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志》第三章 剡溪初见惊绝艳 (下)

    第三章 剡溪初见惊绝艳 （下）

    西施见他客气有礼，未有轻视之心，是个十足的君子。与梦中之人言谈举止相差无几，温良而谦逊，不似在朝王公大臣自觉高人一等。

    她甚感欣慰，放下手中所浣之纱，徐徐起身，转向范蠡，行了一礼道:“公子所言之事，我略有耳闻。观之公子穿戴华贵，仪表不俗，来此山野之所，必是要事在身。而今有此一问，如不出我所料，公子是相中我姐妹二人，意欲招揽，不知对否？”

    少女神色淡然，毫无女儿家半分忸怩羞怯姿态，落落大方。范蠡见她不仅貌美，且洞察敏锐口齿伶俐，着实是一个有主见的聪慧女子，真乃入吴不二人选。

    他心下大喜，只觉不虚此行，若能得此女相助，越王复国大业必定如虎添翼，又增几筹胜算。

    思虑一番，范蠡言词愈加恳切，“姑娘才智过人，在下佩服。实不相瞒，下官乃越国之上大夫范蠡。此番越国蒙难，君王受辱，国将不国，臣民何以为家。故吾等忧心谋划，商定计策，上下奔走，以图兴复。”

    “原是范蠡大夫到此，方才不敬之处，多有得罪。”郑旦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赔礼道歉。

    范蠡面容温润如玉，和煦笑道:“适才是下官唐突，岂有怪罪姑娘之理。”

    西施面色如常，从容自若，不卑不亢道:“久闻范大夫年少有为，救越国子民于危难，对王上忠心不二，不离不弃，实乃令人钦佩。可小女子不解，既国家危急，为官者理当励精图治，勤于政务，强练兵马，以期振兴。又何苦费神选美，送这些可怜无辜女子去那虎狼之地？难道这就是范大夫所谓的谋略吗？请恕我不敢苟同。”

    “施姐！”郑旦听她话锋犀利，语带不满，担忧惹怒范蠡，急急喊道。

    西施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放心。

    郑旦见范蠡并无不悦之色，便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少女字字珠玑，句句在理，眼界之开阔，绝非是村野平民之女该有的见识。

    范蠡猜想此女来历必定不凡，极为可能是山中隐士之后，不由对她生出几分神秘之感。

    他对西施展颜轻笑，正色道:“吴国时下国力强盛，兵甲充足，粮草齐备。且谋臣武将能力出众，谋略有伍子胥，用兵有孙武，不论财力还是人力，皆胜于吾国。幸而下官得有吾师计然亲授兴国七策，若此七策得以实施，大业必成。先遗美女，以惑其心志，再遗之谀臣以乱其谋，王上便可趁机归国，整顿朝政，强兵富国，东山再起。此为其中二策，正是关键所在。”

    西施听罢，清丽的小脸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讪笑，菱唇微勾，一双透彻明净的美眸盯住范蠡的眼睛不放，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可真是个好计策！在范大夫眼中，放眼越国境内，就数我最美幺？”

    乍然之下，听少女这般问话，范蠡不禁一愣，向来天资聪颖的他竟被眼前的女子难住，不知如何作答。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未曾移开半分，互相凝视对方。西施是故意而为，范蠡却是不受控制。

    他年少时专注于求学问道和拜师习艺，心无旁骛。成年后为官忙于政务，又讲究修身养性，根本不近女色。他虽见过各色女子，或美或丑，却不曾遇到像西施这样独特的女子。

    如此超然出尘又如此动人心魄，范蠡呆了半晌，缓缓实话实说道:“姑娘是下官平生所见女子之中容貌性情最为出色的。”

    西施笑了，笑得天地都为之失色，更牵动了某人的心神。她往前走近一步，面对面站在男子身前，笑道:“那将我拱手让人，你舍得吗？”

    暧昧不明的语气，让在场其余两人俱是震惊不已，西施浑然不觉，仍一动不动地望着范蠡，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让人看不透她到底意欲何为。

    淡淡的馨香弥漫在女子周身，两人靠得极近，范蠡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体内，宛如空谷幽兰，芳香而迷人。

    他稍显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淡定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被西施的出其不意弄得措手不及，登时哑口无言。

    西施垂眸掩去眼中的忧伤，恢复成起初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朝范蠡说道:“家国深陷危难，为君子民岂能袖手旁观，为国出力，我姐妹二人自是义不容辞。”

    范蠡回过神，见她爽快应下此事，心中却不复之前的欣喜。他面上不显，问道:“不知两位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郑旦见西施不语，便接话道:“我是郑旦，姐姐叫西施。家住诸暨县苎萝村，随时恭候范大夫大驾。”

    范蠡拜别二人，回城准备相关事宜。

    回到村中，郑旦踌躇再三，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施姐，你对范大夫一见钟情了吗？”

    西施哑然失笑，怅然道:“是不是一见钟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

    郑旦好奇道:“什幺东西？”

    “他的心。”西施的声音变得缥缈，接近梦幻。

    郑旦诧异地看着少女，只觉此时的她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有些陌生有些不可触摸。

    她迟疑地说:“可是我们不是要被献去吴国吗？他的心你也得不到啊？”

    “郑旦，任何东西，只要你肯用心，就没有得不到的。”西施对着她富有深意地说道，似意有所指。

    郑旦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过了几日，范蠡带着一众随从，备了两乘香车，来到村中接西施、郑旦二人入宫。

    又在前来应选的少女中挑了姿色上等者三十余人，未选上的全部送回本家。

    范蠡请来宫中教养嬷嬷教授她们宫廷礼仪，又让先生教之琴棋书画，伶人传之歌舞技艺。

    竭尽所能地将这些少女调教成魅惑人心的祸国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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