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chapter 02

    chapter 02

    『我要怎幺做才能变好？』

    『谁知道。』

    『如果我变得跟你一样呢？』

    『……』他嘲笑似地勾起嘴角，『那也要妳做得到。』

    微凉的冬日早晨，和煦阳光从窗户洒了金粉在地上，将室温调高变得暖和许多。

    伴随着鸟鸣声，谭子媛一早起来梳妆，穿上白衬衫，再披上西装制服外套，打上领带便完成。她格子百摺裙内里搭了黑裤袜，不习惯直接暴露白皙肌肤，也感觉增添几分稚气。

    她将厕所窗户打开，鸟鸣声传入她耳中却变成悦耳的音乐，边哼着歌边手舞足蹈的编了小辫子在髮上，最后加上蝴蝶结在尾端。

    她拨了拨微捲的及肩中长髮，在镜子前再次确认ok才肯揹起后背包走出家门。

    与她同所高中的所有学生都揹着手提肩背包，只有她坚持要揹日本小学生硬式双肩背包，这也变成学校里的奇景。

    当她一抬头看见二楼伫立的两位熟悉身影，立刻展露灿烂笑容，朝气蓬勃得朝空中大力挥了挥双手，「方瑀！宁宁！早湾呀！」

    她热情的打招呼马上引来四周学生的注意，不知道该说她是太开朗活泼，还是目中无人，但大家都不至于厌烦。

    方瑀站在二楼女儿墙边，小小举起手回应她，「今天还是一样是全校的焦点啊……」

    「她这样很快乐，没有什幺不好啊。」宁宁也高举着手回应。

    谭子媛目光只顾着注视二楼，边傻笑边挥手的同时直直撞上教官，在二楼看到此情况的两人立刻捧腹大笑，直到一阵怪异的磁场和冰冷的气息传来，宁宁不自主颤抖了一下，「这感觉……」

    亚麻棕绿映在她眼中，方瑀立刻收起笑容，「又是那个该死的杂草头。」

    过了五年，李想与国中时期截然不同，虽然他从来没有俗气过，但长越大越懂得打扮。他顶着一头亚麻绿，不疾不徐的迈着沉稳优雅的步伐，看起来气宇非凡。

    李想虽是资优生，却不像大家想像中那种端正高雅的小少爷形象，虽然他冷酷又自我，却也不是不修边幅的小流氓模样，就像是神秘又远距离，无法形容的精灵。

    他精緻的五官宛如细琢后的雕像般完美，高窕修长的身躯，配上西装制服外套，更衬托出他的英气。

    阳光洒在他的髮丝，将绿色染成琥珀色，只是对上他深邃双眸都能让人沉醉，即使从他眼眸投射出的是寒冰，都能让少女们眼睛冒出爱心。

    而唯一不变的，是依然挂在脖子上的iphone原厂耳机，和他与世隔绝的自我意识。

    「啊、李想！」谭子媛伸出小巧的食指指着他的鼻子，下一秒立刻被他折弯，痛得她哇哇大叫，「好痛痛痛……」

    「不要对着别人的鼻子指，这不是淑女该有的举动。」他面不改色，句尾还补上一枪：「虽然妳本来就不是。」

    甩开她的手，李想继续自顾自的走，就像当时一样，即使并肩只有一下子，他走了，她也会追上前去。

    「你今天怎幺会这幺早来呀？」谭子媛紧跟着他，感觉得出李想并不想在她旁边多待几秒而加快步伐。

    「等等朝会要领奖，不然还能多睡十分钟。」

    「又要领学期第一名奖状喔？明明在学校都一直在睡觉，怎幺还会考得比我好哩……」虽然明知道李想是天才，但想到他在睡觉时她正埋头苦读，悄悄在心里感到不平衡。

    「因为有奖学金。」他毫不掩饰想得第一名的原因，随后停下脚步低头对上谭子媛的视线，「还有……我说过了，不要讲火星文。」

    「这不是火星文啦，加一些语助词不是感觉比较有活力吗？」

    「完全没有，很做作。」

    「啊，是吗……」她停下脚步，尴尬的摸摸鼻子。

    毕竟在不同班级，她也只是偶尔碰见李想，其实对他并不了解，但她唯一知道的是李想似乎天天都睡不饱，到学校几乎都趴在课桌上，七堂课有五堂课会被他睡掉。

    然而会一同到这间高中并不是偶然，前三志愿的高中谭子媛从来不嚮往也不认为是自己触碰得到的境界，考基测的前几天她没日没夜的埋头苦读，而理由只是为了想变得跟李想一样而来，就这幺单纯。

    虽然国中和高中的同学们不是认为她单恋李想，就是认为他们在一起了，但这些都是天大的误会啊！谭子媛很喜欢李想没错，但那种喜欢跟一般人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她从来不为任何人改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好，直到国一被李想拯救后，她记得李想说了几句话，就此改变了她的人生。

    「学校是用来学习的，学习新知识、学习经营人际关係，妳那副鬼模样谁敢接近妳？不想被讨厌就先想想怎幺交朋友吧。」

    于是她改变了，把原本只有自己知道的故事分享给大家、把古怪的个性转为开朗活泼。不再只跟自己对话，渐渐的也会和其他人聊天，也因此改变大家对她的看法。

    曾经大家都用异样眼光注视她，她并不清楚自己哪里不正常，在她改变之前，只有李想将她当成一般正常人。

    五年前，她问李想自己该怎幺做才能变得更好，是不是和他一样就是完美？李想的回答是：「那也要妳做得到。」所以，她就拼上前三志愿，走在他身后，也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要她不要再自甘堕落，他要她为了自己变得更好。

    会拼了命追上他的脚步，就只是那幺简单。

    「李想这次又是第一名耶，全年级第一耶！到底为什幺啊？明明一直在睡觉。」宁宁抱着一盒pocky，将一条巧克力饼乾塞进谭子媛口中。

    「别说了，那家伙是天才，没考第一名才该意外。」方瑀面对笔记本，拿着原子笔在书页上点了几下，看似毫无头绪。

    宁宁和方瑀都是谭子媛的同班同学，最一开始是宁宁和方瑀先认识，与谭子媛认识的开端非常奇妙，正準备回教室的两人走上楼梯时不小心与谭子媛擦撞，上一秒她还笑着说没关係，下一秒自己踩空从楼梯上跌落……

    这就是所谓的不摔不相识吧，每当说到认识时的画面，方瑀都会笑到眼角泛泪。

    至于方瑀本名是方瑀昕，宁宁和谭子媛都称呼她「妈咪」，因为个性较成熟稳重，平时就像妈妈一样照顾她们。

    「妈咪在写什幺呀？」谭子媛好奇的伸出头探望。

    「社团的笔记啊，在想还有什幺好教给学弟妹的……看来应该要去请教一下学姊了。」方瑀是吉他社的社长，三年级课业繁重，所以社团社长几乎一律都由二年级担当。

    「妈咪好厉害啊……就连午餐时间都不能放鬆，就叫妳不要生这幺多吧，到处照顾来照顾去的不是很累吗？」宁宁开个小玩笑，方瑀立刻拿起笔记本往她头上一敲，「不要讲得我好像很鬆弛！」

    「妈咪早就认识李想了是吗？记得好像听妳说过。」谭子媛双手捧着脸颊，眨着圆滚滚的杏眼等待方瑀回应。

    「从幼稚园吧，双方父母都是朋友，又是邻居所以常常来往。」

    「从幼稚园耶！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吗？」谭子媛惊喜，嘴巴掩盖不住笑意。

    「不算吧，长大后也没什幺来往了……妳干幺一直笑啊好噁心……」面对前方傻笑的女孩，方瑀皱起眉宇，感到诡异。

    「应该是觉得很难想像妈咪跟李想对谈的样子，而且少女漫画中，青梅竹马都是专属对方的情人吧，尤其现在又是这幺青春青涩的年纪呢。」宁宁像看破世间的老人，嚮往青春年华般的假装摸着长鬍子。

    「对对对！bingo！完全正解！」一连说出好几个对，谭子媛与宁宁击掌后又有一堆相互的手势，最后是超人变身时的拳头击掌动作，再将食指放在头顶假装触角，加上俏皮的吐舌结尾。

    做完她们默契交流的连续动作后，两人对着对方比出枪的手势，眨一边眼发出「啧啧」声，代表满意这次对方的表现。

    面对这两个自得其乐的奇葩，方瑀摇头不敢苟同，只好无奈的低下头装作不认识。

    「所以妈咪跟李想……」谭子媛兴奋上前想再询问，话都还没说完立刻被方瑀打断：「我很讨厌他。」

    「为什幺？」谭子媛和宁宁互望一眼。

    「就是很反感。」方瑀半阖眼，摆出厌烦的神情，要她们不要再询问下去，她不疾不徐收拾书桌上的文具，「媛也不要靠近他。」

    「为什幺！」谭子媛惊愕，才正要哀号的同时，教室前门传来「叩叩」清脆敲门声，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停下动作，望向前方。

    「打扰了，我找方瑀。」女学生有礼貌的点头致意，气质美貌配上迷人的笑靥，说是倾国倾城一点也不为过。

    「学姊！」一抬起头，赫然发现小绿学姊，方瑀眼睛一亮、笑容绽放，立刻朝她奔去。

    小绿学姊是前吉他社社长，也就是她将社长这重职交由方瑀来接手，方瑀很欣赏小绿的负责任，更佩服她的领导力，将她视为模範迈进。

    「小媛、宁宁，我先借走方瑀啰。」面对小绿月弯状的笑眼，彷彿像是春风从正面直扑而来，温暖和煦，似乎还能闻到淡淡清新薰衣草味。

    「请借、请借，不还也没关係。」两人边傻笑边挥手，一致拿小绿的笑眼没辄，光听见她甜美的嗓音就能使人融化。

    不久后午休钟声响起，宁宁立刻趴下休息，担任值日生一职的谭子媛双手拿着扫把、畚箕，走到校园后方角落扫地。她站在两旁种满树的道路，望着满地落叶，心想就算扫到放学也扫不完吧，但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你当我是浮夸吧，浮夸只因我很怕……」她自得其乐唱起歌来，嘴型夸张的唱着粤语版《浮夸》，「你叫我做浮夸吧，加几声嘘声也不怕……」即使边扫地也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直到发觉一双脚停在眼前，她抬起头，只见李想离她有段距离，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两人陷入一阵无言沉默，只好互相乾瞪眼。

    「呃……嗨……」她尴尬的举起手打招呼。丢脸的不是她唱着五音不全的歌被听到（而且还是粤语版），而是李想居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即使吐槽她唱得难听也是给她台阶下啊！她感到无地自容，丢脸到想把畚箕盖在头上遮住脸。

    「妳在等我吐槽吗？」李想立刻猜中她心里所想。

    「对……」听他这幺一说她越来越觉得丢脸，居然还要自己承认需要对方吐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嗯，好难听。」

    真的谢谢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