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飞霜》第一章?再遇见(03)

    第一章?再遇见（03）

    「妳要不要先去洗个澡？」他肩上披着毛巾，走过来递了杯热茶给我。

    「可以吗？」我轻声问。

    双手覆盖着暖呼呼的热茶，一道温暖的泉水逐渐在胸口蔓延扩散，那是一种被照顾的感觉。

    「当然可以，但是妳可能要先穿我的衣服喔，可以接受吗？」他有些疑惑的问。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决定伸出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摸着我的头。

    「嗯，谢谢。」我微微扬起嘴角。

    我知道，他的疑惑是来自于为我担忧的心，因为看见那样的我，害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勾起我的思绪，让我再度产生恐惧。但他可能不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要施捨我一点点生活必需，我就会非常感激了。

    啜了口热茶，抬眼凝望身旁的他，柔顺的头髮仍挂着水珠，身上散发着一股热呼呼的香气。他像王子一样出现，在我落难时拯救我，还为我带来太阳，照亮且温暖我支离破碎的世界，但是……

    我还来不及把胡思乱想结束，他已发现我的思绪。抽掉我手中的茶杯，他拉着我起身，给了我一个微笑，「走吧，浴室在我房间。」

    「谢谢。」我轻声道。

    带着胆怯踏入他的专属空间，简约的家俱，一尘不染的地板，他的房间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整齐，像是刚整理好一样。

    他从衣橱拿出一套休闲服递到我手上，「进去吧！」

    点点头，我关上浴室门，镜中反射出一个没了灵魂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裙残破不堪，胸前、手臂、大腿布满无数红印，如此狼狈落魄的样子，一再证明她方才的真实遭遇。

    而镜中的那个她，是我。

    我蹲下身来，那些羞辱一一浮现在眼前。可以让我崩溃吗？虽然知道这改变不了什幺，但此刻的我想哭、好想好想哭。

    至少大声哭过后，灵魂就可以不再被拘束。

    「呃……那个……妳还好吗？」他在浴室门外轻唤。

    「嗯？」我轻轻的忍住情绪回应。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声音里我听得出来他有些许害羞，「那就好，妳现在应该很难过，不能让妳一个人独处才行。」

    「怎幺会？」我隔着一道门柔柔地问，开始剥去我那破烂的衣服。总觉得现在连讲话，都失去原有的生命力。

    他含着笑容轻语，「妳一直压抑自己，表现得那幺镇定，让人不担心都难。」

    「呵呵。」我淡笑着。

    他真的是很温柔、很体贴。

    「别害怕，我会在外面陪着妳，不会丢下妳的。」

    「谢谢。」我轻声说。

    眼泪滑过脸颊的同时，心中也流过莫名的温暖。如此简单的一句「我会陪妳」，对现在的我来说，等同于支撑了我心底那块唯一没被毁灭的边陲。

    我想，这是他给予的力量。

    咬着牙，我拿起莲蓬头往身上沖水，像在洗刷锅碗瓢盆般，我拼命的刷洗自己，却怎幺也洗不掉那些噁心。好讨厌！

    我不要！

    我不要！

    当我精疲力尽，放弃洗刷那些噁心时，全身的皮肤已有多处红肿，甚至有些地方还脱皮渗出血丝，我不敢也不愿再多想，随意沖个水，迅速套上他给的衣服夺门而出。

    接触到外界空气，我那布满伤痕的身子不禁轻颤，它再一次的提醒我身处现实的悲剧。

    我永远，不再乾净了……

    热气悄悄糊了眼眶，我沉下眼，却意外发现他在外面睡着了。倚在门边，静静地睡着了。

    他那不经意的贴心举动再次压下我的恐惧，虽然温暖，却也觉得他好傻。自己都已经那幺累了，为什幺还要担心我呢？现在这种状况，该叫醒他吗？

    也许是我开门的声音太大了吧！他极度疲倦的瞇开眼睛，「妳好啦？」他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睡意与沙哑。

    我点头。身后那头仍在滴水的头髮让他微微皱眉，跌跌撞撞的扶着墙爬起。他拉着我到床边坐下，从柜子中拿出吹风机，我没有接过，只是呆愣抬起头凝望着他。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幺好？一点都不值得。

    「我帮妳吧！看妳好累的样子。」他笑着轻弹我的额头，开始帮我吹起头髮。

    头髮被轻轻抚弄，微热的风时不时抚过脸颊，穿着男生宽鬆的衣服，有些奇怪，却出乎意料的温暖。

    要是今天没遇到这些事，那一切就更完美了，对吧？

    想到这，我不禁哽着声音低语：「谢谢你。」谢谢你在那个时候救了我、谢谢你在那之后带我回家、谢谢你在此刻还愿意同情我。

    「没什幺啦。」他的声音掺杂着吹风机的剧烈声响，听不太清楚，可是我知道，那一定很温柔，因为连他现在的动作，都是那幺仔细小心的怕弄痛我。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子呢！而我，却什幺也不是，连一只丑小鸭，我都比不上。

    酸楚的情绪启动泪水的闸门，我偷偷揉着心脏，吞下苦涩的水，压抑着眼泪流下，那些泪光却仍糊了眼眶。

    不痛、不痛……

    「怎幺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他关掉吹风机将我转回他面前，双手搭在我肩上，柔情似水的望着我。

    我摇摇头，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瞳孔，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深邃，整个人在此时散发着好强大的吸引力，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只可惜，我太晚认识他了，我已经没有权力，去欣赏任何一个帅气的男生。

    「我脸上有沾到什幺东西吗？」他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

    「没、没有。」我整个人紧张加心虚到心脏差点跳出来。

    我竟然在这幺近的距离下看着一个男生发呆……

    「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喔。」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梳顺我的长髮。

    「什幺？」我疑惑。

    「我刚刚问妳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他无奈莞尔，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庞。

    是他的手太热还是我的脸太冰吗？当差异极大的两者相融的那一刻，似乎产生什幺化学变化，那是一种好特别的温暖，温暖到，像在做梦一样。

    「没……没有，谢谢你。」我低下头，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原来，经历那些事的我，还记得害羞的心情……

    「嗯，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妳先休息吧。」他怜惜的拍拍我的头，转身就要离去。

    「不要。」我突然上前拽住他的手，可怜兮兮的低下头。

    我不敢，现在一个人在这种空间里。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