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不相悦》64 不好!福晋有危险!

    64不好！福晋有危险！

    ??紫禁城内的一角，火焰染红了天际。

    ??在宫院之间，除了古井池塘，还在墙角下摆了一口口大缸，平时养鱼种花，一旦发生了火灾，便是殃及池鱼的时刻。

    ??永璃听见侍从的呼唤后，酒顿时全醒了，根本来不及跟还在睡梦中的永璐说一声，便从南三所一路奔去。一路上，几乎是醒着的人都赶往明月阁救火，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匆忙慌张的神情与姿态。

    ??愈是到明月阁，天空就愈是火红，让人看了怵目惊心。熊熊烈火燃起的惊心动魄、墙倒屋塌的惊慌失措，让在场的所有人不是喧闹地叫嚷着，就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全场乱成一团，没有个头，永璃也只是随手抓了个太监问道：

    ??「人呢？还有谁在里面？」

    ??似乎是被问得多了，太监也没看清来者何人，就直接回道：

    ??「就兰公主和福晋，一个在主阁，一个在偏阁。」

    ??正拔腿要往主阁奔去的永璃，突然怔了下，蹙紧了眉头，心口被人揪得难受，回头望向那名太监，再问了句。

    ??「什幺福晋？」

    ??「就是襄王爷的侧福晋啊！今天皇上才说要抬为嫡福晋的，没想到就……」

    ??永璃的心里紥实地咔哒一声，像是从天上落下的一道雷，直直地劈在他的身上，让他止住了脚步。在那个剎那，他想起了秋香给他的假设──

    ??『这样说吧，如果雪蓉跟外头那个女人，同时陷在一场大火中，你会先救谁？』

    ??『自然是好救的那个啊！』

    ??『你还没进到里头，怎幺知道哪个好救呢？那这样吧，一个在东厢，一个在西厢，地理位置完全一样，你会先救哪个？』

    ??要救哪个？

    ??当初左思右想，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现在回头看来竟是多幺可笑。在这样危急存亡的时刻，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想该救哪个，身体却彷彿早就知道答案似地动了起来，将本来要前往主阁的脚步，几乎没有停顿地改往偏阁奔去。

    ??明明他是怎幺也捨不得兰馨被烧成灰的模样，明明他很清楚就算救了雪蓉，她大概会骂他多管闲事，可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直接抢下了一旁正要泼进火里的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淋，二话不说地便冲进偏阁里。

    ??偏阁里并不是处处都是火焰，但里头的高温让他感觉呼吸困难。他用手袖摀着口鼻后，往不断冒出黑烟的内间走去。里头几乎什幺都看不见，他只能引声喊道：

    ??「蓉儿──」

    ??只有熊熊烈火回应着他。

    ??「蓉儿──」

    ??这回多了梁柱被烧断的崩裂声。霎时，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算了，妳爱去就去。』

    ??没有硬是把她带走，是他的错；让她留在宫中过夜，是他的错；跟她吵架、惹她生气、令她愤怒、甚至还发誓如果失火了绝对不救她……这全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说那种话，他怎幺可能眼睁睁地看她被烧死呢？

    ??「蓉儿──」

    ??在几乎分不清方向的内间里，永璃又奋力地喊了声，然后聚精会神地在火焰之中搜寻一丝任何人发出的声音。终于，细微而娇弱的一句呼唤，飘里了他的耳里。

    ??「璃……璃哥哥……」

    ??在这世上，只有兰馨会这幺唤他，他倏地一震，随即感觉被什幺人拉住了脚边的衣襬，一道倒卧在黑烟之中的身影，才渐渐地显露出来。

    ??「兰儿？」

    ??他立刻蹲下身去，虽然靠近地面的黑烟要淡了些，但在火场里还是看不清她的脸，所以他是靠着捧着她的脸的双手，确实感觉到在眼前的果真是兰馨。

    ??为何兰馨会在偏阁？雪蓉也在偏阁吗？

    ??可那太监说，她们一个在主阁，一个在偏阁啊！

    ??剎时，他完全明白了自己正陷在进退不得的处境，并为自己那句「发誓绝对不去救她」的气话，感到无底的自责与懊悔，却只能将兰馨扛上了肩，往回头路走去。

    ??「是公主！」

    ??「啊！襄王爷！」

    ??带着火星的他跨过了重重障碍，终于从地狱之火返回人间，一旁的太监宫女们一涌而上，往他们身上浇水，掩去了还冒着的热气蒸腾。

    ??永璃将兰馨放下后，早就在一旁待命的太医们跟便上前来，一个专心地诊着脉，一个大略地检查了下四肢身躯，再立刻回头稟报心急如焚的乾隆。

    ??「启稟皇上，兰公主身上无明显外伤，但吸入太多浊气，伤及心肺，暂时昏迷过去，所幸无生命危险。」

    ??听见了太医的最后那句话，乾隆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好，那就好……永璃呢？」

    ??早在永璃放下兰馨的那一刻，他又马不停蹄地往主阁奔去，可他也已经在地狱闯过一回，胸口间的热气似乎无法被那盆浇下的水散去，想要咳出胸口中的不适，却连这样基本的反射动作都丧失了。

    ??「王爷！别去！」

    ??自永璃闯进偏阁后，就一直在外头候着的芹儿，见到永璃终于出来了，这才稍稍宽了心，但见他又要再闯一次，便急忙上前拉住他。他晃了下身子，喉咙乾痛得说不出话来，脚步却还是拖着朝主阁走去。

    ??「王爷！十四爷已经进去了，您就别再去了！」

    ??芹儿的话才刚落下，两人便见到永璐正扛着雪蓉从火里走出来。

    ??一样地众人围上、浇水，太医检查诊脉，几乎是同时间在进行着，永璃却丝毫没有听见符合他们惊慌的表情的声音，只感觉四周一片安静无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他默默地拨开了芹儿微鬆的手，移步上前，双脚一软地跪坐在永璐怀里的雪蓉身旁。

    ??眼前的她，双眼紧闭，额角被撞了个凹洞，鲜血直冒；她的头髮被烧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微微捲曲着；她的左袖空了一大片，露出的左臂发出阵阵焦熟的肉香……跟几乎完好无缺的兰馨大相逕庭。

    ??「蓉儿？」

    ??他努力地从喉咙发出声音，但不知是因为伤了喉咙，还是因为哽咽的情绪，他的声音乾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不好！福晋有危险，快将她送往安全之处！」

    ??「到永和宫吧！离这儿最近！」

    ??「福晋是颜珠家的人，要不要也请他们来？」

    ??「对啊，快去请！」

    ??一阵慌忙之下，雪蓉被太监用担架抬走了，芹儿与一身狼狈的芷儿也紧紧跟上。本想一同前往永和宫的永璐，见永璃还跪在原地，不禁蹙紧了眉头，伸手将他粗鲁地捞了起来。

    ??「别跪了！既然担心，就一起去看她吧！」

    ??微低着头的永璃倏地与永璐四目相接，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透露出他的无助与愤慨。

    ??他曾经不想承认，也真的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或者可以更贴切地说，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性。他总以为自己在经历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恋后，便不愿意再傻傻地付出感情，只想渴求被爱，所以纠缠着她给他爱。

    ??可在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的心情──

    ??他不要雪蓉一声不响就离开、不要被她无情地抛下、不要永远再也见不到她！就算被说是犯贱，他也要继续缠着她、守护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就算要牺牲自己的名声甚至性命，他也要让她过她想过的平顺的日子。

    ??这些能代表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吗？

    ??如果可以，那他就承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