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二、大雨下疯了的长夜
篇名取自：阿杜《离别》
〝大雨下疯了的长夜沉睡的人们毫无知觉突然恨透这个世界因为要离别……〞
＊
依南小姐稍早前的勘查，羽公子是平武宫的人是可以确定的，此地也离平武宫不过半天的路程，但是为什幺羽公子离群远众呢？依他早前模糊不清的话又好像是被关在此处，平武宫乃江湖正道、武林栋樑，羽公子竟被关在此处？
从羽公子口中说出的放逐，更验证了南小姐所料。
「所为何事？」
「私通外敌。」
「为什幺？」南小姐心里一凉，外敌？平武宫和鬼门关誓不两立，难道羽公子真是言躯派来的……。
但此时羽公子的眼神变得很哀伤，南小姐、脖子上的凶器他似乎已经不在乎了，只是伤心。「我不知道……该怎幺做才是对的……我真的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像他随时会流出泪来。
南小姐收了手，她手上只是一块薄长的石头，羽公子的收藏之一。他看到只是勉强一笑，似乎想缓和气氛：「妳如果真要杀了我，用那个也是办得到的吧？」
两人好像什幺事都没发生过，坐到那小小的厅堂里，南小姐为他倒了茶，而羽公子也一点不介意让客人动手。他压下刚才一瞬间汹涌的心情，撑着头看着南小姐，道：「我现在真的不担心妳一个女孩子家在这里会不自在了，倒是我要小心被妳拆了手手脚脚的。」
南小姐看着没事就喜欢开玩笑的羽公子，好像他刚刚那感伤全是假的，这个人其实就怪不正经的？这种性格也满像从鬼门关出来的……「你刚说私通外敌，是怎幺回事？」
羽公子看着她眨了眨眼，表情已经收敛许多：「妳知道平武宫少子白衣飞吗？」
「有听过，他已经……。」「死了，死前我刺了他一刀。」羽公子眼神没有定向：「少子叛变的时候，我还太小，一直以来我以为等我长大的时候，少子已经接管平武宫，所以少子就是我要追随的对象。我不懂那叫叛变，直到他对宫里的人出手。」
南小姐总算可以确定萧羽果真不是鬼门关的人，她此时才坐了下来，羽公子的样子此时真实许多，他不再嘻皮笑脸，但只是茫然若失，余光感到南小姐坐下的动作，羽公子惊醒似的：「抱歉，居然没有招呼南小姐就座，我太久没有和人来往，多有疏失，讲起话来也难免会颠三倒四，还请南小姐见谅。」
南小姐一笑：「我才唐突了，刚才的失礼你好像完全不在意？」
「啊？喔，是指妳挟持我的事吗？因为现在下雨吧。」羽公子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轻笑：「如果是死在雨中，就没有什幺好担心的了。」
「为何？这里的雨有什幺特别的？」
「这里的雨，或是那里的雨，都没有关係，它是我长年以来最好的伴侣，跟着我说话，给了我它所有的温度。」羽公子轻轻一笑：「不怕妳笑话，虽然出身平武宫，但我实在没有功夫可言，身体微恙又惯性淋雨，但这幺多年来居然也死不了人，我想雨多少还是有手下留情，也许它也捨不得我太早离开吧。」
南小姐笑了出来：「你真是一个豁达的人。」
「是幺？我只是没有权力去追求或是挽留什幺，我身边的事物没有一样属于我，这泠居嘛是七弦林的，这七弦林又是星移的，星移同意了我才能留在这里，否则我身无长物，也没有去处。」
「你可以离开这里？」
「妳都进得来了，我怎幺出不去？只要星移在就可以了……星移？」羽公子忙从窗户探出头去看向外面应该是马棚的位置，脸色有些尴尬：「又……又跑了。」
「咦？」
羽公子忙陪笑：「不用担心，牠自己知道牠有带客人回来，不会跑太远的。」
「意思是我无法离开这里？」
羽公子思索了会，道：「等会雨小了，我带妳去看为什幺这幺多年来妳进不了这里，我为什幺离不开，好幺？」
这一番话难得让南小姐感觉到真诚，她点点头，羽公子道：「至于晚餐妳也不用担心，我自认为我的手艺还可以。」
「哦？我母亲是厨娘，我从小跟着她在厨房帮忙，也颇有心得，那幺等会儿可以拭目以待了。」
羽公子惊讶道：「看来我太早把话说满了，我先认输，等会儿南小姐还别笑话我，哪里看不下去就直说吧。」
南小姐轻笑：「我叫广采南，是城里广府家义女。」
羽公子眨眨眼，他明白这是南小姐终于认同他不是个坏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幺了？」
「没什幺，只是很高兴南小姐接受了我这个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别在左一句右一句南小姐，怪彆扭的。」
「南小姐接受了我这个朋友，不代表我已经可以接受直呼南小姐的名讳。」羽公子又是调皮一笑：「不如先从妳叫我阿羽开始吧。」
南小姐不知道为什幺，有点想揍这家伙了……。
＊
长夜漫漫又下着大雨，正如羽公子所言，星移回来了，但已经是三天后傍晚的事。
这段时间羽公子带南小姐看过了七弦林风墙的威力，也讲解了石琴传说，自己最得意的收藏也炫耀过了。南小姐也知道他能感觉到七弦林所有动静，才会早就在石琴那里等她，看来羽公子真的是说到没有东西可以说了，已经把自己底牌都掀了；终于在老狗玩不出新把戏时，星移才回来解救了他。
送南小姐上马时，他笑得特别灿烂：「此处所有事情，还请南小姐保密。」
广采南点点头，道：「你呢？打算在这里孤独终老？」
「我不孤独，也不打算死在这里。」羽公子笑：「我只是会待在这里很久很久。」
「真是有趣，你在这里待了很久，我在外面找了很久，竟能这幺碰上一面。」
「也许一生这幺一面是最恰好的，不早也不晚。」
南小姐道：「那表示我再也不需要来看看你这位朋友？」
「这很难说，也可能是我会先去找妳。只是我不太擅长认人，如果妳认出我来，请务必先叫住我。」羽公子到最后还是一样，用开朗掩饰着什幺。南小姐只是淡笑：「那幺，再会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一件事：往后相逢与否，皆无所谓，但这段相处，也不会觉得是多余。
待星移送南小姐出了七弦林，回来看到羽公子坐在门前台阶，撑着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牠。「你倒是很会帮我找事做啊。」
「啡……。」
「很像吗？我是感觉不出来。不说了，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準备进城找日星，你这又让我多耽搁了。」
「啡－－。」
「我当然会全数一五一十的告诉日星啊。」
「……。」
「你那眼神很不讨喜，我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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