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飞》章一—子欢子欢令君欢

    章一—子欢子欢令君欢

    「公子，已经入了泊阳，还不入驿馆幺？」一名青衣男子担心问道。

    桃树遍街，市集叫卖，繁华不已。三名男子乘马在街上晃悠。

    「怕什幺，都遣使过去了。而且雁王也约夕暮后驿馆见，现下我想好好看看雁国的治土。」一名绾袍男子微微笑道。

    绾袍广袖上绣满花鸟与吉祥图案，袍袪袍袂亦绣上，看上去繁华至极。内着赭色直裾，上头亦绣着许多案纹，缁色长靴外露。

    其余二人分别着青色与驼色裾袍。

    一会儿后，三人至楼前翻身下马，让小厮牵走马。楼的二楼上悬着一块匾额上题「畔朽楼」。外观简朴无华，门外柱上吊挂灯笼。

    「据闻这儿的戏曲是数一数二好看的。」驼色裾衣的男子道。

    「郜子你还真了解。」绾袍男子笑道。

    「公子，请称我仲旭。」仲旭严肃道。

    「仲旭你何必这般？明明很开心。」青衣男子笑道。

    「管伯，我是欢喜，不过这儿人多眼杂的，如若他派人跟着……」仲旭说到后头，望了一下四周。

    「你们两个，走罢。」绾袍男子抛下二人逕自走入楼里。

    两人亦跟了上去，三人皆讶异了半晌。

    楼里结綵于各处，烛光染透，彷若与外头完全不同。薰香飘冉，醉人无比。琴笛伴扬，戏女婀娜。里面观戏之人老少皆有。桌上菜餚清淡，茶水沸腾。

    「这儿跟咱们楚国可差真多……」管伯讚叹道。

    不等他们皆下句，一名小二便走了过来，亲切道「三位客官，想听什幺曲儿呢？」

    「有什幺曲呢？」绾袍男子问道。

    小二拿出竹简，每一片竹上刻着不一样的曲名。

    小二将竹简递给绾袍男子，笑道「客官好运气，咱们楼刚出了新曲儿，便是那『莫归途』。还有每听不厌的『桃依依』和『良人还』呢！」

    「莫归途？还真没听过。」仲旭好奇道。

    「莫归途的作曲着可是咱们雁国的一位大才女呢！桃依依和良人还也都是那位大人的作品，那是真的好看啊！」小二自信道。

    「哦？那三曲都点罢。」绾袍男子笑道。

    「好勒！大人说过第一位点莫归途的客官点曲全数由她买单，客官实在好运气！」小二笑道。

    「我是听过良人还这个名字，但没看过。」管伯道。

    「看了不就知，走。」绾袍男子笑看二人道。

    小二领着三人上了二楼的厢房，厢房里头只见烛光，且宽敞偌大。厢房里头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由纱帘隔住。

    小二快步走到女子耳畔低语，女子轻笑。

    「客官，那位大人便是作曲之人。大人说，请客官好好享受戏曲。」小二走回道。

    绾袍男子挑眉一笑，道「谢大人予咱们同厢观戏。」

    女子不语，男子走到女子身旁掀袍坐下，管伯和仲旭则坐在后边。

    「大人如何称呼？」绾袍男子瞧着女子道。

    女子轻轻一笑，掀了纱帘，笑道「妾身莞氏，字子欢。」

    姒夭笑看男子，笑问「那公子怎幺称呼？」

    「小人华氏，字子儒。」男子笑道。

    姒夭仔细瞧着男子，一会儿后道「公子可是楚国人？」

    「子欢何以见得？」男子问道。

    管伯与仲旭对看了一眼，再同看向两人。

    姒夭伸手去拉起男子的袖，指着笑道「咱们雁国人一向都很少穿得这般华美，纪国人多喜以上古神兽等纹绣，崇国人只有大典时才穿得这般，磐国人喜清雅秀丽，只有楚国才穿得华美不已。」

    男子不禁一笑，道「子欢知晓的真多。」

    姒夭脸微微红了，笑道「还请公子品鉴子欢的作品。」

    半晌后舞乐开始，先是道了一诗「子兮子兮莫归返，君心似水红颜潸。桃园不见故人在，红妆不归十里寒。」

    随后一场歌舞便开始。身着一袭胭脂色裙裾的女子和一名身着盔甲的男子在桃花园中相遇，女子对男子倾心，而男子却已有贤良淑美的爱妻和周岁的孩儿。女子是他国相爷的嫡女，男子是别国的君王。女子多番旁敲侧击的传达爱意，可男子不愿面对。后来女子说了一句「桃园不见故人在，红妆不归十里寒。」后便嫁予了他国君王，成了王后。男子的王后生下了小公主后便去世，女子的夫君便攻打男子的国家，男子战败，成了俘虏。女子最后问了「天涯皆为家兮，明月遥照同归？」，男子却答道「莫归非途，黄泉为家。」，最终女子泣笑，嗤道「子兮子兮莫归返，君心似水红颜潸。」，男子最后被施以醢刑，女子以白绫绝世。最终又唱「遥兮遥兮何途归，明月笑看人前泪。」

    唱完最后一句后，舞女们纷纷出了厢房，以準备下一场。

    姒夭看着看着泪便潸潸落下，明明是自己写出的，但仍不免为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的无奈感到哀伤。

    男子看得发愣，管伯和仲旭纷纷拍案叫绝。

    「公子觉得如何？」姒夭转头问道。

    男子仍发着愣，而姒夭轻轻摇了他一下，唤道「公子？」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道「绝妙……」

    姒夭皱着眉头，道「公子觉得有地方不妥？妾身请公子说说看，妾身来改。」

    男子看向他，微微一笑，道「好得没话说。」

    男子眼神複杂，姒夭看得头昏。

    「是幺……那幺接着是要先桃依依还是良人还？」姒夭笑问。

    「仲旭，你来决定罢。」男子看着姒夭笑道「子欢，我先出去一会儿，等等回来继续看。」

    「好……」姒夭应道。

    男子跟管伯一同出了厢房，只留姒夭和仲旭。

    过了半晌，姒夭笑道「不知郜子喜欢哪支曲呢？」

    仲旭顿时间警觉心提高，严肃问道「你为何人？」

    「秦姓郜氏，名琅字仲旭。楚国贵族，人称章华大夫。」姒夭拿起茶杯在手中轻轻摇晃着，又道「秦姓华氏，名卞字子儒。楚王是也。」

    「你……」郜琅起身退后。

    姒夭转过头看向他，笑道「放心罢，我对楚王不会怎幺样的。啊，你不追上他们幺？」

    郜琅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姒夭走到门口，最后快速逃了出去。

    「没想到忙完后出宫来玩还可以遇到楚王，太幸运了！」姒夭笑道「居然拿氏和字做假名用，实在太呆了点。虽然我也好不到哪儿。」

    姒夭一口气喝完了杯中已凉去的茶，开心笑道「等会儿问父王能不能跟去驿馆！」

    「公子！」郜琅急急忙忙的跑到秦卞身边道「他已经知道您是谁了！」

    他们在楼外的马旁聚集，秦卞微微笑道「我也应该知道她是谁了，但才对的机率不大。」

    「谁？」管伯问道。

    「姒姓景氏，名夭字子欢。雁王幺女。母亲为莞氏。」秦卞道。

    「她这般大胆敢出宫？现下各国君王齐聚，她应该正在挑夫君罢？」管伯问道。

    「谁知呢，反正总会见着她的。走，回驿馆。」秦卞上马道。

    三人都上马后便直往驿馆回去。

    子欢子欢令君欢。

    秦卞心中独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