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志》第四章 情愫暗生心摇曳

    第四章 情愫暗生心摇曳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三年时光匆匆而逝，少女们褪去了青涩的外衣，各自学有所成，媚色惑人，皆能出师独当一面，为国尽忠。

    越国一隅偏殿，传出阵阵丝竹之声，恍若天人之曲，令人惊叹。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子，身袭罗觳之杂错, 申绸缪而自饰，在殿中翩翩起舞。

    “范大夫。”殿外侍从向来人躬身行礼。

    范蠡朝其微颔首，悄声步入殿中，立于人后，默默观望。

    四季交迭，年复一年，他每日都会前来探望，风雨无阻。他总是站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一言不发，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们，一看便是几个时辰。

    谁也不知，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只落在一人身上，不曾挪动半分，随之转移。

    舞女之中，唯一人身穿一袭白衣，绝色的脸蛋略施粉黛，愈发美艳不可方物。女子罗衣从风，长袖交横，露出皎洁似雪的玉腕，如凝脂般细腻光滑，倏而回旋飞舞，裙踞飘飘，纤腰袅袅，犹如九天仙女，舞姿绝美。

    范蠡看得入神，不料女子仿若知晓，陡然回头冲他妩媚一笑，舞姿渐渐变得缠绵悱恻，美眸媚意无限，顾盼之间蛊惑人心。

    他似习以为常，不躲不避，神情坦然。

    这些年月，女子每次都是第一个察觉到他的来临，还能精确无比地找出他的位置，继而对他态度暧昧地勾引，事后又好似从未发生，清冷疏离。

    两人眸光胶着，好似情意无限的恋人佳偶，互相脉脉含情地凝视对方，传递爱恋之意。

    可就像镜中花水中月，这短暂的表象也不过昙花一现，美好而虚妄，无人会当真。

    西施不会，范蠡更不会。

    无可厚非的是，在他心中女子确实是与众不同的。这念头萌芽之刻，他并未将它从心头剔除，反倒故意放纵，虽明知不可为，但又舍不得。

    人若心动过一次，尝到了其中之美妙，再欲全身而退，却是无处可逃了。

    范蠡沉浸在自我矛盾的挣扎之中，他自私地想留下西施，然而越王给予的重任与厚望让他却而止步。

    为人臣者，自当为君分忧，岂能陷之于不义。

    女子眼中自以为遮掩住的情意，他哪里看不出，更何况对她范蠡也是怀有同样心思。

    然毕竟儿女私情比不上家国大义，他对女子的情意尚浅，两人也未到生死相许的地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是以范蠡心中对女子怜惜之情愈深，而西施对他的态度则日渐阴晴不定，忽冷忽热。

    一曲舞罢，在其他人见怪不怪的目光中，西施款步走近范蠡，抬头问道:“范大夫观舞多年，不知我舞技较以往是否有所精进？”

    清冷的幽兰之香扑鼻而来，让人心神舒爽。范蠡闻着暗香，面露微笑，赞道:“姑娘悟性过人，不管是舞技还是其他所学，当今世上皆少有所见。”

    西施闻言面色淡淡，眼眸幽深如水，她又问，“那你喜欢吗？”

    女子问得颇为巧妙，也不言明对象是事还是人，模棱两可的问话使得气氛平添几分暧昧。

    范蠡笑容依旧，应对自如道:“下官喜欢与否并不重要，但吾敢断言，这世间男儿见过姑娘，莫有不动心者。”

    男子全是发自肺腑之言，儒雅的面容挂着真诚的笑意，黑眸暖意融融。

    西施瞧着他万事无忧的模样，心里无端生厌，她转过身说:“听闻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被送去吴宫？”

    “不错。三日后，由下官和文仲大夫护送你们前去。”

    西施默了默，轻声道:“当日剡溪初遇，我对你有过一问，你却避而不答。范大夫可还记得？”

    范蠡苦笑了一声，回道:“记得。”

    “记得就好。”西施似是不死心，一心想要求得一个答复。女子平淡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旁人无法理解的悲凉，“今日我想再问你一遍，你舍得吗？”

    天朗气清，江边山清水秀，江水滔滔，潮起潮落。

    白衣女子立于江边，乌发飘扬，衣袂翩飞。身形单薄，背影凄凉落寞，周身散发出漫天的哀伤。

    范蠡只觉这女子看着莫名的熟悉，似曾相识。

    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绝美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道:“范大夫，吴国已灭，西施不负所望，终能功成身退。你是来送我的吗？”

    范蠡被她问得一头雾水，不解道:“吴国犹存，何来被灭一说？”

    西施不理他，径自对他说道:“美人皆恐迟暮，西施也不能免俗。入吴十年，我已非完璧，容颜憔悴。承蒙范大夫怜爱，西施早已心如死灰，再难苟活于世。只恨你我有缘无份，愿有来生再会。”

    话落，女子决绝转身，投入江中，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西施，不要！”范蠡吓得大惊失色，撕心裂肺地叫道，疾步奔至江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被江水瞬间淹没，消失匿迹。

    “西施！”

    范蠡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衣衫尽湿，额冒虚汗。

    他平息着呼吸，久久不能回神，神情萧索。

    那日大殿内，他仍未给出回复。女子失望离去的样子，他记忆犹新。

    舍得吗？

    范蠡扪心自我，他想，他是不舍的。

    可是不舍又如何，最后他还是会将她拱手让人。既是没有未来，何必给以希望。他宁愿女子恨他一生，也不愿她一面对吴王虚以委蛇，一面对他怀以愧疚进而自我厌恶，日夜身心备受煎熬。

    身逢乱世，是她的不幸，也是他的身不由己。

    而他能做的，便是为她作出最好的选择，免她苦，免她忧。

    入吴前夜，郑旦将私下买来的麻药递给西施，忧心道:“施姐，若此事暴露，后果定不堪设想。”

    西施将药粉倒入酒壶之中，拿起轻轻晃动，幽幽道:“我说过，我要他的心。”

    郑旦叹了口气，未再阻拦劝解。多年相处，她知道女子认定的事，便是非做不可。

    只盼今夜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留爪有肉吃（猥琐脸），怒刷存在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