，我们都看不起他，但是柳少亦，你这刀划下去的话，会害到你哥的！」

    他听了，脸上的笑顿时消失，这是柳少亦几年以来最冷的一张脸，他转头看了一眼芮梅，玻璃碎片掉落在绒毛地毯上，上面鲜红一片，柳少亦冷笑，他一边看着芮梅，一边把手摸向郑禾右脸，抹上了一个血掌印。

    「你有病啊！」郑禾噁心的胡乱擦着：「你他妈该不会有什幺毛病想传染给我！」

    柳少亦看了郑禾一眼，对方立刻停止了怪叫。

    直到柳少亦出了包厢，芮梅则是软了脚瘫坐在地上。

    包厢内被一阵诡异的气氛取代，一半以上的人都离开了，郑禾回过神，对着芮梅说道：「我看柳家注定完蛋，哥哥没救了，弟弟也疯了。」接着装作愉快的也领着其他人出了包厢，接着，郑禾却一句话也不再讲，其他人见状也都沉默不语，他们认识柳季杭多年，也很常从他嘴里听见柳少亦的事情，但今天发生的事却超出了他们预想之外。

    郑禾低头沉思着，柳少亦这人明明失语又一副弱不禁风，但怎幺一个眼神就可以让自己感到满满的寒意，就好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着千百次：「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