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珩俨没有立刻回教室。
他看着梁恩凝跟方欣茉走下阶梯之后，快步走进女厕。
镜子的碎裂比他想得还严重，值得庆幸的是面积不大，剥落的碎片也很少。
鲜血滴落的地方比他想像得多，镜子上有，洗手台上也有，地上也有不少。
有多深的愤怒和心痛，才能让一个女孩徒手打碎镜子？
他望着镜子上碎裂的痕迹和血迹，微微陷入沉思，拿出手机，把裂开的镜面拍了下来。
然后，从一旁的捲筒中抽出卫生纸，开始擦拭遍布的血迹。
血迹滴落的地方虽然很多，但是，经过的时间并不长，沾了水之后，很容易就擦掉了。
清理完现场之后，白珩俨跑到了别的楼层的厕所，将沾了血的卫生纸沖进马桶后，才回到教室。
白珩俨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幺要帮梁恩凝掩盖错误。
但是，当他听见她的哭声，当他看见镜子碎裂的情况时，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撒手不管了。
＊ ＊＊
将包扎完伤口的梁恩凝从保健室送回宿舍，方欣茉看着疲倦到了极处的她睡着后，才想起厕所里的一片狼藉还没有清理。
想起这件事的方欣茉，一边傲恼着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连忙赶回学院，却发现除了镜子碎裂的痕迹还在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恢复得像一开始一样。
是白珩俨做的吗？
只有可能是白珩俨了，除了知道事情经过的他以外，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况，通常会先通知系办才对，但是，现在整个系上一片风平浪静，大概是还没有人发现。
想到这里，方欣茉如释负重的缓了口气，然后，她看着镜子笑了。
太好了。
＊ ＊＊
把厕所的情况，里里外外的又检查一次之后，方欣茉回到了教室。
方欣茉本来没有打算回教室的，比起上课，她更担心一个人待在宿舍的梁恩凝，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不趁着下课时抓住欧曜捷，逼迫他解释，之后未必会有这幺好的机会。
毕竟，欧曜捷一向是个随性又自我中心的人，会不会来上课都是未知数，更遑论直接把他约出来了。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下课。
方欣茉趁着大家鱼贯走出教室时，趁着欧曜捷不注意，抓起他的手冲出教室，跑到学院的偏僻角落。
「你休学吧！」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方欣茉甩开欧曜捷的手，急切的说道：「现在、立刻、马上！」
方欣茉说得话很荒唐，但是，欧曜捷没有生气，瞇了瞇眼，「如果我没有记错，我才是你的青梅竹马。」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是你要恩凝离开的。」方欣茉为之气结，照着欧曜捷的话依样画葫芦，反驳回去。
「你都知道了？」欧曜捷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不知道！一年前发生的事情，详细情况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当初是你要恩凝离开的，现在有什幺资格出现？为什幺还要来我们学校？」一直以来，对于一年前梁恩凝和欧曜捷之间发生的事情，方欣茉都只知道一个模糊的轮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除了要梁恩凝离开以外，欧曜捷肯定还做了某些事或说了某些话，不然，梁恩凝不至于崩溃到那样的地步。
想起一年前的事，方欣茉还是后怕，所以，她要欧曜捷离开，离梁恩凝越远越好。
「我转学来之前，不知道梁恩凝在这里。」潦潦草草的一句话，算是解释。
「我想也是，你一个靠着个人申请轻轻鬆鬆上大学的人，怎幺可能知道选择指考的人上哪所大学？」方欣茉冷笑，几句话下来，都是夹枪带棍的讽刺，「田诗安呢？你们不是靠着个人申请轻鬆上了同一所大学吗？双宿双飞不是很好？」
提起那个名字，痛楚像墨水般一点一点在身体里扩散开来，欧曜捷愣了半晌，苦涩地开口：「她选择了别人，所以，我转学了。」
听见意外的答案，方欣茉怔了怔，随即笑了出来，心情突然变得很痛快，「有时候，我觉得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祂派你来折磨恩凝，就派田诗安来折磨你。」
「是啊，单向的折磨。」欧曜捷不得不承认，方欣茉说得很好，说得很贴切。
梁恩凝喜欢他，而他却喜欢言曦语，所以，他折磨梁恩凝，言曦语折磨他，如果只有两个人互相折磨，还能一起坠入地狱，可是，他们三个人却始终维持着单向的感情，谁也没有先放弃，谁也没有先喜欢上谁，于是单向的喜欢变成单向的折磨，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在梁恩凝不存在的，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好不容易，他动摇了言曦语的心，维持了很久的单恋终于要有了幸福的结果，可是，最后的最后，田诗安还是没有选择他。
最好笑的是，他不是输给了另一个男人，他是输给了言曦语的愧疚感。
更可笑的是，他一直以来怀揣在心中的愧疚感，也因此消失得无影无蹤。
「单向也好双向也罢，你要是不想休学，就翘掉所有的课，反正，我不管你用什幺方法，不要再出现在恩凝的面前。」方欣茉知道自己的说法根本是天方夜谭，但是，她满脑子只想着隔离两个人，消除两人见面任何机会。
不管用什幺方法。
「你知道你说得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吗？你真的以为，我消失，梁恩凝就会忘了我？」失去言曦语太痛了，痛得让欧曜捷对梁恩凝的愧疚感消失殆尽，「万一，她自己想见我呢？」
他曾经做错又如何？他已经付出了巨大到自己几乎无法承受的代价了，不是吗？
他不会再心怀愧疚了。
「欧曜捷，你别太过分了！」方欣茉气得上前揪住欧曜捷的衣领。
欧曜捷一把将方欣茉的手拉下来，盯住她，一字一句说道：「方欣茉，你听着，除了唯一的那一次以外，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梁恩凝。但是，如果她自己要撞上来，不管是我还是你，都阻止不了。」
话落，欧曜捷甩开了方欣茉的手，扬长而去。
留下惴惴不安的方欣茉在原地。
欧曜捷说得没错，如果梁恩凝还是没办法放弃，还想再努力一次的话，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也没办法保证她不会受伤。
这是方欣茉最担心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