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chapter 03

    chapter 03

    「你怎幺会在这里？午休时间可以多睡一点耶。」谭子媛立刻转移话题。

    「我也想睡。」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看起来是去帮老师办事，资优生被选为老师的小助手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明明走操场会比较快到导师办公室，为什幺要特地绕远路，走这条小路呢？

    「妳在扫地？」李想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竹製老旧扫把，看起来活像乡土剧里的古代丫环。

    「对啊……我是籤王，这里是最多垃圾的地方……」面对满地落叶，扫了三片又掉四片下来的恶性循环，她欲哭无泪。

    李想抬头不语，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后，指着前方，「风从那边吹来，妳可以考虑拿几个大垃圾袋放在后面，风吹起叶子就会直接飘进袋子，妳还可以在旁边摆张椅子坐着休息，反正这里很隐密，不会有老师经过。」

    哇赛！资优生就是不一样！虽然好像是个妙招，但成效不大，况且李想时常动用他聪明机智的脑袋，去想一些能让自己多睡一点的方法吗？他到底是多爱睡啊？

    「虽然很谢谢你动脑替我想办法，但我想……我还是认命点……」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建筑，望着望着便出了神。

    「……」李想朝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什幺？」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到现在还是像梦一场，能进到这幺好的学校。」

    「为什幺？」

    「因为我本来就很笨啊，功课一直都很差，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只是不想？」

    「我不相信有什幺事做不到，只看妳想不想去做。」他乌黑透澈的眼眸直盯着她，「妳想要活得更有自信，所以妳成功了。」

    因为想要对自己的人生做点贡献，活得更精采，所以将混水摸鱼、成天玩乐的自己抛在脑后，焕然一新的是肯努力付出自己，必定得到回报与成就。

    谭子媛没有想到自己竟能听到李想的鼓励，就像是努力过后得到了讚赏般，令人感到欣慰，她在心里暗自窃喜。

    「锵——」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清脆响亮，两人的注意力马上被引去，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快！逸哲快跑！」操场上男同学们激动吶喊，一位男同学丢下球棒，立刻从本垒跑向一垒，速度快得吓人，谭子媛有那幺一瞬间感觉好像看到野马在眼前奔驰。

    「safe！」男同学快速奔向一垒，在外野手接到球的前一秒滑垒成功，引来大家的欢呼。

    「哇……是棒球队啊，午休也在练习，真的好努力。」谭子媛不禁讚叹，学校的棒球队很出名，常常出席各大比赛都能得好成绩回来，就连刚才那位打手也是学校名人，名字一点也不陌生。

    「……」李想没有回应，谭子媛悄悄瞥向他，发现他的目光丝毫没离开操场，甚至看得出神。

    只见刚才的打手，曾逸哲摘下头上帽子，拨了拨被汗水浸湿的头髮，往旁边扫了一眼，不经意往两人的方向望来。

    「啊！李想！」曾逸哲惊讶，指着两人的方向大喊，所有人闻言后也朝这方向看来。「李——想——！」棒球队队员全拔腿朝这方向冲来。

    李想不疾不徐举起手中文件对着谭子媛挥了挥，「先走了，拜。」

    「他们找你耶？」谭子媛错愕，一愣一愣开口：「你走了，我要跟他们说什幺？」

    「说他们看到鬼。」丢下简洁的六个字，李想往旁边草丛钻，好像是走了大家都不知晓的秘密通道。

    不久后，棒球队几乎全队跑来谭子媛面前，用眼睛一扫大约有十位，这大阵仗让谭子媛吓得不敢动弹。

    「吼，又给他溜掉了！」

    「这家伙实在是吼……」大家跑得气喘吁吁，发现找不到李想后开始抱怨。

    「同学，妳刚才有看到李想往哪去吗？」曾逸哲最先开口与谭子媛对话，其他人明显的在背后窸窸窣窣讨论起她。

    「喔……好像……消失了？」谭子媛僵硬的动作显得非常不自在，因为一下子不知该怎幺解释，只好胡说八道。

    她明显听见许多人发出「噗」的笑声，就连曾逸哲也稍稍捂着嘴噗哧一笑。

    「为、为什幺要笑？」大家突如其来的笑声使她不知所措。

    「妳很可爱。」他笑得灿烂，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稍微黝黑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脸颊上还挂着几滴缓缓落下的汗水，身高目测和李想差不多。

    曾逸哲一样是二年级，据说是靠棒球队成绩才保送来这所学校，这也表示他功课其实不太好，算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谭子媛也不太认识他，很多事也只是听说，但每次看见他都是笑着和朋友玩闹，这点就让她对他的印象很好，是个热情的阳光男孩，在棒球队也算是长相出众，也因此出名。

    突然被陌生人说可爱，让谭子媛一下子慌张失措，「你也很……很有名啊！我知道你叫曾逸哲！」

    「妳知道我？那妳叫什幺名字？」曾逸哲问，背后立刻有几个人整齐划一的道：「谭子媛！」

    「……」曾逸哲愣了几秒，皱起眉宇，转过头询问，「为什幺你们知道？」

    「因为有人喜欢她！」一位队员指着另一位队员，马上遭到对方勒颈。

    「她很有名啊，背日本小学生书包的小萝莉，简称萝莉！」

    「根本是抽出主词而已哪是简称啊！」

    「而且她都跟方瑀昕走在一起！」其中一名队员说完后立刻被大家围殴。

    「不要满脑子都方瑀昕啦！」

    「不要整天幻想人家，骯髒！」

    看着大家开心的打闹，谭子媛也不自觉扬起嘴角跟着傻笑，其实棒球队队员们的对话还满戳中她的笑点的。

    「……不要理他们，一群癡汉。」曾逸哲趁乱将谭子媛拉到一旁，「妳刚才是在跟李想聊天吗？」

    「喔，对呀，只是我单方面喜欢黏着他啦，他都很想甩开我。」谭子媛搔头，脸上笑意未减，看来傻气十足。

    「妳喜欢他？为什幺他想甩开妳，妳也这幺开心？妳是抖m？」他看起来很讶异。

    听见熟悉的名词，谭子媛立刻失笑无语，「我不是抖m啦，我喜欢他，但不是那种喜欢。那你们为什幺看到李想要追过来？而且为什幺整个棒球队都认识他？」

    「我们从国小就都是棒球队的，李想也是，我们约好上同一间国中，要继续延续棒球队的梦想，只增员不退队，少一个都不行……」

    「喂！在干什幺！回来练习！」曾逸哲话才说一半，从远处传来凶狠的呼喊，把大家吓得耸一下肩。

    「完了，阿迪怎幺来了，快回去！」听见棒球队教练的怒吼，所有人像逃难般又往操场奔去。

    「李想升上国中后退队了。」曾逸哲是出了名的跑手，人称「脱缰野马」，慢几秒再逃跑也能超越大家。

    「为什幺？」

    「我不知道原因。」他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準备起步，「目前棒球队只有他一个人离开，会一起来这所高中也是大家约好的。」

    「他毁约了，你们不讨厌他吗？」

    他回过头，此时刚好背对着太阳，阳光照在谭子媛脸庞，灿烂得令她瞇起眼，如同他的笑容一样有感染力。

    「怎幺可能讨厌？我们是兄弟耶。」

    曾逸哲跑走后还转过身朝谭子媛挥挥手，她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摸了摸脸颊还有点温热，不知道是因为太阳直晒脸庞的关係、还是因为曾逸哲的笑容太有魅力？

    尤其刚才最后一句是怎幺回事，太帅了吧！她开始好奇李想是为了什幺理由而退队，如此神秘的他更让她兴起探索慾望。

    想起方才，李想明明距离他们遥远，视线却始终离不开操场，离不开棒球队的伙伴们，离不开棒球。

    还来不及跟曾逸哲说，从她眼中能看得出，李想一定也很想和他们一起打棒球。

    放学后，宁宁相约谭子媛、方瑀一同到闹区逛街，谭子媛想起今日中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的好姊妹。

    「曾逸哲耶，每次看他打棒球都会有点心动，不过没想到李想居然会打棒球……」宁宁刚买了吊饰，正準备挂在手机上，试了好几次都穿不进孔里。

    「李想之前就是棒球队的重要人物，虽然没看过他打几次，但看起来满有大将之风的。」方瑀抢过宁宁手中的吊饰，一下子就帮她挂上手机。

    「李想跟妈咪是同个国小？但我跟妈咪妳不是同个国小吗？」谭子媛疑惑。

    「对啊，我们三个都是同个国小。我们国小那幺多班，妳对李想没印象是正常的啦，妳对我也没印象啊。」

    「也是啦，但那不重要。我比较想知道为什幺李想不继续打棒球。」谭子媛皱起眉宇。

    方瑀沉默不语，蹲下身查看谭子媛的脸，从她的眼睛内能看出「燃烧斗志」四个字，「妳……是认真想知道他退队原因？」

    谭子媛用力点头，「我想要让他回到棒球队。」

    方瑀脸色微变，蒙上几分严肃正色，「谭子媛，不要去挖别人的过去，就跟妳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妳的事一样吧？」

    「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很想回棒球队，而且棒球队的大家也很希望他回去。」

    「就算他想回去，但选择不回去的也是他，这是他自己下的决定，妳不要多管闲事。」

    宁宁在一旁听得提心吊胆，深怕三人会陷入尴尬沉默中，立刻转移话题，「不要这幺严肃嘛，不是要去逛糖果店吗？走啦！」

    虽然她认为自己喜欢的事就要去做，但方瑀说的也没错，正确得让她无法反驳，因为有太多现实层面的问题会压垮一个人、扼杀一场梦。

    这件事，她不是最清楚的人吗？

    谭子媛悄悄叹了口气，经过麵包店的同时，刚烘焙好的麵包香直扑而来，她不经意抬起头瞥了一眼。

    透过玻璃窗能看见烘焙师傅正在揉麵糰，眼前的人看似熟悉，她越看越觉得奇怪，仔细端详，才发现居然是李想穿着白长袍，正将一大盘麵糰放进烤箱。

    「那、那是李想吗？」

    其他两人也往玻璃窗望去，宁宁也讶异，「是耶，原来他在这里打工。」

    谭子媛和宁宁伫立在玻璃窗前，李想熟练迅速的动作让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只有方瑀左顾右盼，担心路人异样的眼光。

    「我们不要站在这里盯着他看啦，好像变态。」方瑀将两人拉走，「这里是商业区，本来就很多学生会在这附近打工，大惊小怪什幺。」

    但是学校附近明明也有很多能工作的地方，为什幺李想会选择在这幺远的地方工作呢？

    虽然还是很在意李想，但毕竟她不是一个人来，也没办法脱队去找李想说说话。

    三人继续在闹区内闲逛。直到夜色渐浓，街道上依然热闹，穿梭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谭子媛开口要求坐在咖啡馆休息。

    「一转眼也八点啦，喝完牛奶就要回家噜，门禁是九点的说！」才刚入座，谭子媛翻着钱包边自言自语了起来。

    「明明就没有门禁，而且妳都喝牛奶干幺还硬要来咖啡厅……」方瑀低声吐槽。

    「就算没有门禁也要自己设定啊，这样才是乖孩子。当然拒绝喝咖啡，那是大人喝的东西，牛奶才是小朋友的最爱。」

    「老大不小了还要装小孩。」一旁又传出鄙视的语调，但嗓音听起来低沉有磁性，不像是女生该有的细腻声音，谭子媛倏地抬起头望，李想身着咖啡店制服，腰际上还繫着黑色围裙。

    他弯下腰，将牛奶放置桌上，轻轻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刻意用微酸的语气调侃，「温牛奶，婴儿最能接受的45度。」

    「李……哇！」谭子媛惊讶诧异，嘴巴呈o字型，好不容易在钱包里翻到的硬币一不小心又掉回钱包里，她手忙脚乱再次翻起钱包，李想并没有理她，打了个呵欠，自顾自走回工作岗位。

    「为什幺李想会在这里！？他刚才不是还……」谭子媛瞠目结舌，伸出食指指着李想的方向，还无法回神。

    「妈咪，这不正常了吧？」宁宁指着李想，方瑀学着侦探推测时摸着下巴的动作，「嗯……短短几个小时打了两份工……想必，是很缺钱吧！」

    「我觉得妳的结论好像很一般，不用装福尔摩斯啦。」

    「……」谭子媛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静静坐在一旁呆滞望着李想的身影，突然想起今早在学校时宁宁说的话……

    『李想这次又是第一名耶，全年级第一耶！到底为什幺啊？明明一直在睡觉。』

    这样看来，好像能知道为什幺李想在学校，无论上课下课总是在睡觉。短短几个小时内做了两份工作，一个高二生，上了整天的课后还要工作到三更半夜……

    谭子媛无法想像如果是自己会怎幺样，光上整天课回到家都能精疲力尽，考试前几个礼拜就预习还是拼不过前十名，李想竟能两者兼具。

    『如果我变得跟你一样呢？』

    『那也要妳做得到。』

    难怪他会说那样的话，因为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像他一样好。

    明明是一直在追随的脚步，在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他们隔着多遥远的距离，就连他的背影也看不见了。

    对于李想这个人，谭子媛果然还是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