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重生记事(GL)》分卷阅读25

    白明耀二话不说就去找酒了。这边榻上的何晏艰难睁眼,眼中全是血色。这倒惊了云水一跳……他从没见过血气这么重的眼神。

    白明耀拿了烈酒回来,正碰上云水的唠唠叨叨:“我说白大统领啊,你上哪儿弄回来这么个煞神?”

    白明耀不答,云水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他在床边桌下按了几下,桌面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整套的医疗器具。剪刀、针线,用沸水煮过的崭新白布。

    他拿了剪刀转身就下剪子。“唔嗯!”意识不清的何晏痛哼一声,身子险些弹起来。

    云水一掌劈在何晏的后颈,把人打昏过去。手上的动作没停,一时三刻间缝合了何晏的伤口。血腥气漫了一屋子,比香料气味还浓。

    他小声吩咐白明耀:“这人不宜挪动,就放我这儿吧。一个月之后,你来接人。”

    白明耀点点头,跃窗走了。

    撑窗子的木条晃了晃掉下来,砸到楼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窗内和窗外,从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高枞第二天又去顾瑜的府上,看她要给自己怎样的说法。

    谁知,他去的时候,何晏已经不在了。问顾瑜,她说那人已经走了。问顾府的仆役,都说那人昨日出了城。

    气得他揪着顾瑜的领子吼:“顾瑜,昨天老子是给了你个面子才走的!就一天,人就连个影儿都没了!顾瑜,老子非要到圣上面前告上一状,告你谋财害命!”

    顾瑜面色一冷。上报陛下,就等于承认何晏去向不知。

    她疲惫的闭眼:“如你所愿。”

    刘子玉高居九重之上,居高临下的问她:“何晏何在?”

    顾瑜跪在阶下,笑得支离破碎,根本说不出话。

    刘子玉从御座上站起,冷冷的看着她:“若何晏重回昭国为将,朕当杀你祭旗!”

    顾瑜恭敬应是。

    她被停职留用,暂时软禁在家中。

    一晃一个月过去,却从昭国传来何晏已死的消息。

    在荆南白明城处的惊澜卫传来消息,说长江以北的何真部打着为何晏报仇的旗号,越江而来,投奔了白明城。

    何晏若无事,何真不可能如此快的叛离昭国。

    官方传来的消息是暴病而亡。呵,官方的消息从来都是那一套,那一套也证明,正是官方的消息。何晏应该不是被刺杀或者被重伤拖垮了身子,十成十,就是昭国皇室亲自动的手。

    檀道济也曾对宋武帝刘义隆说过:“乃坏汝万里长城!”

    自毁长城的故事传下来了,也重演了。顾瑜,信了。

    那时恰逢过年。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

    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

    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一年到头少见的能够休息的日子来了。澜国举国欢庆,张灯结彩。国都宣布取消宵禁,大街小巷摆满了小吃摊子。

    顾瑜官复原职的当晚,信步走在街头,看见了一家馄饨摊。同一个馄饨摊子,同一种馄饨味道,也是,同一个老板娘。老板娘,正是在昭澜边境被调戏,差点害得何晏受辱的那位。

    她慢悠悠蹭到老板娘面前:“今年年景不错,店家这是搬到都城来了?”

    老板娘愣了愣,想起来她是谁,过意不去的点头:“客官,上次的事儿对不住了……是搬过来了,最近啊,边境不太平,听说昭国那个叫何……何什么的大将军死了,边境也乱啊,妾身这种普通人,就是图个太平……”

    顾瑜幽然想起那时候的何晏。那个何晏温柔而顺从,甚至愿意为了她而承欢别人身下。呵……想到这儿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渣。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但是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突然就哭了。鼻翼抽动,嘴角努力地弯成一个弧度,皱眉,闭眼,脸上挂着泪。她把脸埋在衣袖里,泪水湿了袖子。

    今天是水喝多了吗……还是馄饨太咸?不然,一定是眼睛进了沙子,为什么泪水止都止不住啊……

    喉咙深处的抽噎,转为小声的抽泣,最终完全缄默。无论是呼吸声还是喘息声都变得粗重,眼角挂着没有擦干的泪。

    有个词说得好啊。涕泪交流。她以前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痛。而现在她知道了。那是一种绝望,是一种天崩地裂的绝望。根本找不到流泪的理由,却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天下是何等的残酷!为何名将偏天不假年!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待她……然而此时说这话还有何用!晚了,太晚了……

    你曾经不爱我,我不怪你。因为,本就是我先喜欢上的你啊。我想逼你离开,最终却逼死了你……我不杀伯仁,伯仁竟因我而死!终其一生,我都欠你的……何晏!

    我愿意献出一切。只要你还活着。

    我愿意献出一切。

    ☆、占尽风情向小园

    这青楼倒是个安乐处。

    何晏散了头发,坐在床边,跷着两条腿,嗑着瓜子看着窗外。她竟从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悠闲的一天。

    那天自己本来是不想活了,却被云水硬从鬼门关拉回来。自己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为什么救我?”

    云水笑盈盈的,丝毫没有见到白明耀的毒舌欲:“因为云归要我救你。”

    何晏笑,哑着嗓子说:“你知道吗?我是白明耀的大仇人。”

    云水一顿,继续笑盈盈地说:“我只负责救活你,云归要拿你怎么样,是他的事。”

    何晏想是没见过如此巧言令色的人,一时哑口无言。她缓了缓才道:“你要怎么样?”

    云水说:“至少,他来接你的时候,我得给他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何晏百无聊赖的看着帐顶,随口应道:“成吧,你看着办。”

    何晏不想活了,但也没想着去死。她待在云水的**楼里,像一个墙角破碎的木偶。云水给她东西吃她就吃,给她水喝她就喝。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板一眼,像手脚上被人牵了线。这劲头看得云水都吓人,忙不迭地来劝她:“你这是……何苦来着呢?”

    何晏扯出一个笑:“你当时只说他要个活的,我现在活着。”

    云水伸手去拂何晏眉间的褶皱:“郁结于心,这样下去活不久的,你又何苦?”

    何晏侧身一躲,收了笑容,木着一张脸道:“我本就不想活了。”

    云水笑得温柔:“姑娘就没有什么牵挂么?”

    何晏怔了怔,摇摇头:“没有了。我空荡荡来到这人世间,别的……也没什么可想念的。”

    云水不肯罢休,接着问:“亲人?爱人?孩子?朋友?对头?”

    每说一个,何晏便摇一下头。要么是没有,要么,是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在对面的人问到“爱人”的时候,何晏的心像猛的被锥子戳了一下。

    她的……爱人。听说,她的爱人,已经听到了她的死讯。

    她为什么还活着呢。还活着,就是又一次,天长地北,年深日久,不能相见。

    白明耀隔了一个月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披着衣服倚在窗边的何晏。

    他上下看了一圈,对云水千恩万谢地道:“多谢多谢。”

    云水瞟了他一眼:“下次再出事别来找我救!走吧!”一把把何晏推到白明耀怀里。

    白明耀一怔,怀里就多了一团温热的东西。他的脸轰一下热起来,下腹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触电似的放开手,垂目不言。

    何晏一身裹得严严实实,跟着白明耀走出了**楼。马车停在后门口,她沉默的上车。马蹄声辚辚,白明耀不说去哪儿,她也不问。她一路都在沉默,气氛冷得发慌。要知道昭国的冬天冷得很,尤其是城阳就挨着大海。

    最终白明耀先开了口。

    “方才的这家青楼,叫做**楼。救治你的那位,是楼里的花魁云水。而云归曾是我的花名……除了他,两年前以来,再没有人敢这么叫我。”

    何晏沉默。

    白明耀看着何晏微垂的眉眼,叹了口气继续说:“云归……你道这名儿从何而来?《醉翁亭记》曾说,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多么高洁的名字,又是多么颓靡的名字。什么出污泥而不染,都是骗人的,高洁的莲花进了泥潭,也一样的从底黑到了顶。”

    他又说:“何晏,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能一直都这么干净,而我,却已经脏了……呵,我本来应该恨你,为什么我不能亲手杀了你!”说到最后一句时,一拳砸在马车里的小桌上,茶杯掉在脚底厚厚的垫子上,蹦了几蹦。

    何晏抬头,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中一片空寂。她说:“好啊,你来吧。”

    白明耀没动。他攥紧了拳,指甲扎进掌心,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开始弥漫血腥味。他咬着牙说:“不会,我不会。我可以死,但你,要活着。”

    何晏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为什么?”

    白明耀沉默良久,偏过头去不答。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想活成的模样啊。你的名字,是我从来就有的信仰啊。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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