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丽》【第二章】－她的坚持

    第二章－她的坚持

    公演一结束，席尚轩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舞台剧的执行製作叫去，包括席尚轩，其他人也都很清楚，一定是哪个经纪人还是演艺星探看见了今天的表演，尤其是执行製作笑得嘴快咧到了耳后。大家在后台看着席尚轩和执行离开的背影，没有一个人不羡慕，因为效率太迅速，决策太果断，毕竟优雅的憔悴根本还没开始巡演，在校内的公演不但不尽完美，连最后的出演名单都还要调整，虽然席尚轩的演技大家都有目共睹，最后主演萧强的人肯定也是席尚轩，但在非正式演出的场合被发掘的人是少之又少，就算若凡的舞台剧向来出色，能在巡演前被发掘的学生目前就只有已毕业的学长何敬宽一人，更何况何敬宽出道短短五年便拿了一次最佳新人，和人们通称为影帝的最佳男主角，这样的校友，对于戏剧学院的学生来说，何敬宽就是最好的典範和神一般的存在。

    而时隔不到六年的时间，席尚轩正在向他们所嚮往的道路迈进，但他却是如此从容，没有激动也没有受宠若惊，彷彿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这只是他人生的规划里早就计画好的一小步。

    「我很喜欢你的表演。」男子拿出名片夹，将名片端正的放在席尚轩的桌前，「叫我bryan就好。」

    黑色的名片上还有着白银的髮丝纹，看起来很有质感，上头印着纳卡娱乐的行楷字体。

    只要是有了解的人都会知道bryan这个人，本名许凯恆，王牌经纪人之称，有他手下艺人都会成功的传说，但只不过是因为他同时有着看人的眼光，和俐落的行事作风。

    而纳卡娱乐，音乐、影视两大领域都有非常好的成绩，纳卡出品的电视剧、偶像剧、微电影皆是品质保证，席尚轩清楚纳卡会给自己的资源不会少，但签约前给的只是一个机会，席尚轩必须自己把握，果不其然，bryan接着才说出这次见面的重点。

    「你的确很有天分，但我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参加一个试镜。」bryan拿出一张a4大小的资料，上面清楚的标明面试资讯。

    「试镜？」席尚轩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执行问了起来。

    「没错。」bryan见席尚轩没反应，便说到：「光是剧本就投入了我们不少心血，虽然目前还是在选角阶段，但我们可以保证，这齣戏绝对会颳起不小的旋风。」

    「既然是大手笔的戏剧，为什幺要特地来找我？」席尚轩问到，脸上毫无情绪的面容让bryan琢磨了一下席尚轩此刻的心情，却猜不出来。

    「这和你试镜的角色有关。」bryan推了推眼镜，「柳少亦这个角色是主角之一，但事实上只是挂着主角名的配角。」

    见席尚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困惑，儘管只是稍微的皱了下眉头，但bryan并没有漏掉那一瞬间。

    「和主角相比，柳少亦戏份并不算多，但却是很关键的人物，最重要的是，这角色需要的除了外表，还要资历。所谓的资历代表的就是演员的演技，但适合这个角色的人不是站惯大萤幕的大牌，就是资历很深的前辈，大牌不愿接配角，前辈和角色的年龄相差太多，所以目前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有演技的演员，仅此而已。我觉得你适合这个角色，而这个角色绝对是你踏入圈子的垫脚石，但这齣戏的导演可没那幺好说话。」

    bryan起身，摸着袖扣，在走前又说了一句。

    「所以去试镜吧，和导演证明这角色非你不可，还有，不要被主演这两字给绑住了，这些在演技面前一切是空谈，柳少亦这个角色要捧红你，根本绰绰有余。」

    bryan离开后，留下来的执行则给了几句叮咛，说试镜当天会发放剧本，千万不要迟到等等诸如此类。

    席尚轩并不会太纠结于主角，况且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这机会太大又来的太快，或许bryan说的没错，这个角色只要发挥的好，要捧红任何人都绰绰有余。

    姚童在看完公演在回音乐学院的路上，每个脚步都显得沉重，对于『优雅的憔悴』感触会如此深，除了演员的表现之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主角萧强追求破墙的另一头，他说墙外面的世界是他的梦想，他敢梦也敢追，儘管最后不如理想，后悔过却也有所体悟，那种热忱是姚童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她从国小到现在，做的只有歌手的梦，十几年的岁月，热忱或许有过，但不知道为什幺，当前脚一踏进若凡，看见会唱歌的人比比皆是，便被绑住了，被自己的自卑和对未来的不信任给绑住了，唱歌反而成为了绑住自己的麻绳。

    喜欢唱歌竟成了催眠自己和回答问题的理由，姚童不希望自己从小就热衷的事情变成一把利剑，用错了方法便会伤痕累累。

    但自己还有什幺才能呢？从小开始就只专注一件事并不是好事，她没有摸索其它专业的过程，她没有除了唱歌之外的专长，而到现在这项专长也已消失殆尽了。从小开始学的乐器都是多而不精，为了成为歌手她什幺都跟妈妈吵着要学，但学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琢磨下一个项目，看来好像什幺都学，但却不精进，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是拿得出手的。

    姚童到了许爷的办公室前，手却在门前停了下来，她实在没勇气敲门。

    等一下许爷要跟自己说的是什幺？接着自己又该如何向许爷开口，向许爷开口说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坚持12年的果然不值一提，自己只是在坚持让自己唯一能留在若凡的理由，然后自己将会转到一般大学，摸索着自己从没想过的任何一个专业科系，人们说还不会太迟，但只有自己清楚，什幺迟了，什幺又落下了。

    「站在这里干嘛？」

    被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好一大跳，姚童拍着胸口讷讷的喊了声许爷。

    「还许爷，妳这幺一叫还真像古代丫鬟。」

    「……」

    姚童跟着许爷进了办公室，在许爷指示的位置上坐下来。

    「说吧，妳有什幺话要跟我说。」

    「嗯？」

    许爷似乎是看出了姚童疑惑的神情，才摆摆手说，

    「我原本找妳来是要跟妳讨论学分不够的问题，但妳今天去看了戏剧科公演吧。」许爷霸气的把罐装咖啡一饮而尽，「我以为妳会想找人说说感想。」

    姚童听出了许爷的言下之意，想开口却开不了口，她在脑中稍微拼凑了一下才把想说的话组合起来。

    「许爷你说得对。」姚童头也不敢抬，「兴趣不是一切，我不能因为单纯的喜欢，就把不适合的强加在自己身上。」

    「就跟萧强一样？」许爷问。

    「但我觉得萧强没有错，他的确有能力改变现状，但我不行。」

    「妳是不行。」许爷换了一个坐姿翘脚，「但换个方式便行。」

    「变形？」

    「……」

    许爷不打算浪费时间解释两人语言理解上的差异，继续说：「萧强成功后没有一刻不后悔，但要是年轻时的他没有试着沖破那道墙，那他到现在都还在后悔，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妳追求妳想追求的并没有错，但妳太死板了。」

    「死板？」

    「姚童，妳是因为唱歌才唱歌，妳只是想当歌手吧？」

    「我是因为喜──」

    「喜欢和这是两回事。」许爷打断她，「所以我才会说妳被自己绑得太死了。」

    姚童这才注意到自己又开始拿喜欢来说嘴，下意识的，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毫无立场的理由。

    「如果是想站上舞台，姚童，换个方式吧。」许爷拿出一张四方形的鹅黄便利纸，「如何？」

    姚童根本忘了自己是怎幺从许爷的办公室回到家的，她满脑子都是许爷刚才所说的话，他说的站上舞台，老实说姚童真的想都没想过，但碍于今天为止自己对于唱歌的迷思，姚童并不敢笃定。

    她从口袋拿出有些皱的便条纸，上面抄着时间地点，姚童想起许爷拿出便条的豪迈手势，感觉就好像是他提早抄好準备要给自己的。

    姚童有些感动，虽然许爷说的话都不好听，但忠言逆耳，他还是在为学生着想。

    而许爷要姚童去的地方，是一场电视剧的试镜，当然不是叫姚童去参加试镜，而是要她在一旁观摩，然后试着能不能在过程中，找到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

    姚童原先不解，为什幺许爷会有电视剧试镜的资讯，一问之下才发现，儘管许爷负责的只是小角色，但他也是试镜官的一员，姚童更不解了，许爷明明是音乐的专业，怎幺就跑到电视圈了，许爷没跟她说太多，姚童只能在短短的对话中得知，许爷竟也参与了『优雅的憔悴』的製作。

    「许爷你不是音乐学院的人吗？」当时的姚童问道。

    「老子是若凡的人！」许爷一脸嚣张，随后便把姚童赶出了办公室。

    试镜在周休举行，礼拜六人潮本来就比平常多，姚童花了点时间才从拥挤的公车上挤下来，循着地址找到了纳卡娱乐公司，是什幺样的电视剧会在纳卡内部举行，姚童不免有些好奇。

    进了试镜场所，已经有了不少人，大致分了两个部分，主要的角色由导演、编剧和高层负责试镜，通常主演都有了人选，不是当红艺人就是演艺新锐，而已确定人选的角色不会开放试镜，有些比较资深的演员也会亲自来到现场，这让来参加面试的人兴奋不已，但也更多了份压力。

    「姚童，这里。」许爷招手，「妳最好上课也那幺準时。」

    「我平常上课也很準时。」姚童反驳。

    许爷带姚童进的是更小一点的场地，里面只有一张梣木长形桌和几把高脚木椅，而贴着墙的一排蓝色塑胶椅应该就是面试者等候的区域，其他试镜官已经準备的差不多了，气氛没有姚童想的那幺严肃，反而除了许爷，每位试镜官都是笑容满面，感觉很好相处，姚童看了打哈欠一脸想睡的许爷，怀疑他是怎幺当上试镜官的。

    到了试镜开始的前几分钟，一名女子才缓缓进场，她带着黑框眼镜，却染着一头艳红的头髮，她向其他几位试镜官打声招呼后才在许爷身旁的位置坐下，女子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姚童。

    「她就是你上次提到的？」女子向许爷问到。

    「嗯。」许爷又打了一个哈欠，他身旁的女子似乎是见怪不怪，「姚童。」

    「叫我薛蓉姐就可以了。」

    「薛蓉姐好。」

    「别太有压力，主演的选角都在另一个大棚里，这里有我们就够了，妳就好好观摩吧，有问题可以问我。」薛蓉笑到，并开始低头整理资料，看这样子薛蓉应该与许爷的交情匪浅。

    而对于姚童坐在一旁观摩这件事，除了薛蓉，其他人竟也没有什幺反应，可能有事先说好吧，姚童有些受宠若惊。

    许爷和薛蓉所负责的角色，是一名叫郑温兆的男子，在戏里和柳家兄弟一起长大，挣扎在两人之间，无法捨弃任何一边友情的仗义男子，到最后却因为选择了自认为正确的那方，而无意的将兄弟两人推入更深的决裂，虽然不是主演，但也是贯穿全剧，情感矛盾的重要配角。

    姚童在旁观摩了一阵子，发现戏剧圈的面试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她以为每个人会有每个人的演法，但其实不然。

    除了表现比较亮眼的少数几人，大部分人的演出竟然都大同小异，对于角色的揣摩都太过笼统，虽然都是电视上常看到的演法，也不算差，但也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反而他们对角色揣摩的情绪越大，姚童心里就越没有起伏，前几天席尚轩带给自己的鼓噪感彷彿被一扫而空。

    原来许爷讲的就是这个意思，被自己绑得太死，有些人是为了演戏而演戏，却演得太死板，演不出自己；而姚童是被自己绑得太死，她是为了唱歌而唱歌，却唱得太死板，唱不出自己。

    原来自己才是那条绑住自己的麻绳吗？

    姚童没想到自己终于理解的某件事情，竟会是那幺悲伤的事。她想到这，泪立刻就在眼眶打转，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所以她只是叹了一口好大的气。

    姚童就坐在面试桌旁边，这唉的一声动静可不小，惹来了许多人的侧目，包括正要起身自我介绍的试镜者和身为试镜官的许爷和薛蓉。

    「人都还没开始演，妳就看不下去了？」许爷面露鄙夷，「还是前面哪位的演技感动到妳了？」

    许爷刚说完，前面刚表演完的几位试镜者唰的纷纷抬起了头，希望下一秒能从姚童口中听见自己的面试号码。

    「我……」姚童觉得很丢脸，并解释，「我只是想到自己的事情……」

    全场陷入了大约三秒多的寂静，姚童觉得连她都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原来他们没能做出足够吸引妳的表演，都有余力去想自己的事情了。」许爷闷笑，但这反而是他想要的结果，姚童透过了许爷设下的剧本，理解出了自己的瓶颈，她终将理解，不然许爷就不会特地把姚童带来。

    「对不起……」

    「没事。」薛蓉开口，并在没人注意的时刻和许爷有默契的相视一笑，「继续吧。」

    试镜继续开始，姚童觉得很惭愧，试镜竟然被自己的粗心给打断了，还好这号的面试者并没有受到影响，虽然自责，但姚童接下来却没心力再看下去了，对于自己现在的情绪她也不知道该怎幺解释，姚童只是突然的，好想再看一次『优雅的憔悴』，想在看看萧强在戏里的各种表情，想再看看，席尚轩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