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飞》楔子—桃满园，楚王谁。

    楔子—桃满园，楚王谁。

    楚·景安十七年 唐王崩 公子卞即位 隔年改元曰 太原 由章华大夫郜氏 西河君沈氏辅之。

    楚·太原元年 上立洛氏为后 纪国孟虢氏 磐国孟姬氏为夫人。

    楚·太原三年末 上攻陷泊阳 灭东雁 屠宗室数余百人 特赐嫡公子恪嫡公主夭居于济郊行宫。

    楚·太原四年 雁余族叛乱 迁都平阳 改国号燕 称北燕。公子恪战死 立其子公子驹为王 其母陈氏为太后 公主夭为太姬，公子驹年幼 由太姬辅政，称济雁之乱。——《楚史·武王传》

    「爱其入心，恨之入骨。于归之妄，举国覆亡。」

    ※ ※ ※

    「桃夭之豔，于归之喜。」一名女子口中喃喃喜道。

    满庭春光明媚，桃花遍满殿外，一名女子正穿梭于桃树间折枝。桃枝上绽满桃花，在女子怀里散出阵阵香气。

    「公主，时辰快到了！」一名婢女立在殿门外大声道。

    「知道了！」女子叫道。

    女子抱着满怀的桃枝快步走回殿中，殿中有两名婢女将她怀里的桃枝抱走，另一名则赶紧将女子扶到铜镜前坐下，用木篦替她梳顺及腰青丝。青丝中不断有朵朵桃花落下，落在女子脚边。

    接着婢女替女子着上衣裳。淡鹅黄广袖曲裾，绛紫色裳。衽与袪上绣着桃花，栩栩逼真。裳裙拖地，行走不易。

    「咱们公主真美！」一名婢女笑道。

    「一定得穿这般长的裙子幺？走起来真不方便。」女子道。

    「当然要啊，今日那个前年登基的楚王可要来呢！公主今日可要好好把握楚王这个夫婿！」婢女兴奋道。

    「楚王？他已经有王后和夫人了，还要我做什幺？兄长曾说过，我就算要嫁，也是做正室，难不成我还要低他的王后一等？」女子不屑地道。

    婢女替女子着上青色外氅后，女子便坐在地上不肯动。

    「当然不是，您可以作第二宫王后啊！」婢女连忙道。

    女子一听，便怒道「凭甚幺？要嫁就嫁正室，做什幺第二宫王后……」

    婢女赶紧道「可是为了咱们雁国，公主总是要嫁给他国君主的，还是公主看上磐王了？」

    「我怎幺会喜欢一个素面未谋的男子！要嫁，当然是要像父王那样的！」女子怒道。

    婢女们一听，纷纷不语，过了半晌，又开始窃笑了起来。

    「妳们笑什幺啊……」女子红着小脸嘟囔道。

    「公主该改一改黏大王的习惯了。」一名年老的婢女走了进来，走到铜镜前替女子梳妆，道「女儿家，总归是要嫁的。泱泱乱世，若能成为王后或夫人，那可是求不得的殊荣。」

    女子鼓起双颊，不服气道「乳母，怎幺连妳也这幺说……」

    婢女们纷纷摇头苦笑，对这位嫡公主，除了年纪比人小些，但诗书礼仪武术等等都不逊于其他公子，只可惜只会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莫约只有大王、公子恪和这位从小伴她的乳母卫氏的话肯听。

    「公主，已故去的王后也希望公主能作正室，但为了雁国，为了雁国的子子孙孙，妳必须。」卫氏严肃道。

    女子叹了口气，嘟着嘴。

    她亦知道自己总要嫁，不是嫁给他国太子就是君王。可纪王已经可以做她的父亲，纪国太子好色，崇王已有三宫王后，磐王未有后宫，楚王已有王后。不论怎幺想，只有磐王可以选，但偏偏楚国国大势大，有了楚国这个联姻，雁国至少十余年内免于征战。

    婢女在她在沉思时，替她盘髻插簪。

    待她回过神时，一切已经就绪，只等她出去媚惑那个楚王。

    「罢了罢了，走罢。」女子起身无奈道。

    婢女们对看一眼，忍着笑，随着女子出殿。

    「夭公主到。」一名阉人叫道。

    大殿中喜气万分，玄红相对。

    她入东侧席，坐妥后便开始瞧那些各国来的人。

    一名婢女悄悄到她耳边道「坐西二席的是磐王，西五席是崇王，西七席是纪国太子。」

    她瞥了他们一眼后，便低声问道「楚王呢？」

    婢女再仔细看了一遍，小声道「貌似还未到。」

    「嗯……」她应声。

    「楚王还未到？」一名中年男子问道。声音宏亮，威仪万千。

    此男子非他人，正是雁国大王-姒衡。

    一名阉人快步走到姒衡跟前，跪下道「楚王尚未抵驿馆，方才楚王遣使报，说是要申时以后才可抵泊阳。」

    姒衡并未发怒，反而笑道「楚雁两国虽为邻国，但隔着一条大江，免不了会慢些。传寡人口喻，今夜幸驿馆，让他们好生準备。」

    「是。」阉人道后便快步退下。

    她就颇喜欢她父王这般的人，刚阳不做作。她觉得自己便是像她父王，不喜如其他公主般做作。

    「今日一见，雁国的夭公主倒不如其名般妖娆，倒是朵清丽芙蕖呢。」一名男子说道。

    姒夭愣了愣，一旁婢女连忙低声提醒「磐王。」

    「嗯……」姒夭连忙起身欠身，垂眼道「多谢磐王夸讚。」

    她的姿态标準而隐隐透露女子的娇柔，但声音却毫无娇嗲之态。

    姒衡笑看二人，却不语。

    不久后，姒衡身旁的阉人低声提醒道「大王，吉时到。」

    「开始罢。」姒衡手在空中一挥，意指开始。

    随即，喜乐响起，众人的目光皆停留在殿门那儿。除了姒夭，她正细细打量那些王。

    磐王，姬姓贺氏，名殊字忽叔。年及冠又三，磐宜王七子，即位有六年之久，后宫无人。在姒夭眼里看来，虽为一介白面，但久闻磐王治下凡犯刑者，无一存活。也怕哪日自己也逃不出他的统治。

    崇王，伯姓白氏，名忠字仲汤。年及冠又六，崇仁王三子，即位十年有余，立有三宫皇后，后宫仅此三人，但未得一子半女。姒夭瞥了一眼他，但随即姒恪与陈氏便已至殿门。

    姒恪一身玄色衣裳，外披正红大衣，上绣吉物。一脸喜悦掩不住。陈氏以扇掩面，不知是胭脂铅粉抹多还是真害羞，那一脸喜色同样掩不住。

    姒夭忍不住小声道「妆忒浓了些。」

    一旁婢女好似没听到，或许因喜乐之声过大。

    经了一番折腾，这喜宴才结束。但为尽地主之仪，姒夭留到了快申时才得以回殿。

    殿中，已聚满了姒氏庶出的公主们。因为嫡庶有别，庶出不可参与这类的典庆，所以这些个仰慕君王的公主们都聚到了姒夭的寝殿。

    「夭妹妹，今日可有见到楚王？」「夭妹妹，那位磐王如何？」「夭儿，那崇王可英俊？」

    在入殿前，婢女们都先替姒夭挡在前头，等到姒夭一入殿，便直往内殿将门锁上。那些庶出的公主们只能悻悻然的回去。

    楚王，秦姓华氏，名卞字子儒。有后洛氏，后有孟姬、孟虢二夫人。无子。即位方三年。年方及冠。楚唐王四子。治下狠戾，胜磐王一筹。

    姒夭倚在窗口，望着外头满园的桃花，喃喃道「真想见见这位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