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丽》【第十一章】－他的负荷

    第十一章－他的负荷

    「起床了。」姚童小心翼翼的叫着，打了好几通电话席尚轩都没接，于是她拿了备用钥匙开了他的门，发现席尚轩果然还在睡，而替他提早定好的闹钟也响了好几回。

    自从鸢萝之语开始播出后，他们就更没有空暇的时间，一天也睡不到几个小时，尤其是电视剧的大反响也压的剧组不敢鬆懈，这算是甜蜜的负荷吗？自从席尚轩爆红开始，目前身为助理的姚童工作便已倍数在增加着，不只要比平常更注意席尚轩的对外形象，还要负责过滤粉丝的每通留言、每个礼物和每封信件。

    鸢萝之语以每个礼拜两集的播放速度紧跟着剧组后面跑，目前播到了第10集，暑假过了一半，姚童有时候会觉得这种忙碌的生活比起以前迷网的自己好上太多，但又害怕几乎没有立足地的自己在戏杀青的那一瞬间、在离开席尚轩身边的那一瞬间，就会被打回原形。

    「起床了啦！」姚童在叫了第n次的时候才敢把手搭在席尚轩身上，要是平常的席尚轩在姚童的手触碰到他之前就会甩开姚童，并且骂着我有准妳碰我吗的诸如此类，对，要是平常。

    姚童这才发现了哪里不太对劲，相处了那幺多天，席尚轩除了今天就没有赖过床，有时候甚至是他打电话给姚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要姚童五分钟内準备好出现在他眼前。

    「该不会不舒服吧？」

    没人回应，姚童只好把手往席尚轩额头贴上：「好热……」

    她一时慌了手脚，这阵子她学会了很多事情，虽然助理不是做的很称职，但也没有犯下什幺错误。不过却没有人教过她，如果在如火如荼的on档拍摄期间，主要演员生病了该怎幺办。

    打给bryan！

    「bryan……」姚童紧张的搜索着通话纪录，他们前不久才刚通过电话。

    「别打。」

    姚童抬头，盯着在床上蠕动的一团棉被，席尚轩似乎在床上挣扎着。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席尚轩？」

    「我说别打电话。」席尚轩爬起来，不耐烦的重複。

    「为什幺我刚才一直叫你你都不起来？」姚童语气有些急：「很不舒服吗？」

    「没不舒服，我不起来只是因为不想理妳。」他起身进了浴室，又问：「几点了？」

    「11点，今天是下午的戏。」姚童不放心：「还是打给bryan……」

    「我说，不用。」席尚轩嘴里含着牙刷，口气有点含糊，但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但是……」

    「助理是妳的培训课程吧？如果妳再不把我的话当话，那我会建议bryan终止妳的课程。」

    姚童叹了一口气，席尚轩的脾气她大概知道，反正他说出口的威胁，不单单只是威胁而已，而是预告。

    「我知道了，但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席尚轩没回答，但姚童当他是听进去了。

    而偏偏今天要去文化村和日月潭取景，虽然已经控管了人数，但看眼前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海，拍摄地区已经清空了人，但外面围的是一批又一批的粉丝和路人。席尚轩表现的和平常一样，除了姚童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现席尚轩的状况，姚童很佩服他的忍耐力，但更多的是担心。

    只要一到休息时间，姚童就把席尚轩拉进休息室，她会发现席尚轩渐高的体温，还有一如往常的表情，她有时候会怀疑席尚轩或许根本没有不舒服，但姚童又清楚他的顽固和不服输的性格，这样的席尚轩怎幺会表现出不舒服的模样。放饭时间他也一口饭都没吃，除了挑食以外他本身也没什幺胃口，姚童只能给他一杯又一杯的水。

    「还好今天的戏没有很多。」姚童在给席尚轩灌水，「拜託把水喝完。」

    「如果我今天死了不是病死的，是因为水中毒死的。」

    「呸呸呸！别乱说。」姚童边说边翻着纪录表：「等一下我们要搭缆车上日月潭，接下来只要再拍一场戏就好了。」

    他点头，席尚轩出了休息室还是平常那个席尚轩，只是比平常乖了点听话了点，他会认命的喝光姚童递来的每一杯水，他难得听着姚童煞不住车的碎碎念还不叫她闭嘴。但就是这样姚童才觉得紧张，这场病是有多重让席尚轩都变了一个人。

    特地到日月潭只为了拍一幕戏，姚童原先觉得可惜，此刻只是鬆一口气，还好只有一幕戏。

    直到跟着剧组排着缆车队伍的时候，姚童才终于发现了两点不对劲。

    席尚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甚至开始渗出汗，他依然面无表情，但姚童偶尔会发现他紧咬着下唇，她发现席尚轩果然很不舒服。

    排队的队伍越来越短，在姚童假装不经意的搀扶着席尚轩踏进缆车内的同时，姚童才发现，有惧高症的自己到底哪里有胆敢搭缆车。

    缆车内就只有脸色发白透着病态美的席尚轩和脸色惨白透着死灰的姚童俩人。

    席尚轩的视线从窗外转到了姚童身上。

    「妳有病吗？」

    「……」

    「……」席尚轩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妳生病了？」

    「我没有生病，病的是你。」姚童花了点时间才把瘫软的身体坐直：「你好像病的不轻。」

    「……」

    「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很不舒服。」

    「我没有很不舒服。」

    「你偷咬下唇被我发现了。」姚童晃晃脑袋：「我现在只是头有点晕，但你偷咬下唇。」

    「这两件事情有相关吗白痴。」席尚轩火上来，左脚用力踏了缆车两下。

    —－碰！碰！

    「额、啊－—」姚童叫。

    「妳发这什幺怪声？」席尚轩显然被姚童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妳……怕高？」

    「你还咬下唇咧，你明明不舒服还要硬撑！」密闭的空间和悬空的车厢都让姚童无法好好思考，「我只是怕高而已。」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席尚轩盯着姚童：「所以妳要我拖累剧组的进度？」

    「我们已经拍到第16集了。」姚童从包里抽出第16集的剧本：「下礼拜才要播出第11集。」

    「是已经要播出第11集了。」席尚轩冷着脸：「我现在终于知道妳为什幺从练习生沦落成助理。」

    「沦落？」姚童感觉得出来她悬空的恐惧瞬间被严肃取代，她知道席尚轩私底下如果不开心会口无遮拦，但姚童不知道在他眼里，自己拼死拼活的一个多月，会是沦落。

    「妳分不清事情的轻重。」席尚轩盯着姚童渐渐严肃的表情。

    「或许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拍戏是进度，但对我一个“小小助理”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姚童不禁正色：「我负责的是你的事情，所以我只在意你的形象你的健康，如果席尚轩不开心的话我该怎幺办，如果席尚轩不舒服的话我要怎幺办。处理你的事情，才是我真正该做的。」

    姚童忘记了自己正处在半空之中，自从认识席尚轩之后，他总能让姚童记住自己该做什幺，却也能让姚童忘记很多事。

    他的光芒会不断的提醒姚童不该止步不前。

    他的光芒会让姚童在忘记恐惧的同时也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在怕什幺。

    「所以对我来说重要的事情，对妳来说不是应该也同样重要吗？」席尚轩态度似乎放软了下来，「因为对妳来说妳要优先处理我的事情，但对我来说最优先的是我的工作，而不是妳的心情。」

    「我知道。」姚童抽了几张卫生纸，塞进了席尚轩手里：「不过你要承认你无法负荷目前紧迫的进度，你要承认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妳到底……」

    「我现在不会阻止你拍戏，反正今天只剩最后一幕。但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你要不要终止我的课程，只要当助理的期间，我就会分辨什幺是我该做的而什幺不是，如果你再不听我的劝，那到时候我会立刻通知bryan哥。」

    席尚轩闻言，就盯着姚童很久很久。直到姚童开始不自在的撇过头，然后暗自心想是不是话说得太过，是不是不该耍帅，直到缆车快要停了，他才开口。

    「明明怕高妳还跩个屁！」然后又碰碰的用力踏了车厢两下。

    缆车门开了，工作人员站在外面，席尚轩意味深长的看了姚童一眼，才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他下车然后对着姚童说：「就算妳脚软也给我下车。」

    席尚轩的声音变得很轻：「快过来啊妳！」

    姚童点头，她脚没软，但倒是被席尚轩捉摸不定的语气和比翻书快的表情搞濛，姚童嗯了一声，然后紧跟在席尚轩的后头。

    到了日月潭，剧组移动到观景台，这里可以180度的把潭湖美景收进戏里。

    在这美景下，他们要拍的却是一场悲伤的戏。

    因为家里的巨变，没完成婚约的柳季杭和芮梅两人经历了很多事情，暗自在心底都了解彼此对于对方的感情，但碍于柳季杭因为家里的现况而没把握能照顾芮梅一辈子，芮家也因为柳家的没落而毁了婚约，两人之间渐渐产生了误会和摩擦而渐行渐远。

    芮梅就只能对弟弟柳少亦诉苦，她有时候会希望柳少亦能说话，能出口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或许还能偷偷的和自己说柳季杭的近况，告诉她，柳季杭也一样想她。有时候却又觉得，就算柳少亦不说话也没关係，因为这就好像一个人在妳身边，不说妳哪里做错了，不骂妳固执、不说妳活该，不怪妳不争取，而是就这样放纵芮梅一回，让芮梅任性一回。

    但芮梅还是感觉很怪，她和柳少亦同年，她活了几年就认识柳少亦几年，比起哥哥，芮梅更常和弟弟待在一起，但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柳少亦，她永远不懂柳少亦的每个表情、眼神代表着什幺。

    柳少亦在失语前话就很少了，所以不管如何他还是那个他，但渐渐的，芮梅却发现了柳少亦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比以前更容易看到柳少亦的情绪，因为他说不出口的话，全都表现在眼里了。芮梅知道自己对于柳少亦来说是特别的，因为柳少亦的很多情绪只有自己看得到，包括了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有谈起哥哥的时候，他眼里的一点怪异。

    「你哥人缘很差欸。」芮梅说出今天第23次的你哥：「你平常那幺冷漠，现在连我都不甩他了。」

    芮梅算着：「公司的股东们讨厌他、我爸妈讨厌他、他以前的酒肉朋友讨厌他、连我家的猫都讨厌他。」

    柳少亦就这样看着芮梅，听着她细数着。

    「而且他以前那幺嚣张，得罪的人也不少，郑温兆那家伙也抛弃一起长大的我们远走高飞了。」芮梅侧过头回望着柳少亦。

    她知道柳少亦一直都在看她。

    「所以你告诉我，柳季杭他都被那幺多人讨厌了，他都那幺惨了…」芮梅看着柳少亦的眼睛：「为什幺我还不能爱他？」

    「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我。」芮梅哭了出来：「所以我还是自己承认吧，承认他不是没把握能照顾我才不和我在一起。」

    芮梅泪如雨下，柳少亦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他一句话也没说，他说不出口，而这也是柳少亦能给芮梅的最大安慰，就只能这样抱着。

    「他只是不够爱我，」芮梅也把柳少亦抱的好紧：「他只是没有我那幺爱他。」

    「ok！」导演喊了一声，表示很满意。

    林念的助理纯纯和姚童快速的奔向演员们，纯纯帮林念擦乾了眼泪，姚童则和席尚轩向众人道完谢后就进了休息区，席尚轩的体温很高，姚童皱着眉，不得不说在这样的身体下席尚轩依然表现得很好，但他更加惨白的脸色却说明着一切。

    「天啊席尚轩！」林念一进休息区就说道：「刚才抱你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你发烧了吗？」

    姚童点头：「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林念一喊，所有工作人员就聚集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表达着关心，姚童反而头昏脑胀了起来。

    「我们可能要先走一步了。」姚童面露歉意。

    「当然！先去看病吧，有什幺情况再和我说，明天可以先排开尚轩的戏。」剧组里楚善姐说道，又招呼了工读生搀扶着席尚轩：「凡事小心！」

    「谢谢楚善姐。」姚童紧跟着席尚轩，「林念姐我们先走了。」

    打完了招呼后，离开休息区后又是一道难关，在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大家看到需要人搀扶的席尚轩，这样虚弱的模样让粉丝们大喊心疼，有几位比较快进入状况的粉丝才朝着人潮大喊：「借过一下好吗！大家让一下路！」

    姚童惊讶粉丝的团结和号召力，席尚轩努力站稳着脚步，偶尔会给粉丝挤出笑容，但苍白的神色根本是演不出来的，席尚轩这样反而让粉丝觉得他们逞强的偶像好可怜，甚至有人喊出了席娘娘加油，席娘娘我们爱你，然后席尚轩的脚步就会踉跄一下。

    他们很快就走出了人潮，当上了保母车后，姚童和帮忙的工读生道了谢后就刷的一声合起了车门。

    「葛溪哥我们要直接去医院吗？」葛溪是负责开车的大哥。

    「bryan说直接回去，会有合作的医生去席尚轩住的地方。」葛溪哥发动了车子。

    「bryan哥知道了？」

    「剧组通知他了。」

    路途上，姚童都专注的看着席尚轩，他紧闭的眼和紧闭的唇，偶尔会帮他擦擦冷汗，或许等一下见到bryan的时候会被责备，或许会对她失望，但姚童一心只想赶快回去，就好像只要回到了家，他就会马上变回平时的席尚轩，健康的席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