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分卷阅读84

    秦绍阳看他许久,方叹气道:“待你拿下皇城,坐了天下,普天之下皆为王土,秦某哪会介意?只是司徒不告而行,秦某这边暂难看透罢了。”司徒章腆了脸贴将上去,捉了美人袖子,道:“哥哥当真不怪罪小弟了麽?”秦绍阳道:“秦某也曾借用内卫,礼尚往来,未为不可,司徒不必多虑,只是秦某黔驴技穷,再无秘密,司徒不必再派人防我,至於春熙,仍作监察就行。”

    司徒章正要再说,有侍卫在外禀报,道皇城东南燃起大火,不知究竟所为何来。司徒章令他传令再探,转头对秦绍阳道:“这边苏梦醒方走,断然不会在内放火,想是那伪帝发狂,火烧宫城。小弟正要前去亲临,不知哥哥有何吩咐?”

    秦绍阳望向窗外,未见火情,但这消息理应不假,便对司徒章道:“秦某只求秋蕊平安,至於其它,全由司徒作主就是。”那流氓闻言道好,关了门扉,独自下楼,拐角处见苏梦醒独自站立,面带戏谑,就问大舅哥有何吩咐。那苏梦醒嗤得一笑,道:“秦绍阳对我不坏,如此帮你算计与他,苏某心中稍有不忍,记得日後临朝,我妹仍作正妻,要不答应,我可不应。”司徒章也嗤笑道:“人生在世,各有所求,秦绍阳不会介意,还请舅兄多多劳累,只要将伪帝同党铲除,顺便杀了秋蕊,自然再好不过。”

    美人恩 第三十二回 破8

    苏梦醒问这样可好,司徒章答道:“那女人活著,秦绍阳便不能活,我虽生性恶劣,这事却不糊涂。”苏梦醒道:“你有这番心思,也算难得,只望那美人知你苦心,不要在榻上攥你命根,伤了情谊,却不好了。”司徒章道那是自然,苏梦醒不再言它,穿窗而去,自去赚他的皇城去了。

    这边流氓与他舅兄定下方略,秦绍阳在楼上自然不知,他想外面戒备森严,多数不能出去,於是斟了清茶一杯,依窗坐下,远眺皇城所在,渐渐睡意上头。秦绍阳自知精神不济,不可强求,於是抵额闭目,稍事歇息,不想片刻落入梦里,莫名间来到一处楼馆,房内放著黑黝黝的东海石床,其余器物也极名贵,或精或古,看来主人不是寻常富贵。

    秦绍阳最近怪梦愈多,也是惯了,并不惊慌,只是出身事外,看客而已。此次亦不例外,虽有两男子赤身睡在榻上,其中一人极与司徒章相似,他也知晓并非司徒章本人,想来不过日有所思,梦中化境罢了。秦绍阳在这边自思自想,那类司徒章者正好醒来,他看向这边,稍稍皱眉,其後起身下床,取了紫袍一领披上,走到秦绍阳身前,道:“陛下不与姓文的快活,到这边所为何来?”秦绍阳心知是梦,不想与之计较,看边上有一月门,便要转身离去,那人皱眉更深,一把扯了秦绍阳袖子,硬要带往身前,嘴里也极强硬:“那小子给你生了女儿,便被另眼相看,微臣不能,就被弃如敝履不成?”秦绍阳闻他此言,莫名怒极,张口便道:“你与宫人在朕房中胡弄,朕不计较,倒让你满嘴责怪,仿佛是朕不对。莫非对你太过纵容,方有今日不成?”

    那人见他怒极,反而失笑道:“陛下若是恼恨,不如找皇後诉说,想她处置後宫手段严厉,某家与文某两人定不能无法无天才是。”秦绍阳道:“鸣园与你不同,休要同日而语。”那人笑意更深,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以陛下知人,何必装傻充愣?”

    秦绍阳正要再说,忽然此梦境被破,骤然落入虚空之境,唯见烈火熊熊,烧得天地血红,万分不祥,再看身侧,有那秋蕊依偎,只见她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口口声声哥哥救命,终是触了秦绍阳心中伤处,酸楚泪出,这才醒了。

    此时春熙已在旁边等候多时,当然不敢扰他清梦,一见秦绍阳醒了,忙递上清茶一盏用以解乏。秦绍阳被梦境所扰,醒来反而更累,再看外头红霞满天,心想此梦甚长,已是黄昏,便问春熙:“司徒大人说皇城起火,现在究竟如何?”春熙道:“火势比方才更盛,就连这边也能看见,听军士所言,宫里多处走水,看来都是有人放火才是。”秦绍阳道原来如此,他听春熙言道方才,看来这梦不长,外面所谓红霞,理应是火光才对。

    想到这边,再加梦中境遇,秦绍阳担心更盛,想想虽有那拜火教人在内,但水火无情,本领再大,也会无用,理应多派助力才是。他即生对策,。便假托腹饥遣去春熙,再对暗处言道:“你若在此,快入宫去,秋蕊无碍,再回此地。”话音刚落,榻下有人低喏一声,之後黑影出窗,室内再无别人。

    秦绍阳这般弄罢,竟生忐忑,依在窗口四下看了,见这钦天监院里戒备森严,兵士往来有度,想要脱身万分不易,所幸他无处可去,加之未存此想,这般那般无可介意,只是那皇城望去烧了半天,内里巨细如何,究竟仍是不知,於是观望片刻,便负手在房内踱步。不肖片刻,春熙来报,道沈老来见,不知可否入内?秦绍阳知他巴结司徒章的,还送了儿子给操,此番特来相见,却非必然之事。

    这美人转了心思几匝,就让春熙去请,那沈老进来,官服井然,比起以前,未有变化,一见之下便行下官之礼,道:“两年未见,秦大人风神俊朗,当真更胜从前。”

    这分明客气闲话,讲得是官场套路,秦绍阳笑道岂敢,让春熙备下茶食,才直道:“沈老世故,想来不会寻某寒暄,如此非常之时,不如开门见山了罢。”沈老攒了笑意,恰如菊花开上老脸,笑嘻嘻道:“此刻大夏将没,新朝在望,下官不才,自有一般同僚学生,愿为新帝效力。”秦绍阳道此事与司徒章演讲即可,沈老摇头道:“人人都知阁下举足轻重,司徒大人对阁下更是言听计从,如果肯稍稍美言几句,促成好事,也不负我等报国之心。”

    秦绍阳不肯答应,只道:“秦某自从伤重,宛如废人一般,司徒怎会听我片语?倒是贵公子年轻机敏,甚得欢心,不如请他进言,倒比秦某有用。”沈老忙道岂敢,秦绍阳为他斟了盏茶,道:“秦某自知不久,日後司徒身边还要烦劳沈公子相随,所以句句肺腑,别无他意就是。”沈老又道岂敢,寒暄一番,即可作别。

    那沈老到了楼下,由军士送到外头衙房,见了司徒章後一一说了,那流氓哈哈笑道:“我那美人生得玲珑心肠,比那比干通透,岂是好想与套词的?沈老只管带你儿子回家,待某灭了伪帝,再与你许愿不迟。”说罢,转往杜五七所派旗官道:“再加军力围城,待到有门洞开,强冲进去就是,若是见了伪帝,一刀杀了,无需多言。”

    话说杜五七在宫外接了讯息,原样传令下去,不久东面先开,随後西门,众军士既得命令,立如虎狼破闸,杀入内里,不管太监宫女,不跪降者统统砍杀,哪有半分慈悲心肠。可怜这宫闱重地,庄严华美之所,尸横满地,血流成河,苏梦醒立在乾坤殿顶之上,耳边杀声滚滚,眼前但见血光冲天,仿佛修罗场一般。

    苏梦醒看漠晟也掠上殿脊,便示意他旁边同坐,问道:“漠先生不过开个西门,却让苏某等了这许多时候,快快安慰与我,免得生出恨意。”漠晟无奈道好,伸手揽他瘦肩,两人在血海之上相偎相依,眼见一轮明月远远升起,渐上中天,红豔豔妖气肆意,只待毁个干净,来日再迎新生。

    美人恩 第三十三回 新1

    连连三日,禁宫既下,又废五日,点扫干净。伪帝不知何时脱宫而去,查遍京城,也无踪迹,秋蕊安居寿光院内,明有禁军若干,暗有白随之卿明护佑,加之秦老三也蛇形周边,虽非固若金汤,倒也无妨。司徒章又请苏梦醒相帮游历地宫暗道,知道无有活人在内,才要把那秦绍阳移进宫来。

    秦绍阳原先不肯,耐不住那流氓缠绕,只好随之进宫,照旧安置在绍阳殿内,所幸事事照旧,不会生疏。司徒章从别处挪了亲信宫人伺候,又安排内卫亲兵警戒,暂且可以安心。只可怜这秦绍阳原先挺著,回到宫内遂了一般心愿,顿时意气消散,恰如玉山倾颓,不可逆反,虽有灵药支撑,却只能卧床将息,睡时总比醒时多些。

    司徒章忙於收拾上下,入夜却宿绍阳殿内,他自於秦绍阳同榻,及至天亮才去公事。他每日方走,那梵天便来逗留,眼见秦绍阳昏聩日重,那梵天便点了八粒丸药强喂,待他稍稍清明,便道:“那疯子已被转到木兰院内,要想见他,理当快些才是。”

    秦绍阳被他扶起,揽在怀中,不能气恼,只道:“秦某所求荒谬,多谢教主成全。”梵天笑道:“我曾答应那冤家保护他家子孙,那伪帝虽有疯病,也是秋家血脉,即便你这美人不求,某家也会出手。倒是你瞒了情郎,自作主张,若是日後那疯子疯孙谋国,却是对他不起。”秦绍阳道:“秦某既把江山交付,司徒自会治国安邦,加之有拜火教暗护,几百年里理应太平。至於秋氏子孙,只要安泰,别无所求。”

    梵天看他片刻,忽叹口气,把那身子搂得更紧,贴耳呢喃道:“过去也罢,现在也罢,妄你生得如此聪明美貌,却死心眼一等一的,好生让人心疼。那司徒流氓世世爱你,也不怪了。”秦绍阳虽感不适,但无力相抗,只闻言一笑,道:“秦某已废,万念俱灰,教主何必取笑,莫非给某解闷不成?”梵天哈哈笑道:“大人聪慧,某家不说就是。”他为秦绍阳哺喂些许真气,下手点了睡穴,枯坐到天黑时分,闻听司徒章走来,方在脱身走了。

    司徒章进得屋来,秦绍阳穴道刚解,正好睁眼,那流氓见此,喜从中来,连忙坐到榻边,俯身就来亲吻。秦绍阳心里认他,自然接合,两两相亲,十分好了,两人腻了许久,若非春熙进来,还要继续。

    秦绍阳命春熙取来衣袍,由司徒章相帮穿好,然後那流氓抱他在软榻上坐好,摆下茶点,正好说话。司徒章将朝内杂事说与秦绍阳听,谈起秋蕊,他道:“那小娘儿看了哥哥手书,答应禅位,只有一个要求,不知哥哥何意。”秦绍阳心里有数,请他但说无妨,那流氓便道:“她要先与哥哥成亲,然後再把江山交付,小弟没有答应,惹了她生气起来,闭门不见,十分尴尬不过。”秦绍阳点点头道:“成亲之事不能,但女帝年少,秦某与她说说,兴许可以行禅位之礼。”司徒章道哥哥身子孱弱,不可劳累云云,秦绍阳道:“今日时辰尚早,秦某精神也好,选日不如撞日,你我这就去拜见如何?”

    他虽话语温柔,确是不容质疑,司徒章只好答应,立即命人禀报,不想秋蕊回书甚快,且由赵公公亲自送来,但只请秦绍阳一人,司徒章什麽却是不见。司徒章虽有不快,秦绍阳却不拒绝,他自整理衣冠,坐上步辇,带著春熙同往。约摸两个时辰,又乘步辇回来,只见他唇齿殷红,面如白粉,仿佛死人一般。

    司徒章见状,心内甚痛,只能强定神志,询问事情如何。秦绍阳看他稍有慌张,淡淡笑道:“司徒只请钦天监摆定吉日,快快收禅临朝为好,女帝全都答应下来,还愿据你宫中,位至皇妃即可。”司徒章闻言,急道:“此事万万不可,於情於理,不成体统。”秦绍阳强弩之末,不能多说,只轻轻道:“秦某前面所托,莫非司徒忘了不成?”

    美人恩 第三十三回 新3

    京城外三里,赤陵祭殿前场,一行十人围火而踞,其中一人高大,身著龙袍,独坐丹犀,神色疲惫,似醒非醒。这前场金砖铺就,周边遍植桃树,棵棵粗壮,多有百年,此时花开,粉妆玉琢,有风吹来,满天飞花,靡丽非常。众人被此美景所迷,又想此间处境,心中悲叹,可想而知,正在此时,有一车马奔进场中,执鞭者乃一金眸少年,所用白马四匹,毛色雪白,毫无瑕疵,皆如白龙降世,神骏异常,价值万金不止。

    众人见那少年,纷纷站起,那高大之人也从丹犀起身,走到马车近前道:“拜火教主为何再来,莫非怕我等反扑不成?”那少年跳下马来,嗤笑道:“陛下若敢存有此念,某家立即杀灭,绝不容情。不过若真如此,就会辜负某人所托,回去见面便不知如何对答,如此麻烦,哪个愿意。”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书信一封,递给那高大之人,“秦绍阳本想来见,但他身子不好,不能颠簸,所以写了此书,理由全在里面。”他又指指车子,道:“文散生就在里面,你的三个孩子与他同在一起,树林里还拴了马匹车辆,金银细软俱全,还有属下较重护送,只望你远去西方,不要回来找死就是,至於别的,少来罗嗦。”

    那人展信,看到後面,忽然大笑,他问梵天这信当真,梵天笑道:“此情此景,他又何必骗你?况且若无此番因缘,哪会犯险托我救你父子?秦绍阳虽是精明,但也难脱血脉情谊,既然他称你皇兄,自然都是真的。”秋重楼闻言,笑得更狂:“好个明征太子,好个明征太子,暗里夺我江山,还与亲妹苟且,真不要脸,真不要脸。”梵天道:“他虽狡惠,良心尚存,你且走罢,莫再回来。”秋重楼哪肯干休,她双目血红,狂态又现,大步冲到车前,接下一匹白马,就要上去。

    梵天冷哼一声,道丧家之犬,好不识趣,当即飞身上前,袖内闪出银丝一缕,鬼魅般缠上秋重楼脖子,两两相绞,用力拉扯,绕是那秋重楼出身武将,狂性大发,也无法挣脱分毫,片刻气绝,死於当地。此事来得突然,余下九人惊骇莫名,早也忘了抵抗,也被林中教众窜出杀灭,尸身皆化成水,好生干净利索。

    梵天面朝祭殿,喃喃言道:“不是某家无情,不过怕他坏你名声,如此这般,也是无奈,望你在天有灵,莫要怪我才好。”说罢指了教中一人,道:“你照秋重楼模样扮上,从此便是此人,把那文散生父子送到西域教养便是。”那人得令,又有其他扮作九人,直取西域,暂无干系。梵天事毕,返回绍阳殿内,称伪帝父子安泰,又编了前後故事,哄得秦绍阳还是信了,面上终於浮出几分人色。

    秦绍阳用药甚多,水米却少,半月不到,越发筋骨萧瑟,加之吉日渐近,国事汹涌,司徒章并非夜夜都来,绍阳殿内几成梵天居所。几日阴雨之後,这夜风清月明,难得清爽无比,梵天在後院支下帐篷一顶,摆了瓜果水酒,与秦绍阳一同赏月闲谈。

    只因秦绍阳脱了公事,绍阳殿内自然清静,更有清风徐来,十分适宜赏月,梵天事先为他哺喂真气,凝了精神,又劝淡酒几杯,权作助兴,两人闲谈几曲,遣了春熙,那教主忽道:“在下听说那大辽郡主生个儿子,不日将进京来,秦大人这边可是知晓?”秦绍阳淡道不知,梵天又道:“那苏氏夫人想也快要临盆,要是也是儿子,不知将立哪个为储?”秦绍阳微微皱眉,道:“司徒就要登基,谁做太子,何须你我操心?教主稍安勿躁,静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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