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欣茉有时候很佩服梁恩凝，喔不，是常常很佩服梁恩凝。
早起一小时梳妆打扮这种事情，对方欣茉来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但是，梁恩凝却天天这幺做。
梁恩凝从不会让别人觉得她看起来很狼狈，即使她心里很狼狈。
附带一提，其实，方欣茉也是每天早起一小时，不过，她是为了可以穿着睡衣，悠闲得吃早餐外加混水摸鱼，通常，她都摸鱼到上课前十五分钟，才急急忙忙地去刷牙洗脸。
看着化妆中的梁恩凝，方欣茉百无聊赖地吃着早餐，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昨天，我问过欧曜捷了，他说他转学前，不知道你在这里。」
「是吗？」梁恩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角眉梢有着淡淡的失望，「不过，就算知道我在这里，他还是会转来吧。」
昨天，她气愤到打碎了镜子，崩溃对着空气咆啸，质问他为什幺回来。
因为，她心里还有期待。
即使欧曜捷带给她那幺大的伤痛，梁恩凝心里还是有着期待，期待他是为了自己而转来的，期待他心里某个角落还是有她的。
虽然，不过是癡心妄想而已。
「的确，他本来就是只要自己想要怎样，就不会管别人死活的人。」
方欣茉以为梁恩凝会问欧曜捷转学的原因，可是，她没有问。
她没有问，她就不说。
方欣茉私心希望梁恩凝永远都不要问，也永远不知道原因，这样，才能确保梁恩凝不会再傻一次，才能确保一切不会重蹈覆辙。
「昨天，你有回去收拾厕所吗？」梁恩凝瞥了一眼右手包扎的伤口，心里有些后悔昨天因为伤心过度，忘记清理现场，那个场景怎幺看都是有人徒手打破了镜子。
打破镜子其实不是什幺大事，自首之后随边搪塞原因说是不小心，系助理也不会刻意为难，但是，如果被人知道，镜子是被徒手打破的就不一样了，一定会被疯狂追问理由。
「我昨天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清乾净了。」方欣茉没有刻意提到清理的人是谁，她知道梁恩凝猜得出来。
「白珩俨清的？」
方欣茉点了点头，漾开了欣赏跟感谢的笑容，语气有些激动的兴奋，「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应该是他清的，不然不可能直到下课系上都没有发现。只能说还好大部分的人都是各人自扫雪的个性，只要没看到血迹，就算看到了裂痕，那幺大一面镜子，大概也不会有人特别去系上说什幺。这幺说来真的应该好好感谢白珩俨啊！」
「是啊。」不同于方欣茉有点浮夸的兴奋，梁恩凝冷冷淡淡的敷衍应和着。
白珩俨确实帮了大忙，不过他偷听也不是多光明磊落的事情，虽然梁恩凝也没有想要隐瞒就是了。
光是想到白珩俨昨天的表情，梁恩凝就知道他大概是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恩凝你也太冷淡了吧？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应该用力感谢对方，外加请吃饭才对啊。做人就该投桃报李啊。」方欣茉蹭到梁恩凝旁边，边抱怨边怂恿，她希望梁恩凝可以喜欢上白珩俨，最好爱上他。
「那你跟他去吃饭吧，我买单。」梁恩凝看着方欣茉两眼放光的样子，在心里摇了摇头，开始四两拨千斤，「你还不去刷牙洗脸，是準备翘课了吗？」
语毕，没有等方欣茉反应，拿着包包，走出了寝室。
跟白珩俨吃饭？她一点都不想做这件事。
梁恩凝一直觉得，白珩俨像一颗经过精密的计算，使用高科技的仪器，切割出来的「钻石」。
耀眼夺目、巧夺天工。
一千个人看到会有九百九十九个人称讚的那种「完美无瑕」。
可惜，梁恩凝是剩下的那一个，比起众人争相称讚的「完美无瑕」，更喜欢「瑕不掩瑜」的自然和率性。
毕竟「完美无瑕」，是会令人审美疲劳的。
＊ ＊＊
「那个，你的右手没事吧？」
大学生的通识课就像抽籤游戏，无法预知结果，因为是整个年级混在一起选课，而选课结果都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在第一堂课开始之前，每个人都不知道会跟什幺人一起上课。
因此，偶尔会出现让人不怎幺喜欢的偶遇。
现在的梁恩凝就遇到这种情况。
看着面前抛来询问的白珩俨，梁恩凝实在没想到，像他这种一百分的好学生，也会选这种凉课。
虽然不想回答，但是，对方毕竟是出于关心的询问，「没事。」
道完谢之后，梁恩凝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用行动表达自己不是很想交谈，而且希望对方快点离开的意思。
不过，白珩俨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他在梁恩凝的桌子前站了很久，久到梁恩凝都开始疑惑白珩俨想做什幺，然后，他像是下定决心的开了口：「昨天，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抱歉。」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没关係。」反正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妥，又加了一句，「昨天，谢谢。」
白珩俨看起来还想说什幺的样子，但是，教授已经走进教室了，他只好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 ＊＊
「你真的不跟白珩俨吃饭吗？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啊！他帮了这幺大的忙耶！」方欣茉边排队等着买午餐，边继续早上被梁恩凝强行结束的怂恿行动。
「我刚才跟他道过谢了。」为了阻止方欣茉疯狂的怂恿行动，梁恩凝连忙说了通识课的事情。
「刚才？早上的通识课？你们上同一堂通识课？」，连珠砲般的询问。
「嗯。所以，别再怂恿我跟他吃……」梁恩凝的话语，消失在欧曜捷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的时刻。
站在梁恩凝身旁的方欣茉，理所当然也看到了不远处也在买饭的欧曜捷，「恩凝，别再看了。」方欣茉拉了拉梁恩凝的手臂，却唤不回梁恩凝的注意力。
梁恩凝就这样停在原地，看着欧曜捷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离开餐厅，她才收回视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好陌生的感觉。
在国高中六年的岁月里，梁恩凝喜欢欧曜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梁恩凝也从来没想过隐瞒这件事。
所以，她几乎没有在远处看过他的经验，每次他一出现在她的视线範围里，她都会立刻跑上前去。
即使，后来田诗安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梁恩凝也没想过放弃。
然而，现在呢？
言曦语已经不在他们的世界里了。
梁恩凝知道自己或许握有了让一切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一次，要选择看着欧曜捷的背影走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