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90

    第一百六十九回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城南落雁坡范围。此地以风景闻名,传说曾聚了数百只大雁在山坡南面栖息,后由于人迹渐盛,才逐渐迁离。

    马儿由城南官道拐入东面落雁坡范围后,慕容厉策马缓缓前行,向郭逸仔细解释了一番。

    原来当初落雁酒楼的掌柜是个与慕容厉同样嗜武成性的青年。但他却不曾有慕容厉这般的天份,偏又与慕容临相识,可称为狐朋狗友一类,成日喝酒,闹得店中乌烟瘴气,第二日便直接闭门歇业,不做生意。长此以往,落雁酒楼的厨子也因慕容临那副吃惯了美味的嘴带得技艺不凡,整个酒楼便这般落了个成名在外。

    而后慕容临走了几年,掌柜也因家乡有事要回去,便将酒楼盘到慕容厉手上,不久他又离京去找郭逸,便由个忠心且机灵的侍卫长看着,直至如今才有些心思去看看。

    “那如此说来,你回来这许久,都不曾来过,若是酒楼换了主人,岂非也不知道?”郭逸听着有趣,落雁坡景致也美不胜收,他一时兴起,又开始寻慕容厉开心。

    腰间那只手移上来,捏着郭逸下巴轻轻摩挲,慕容厉低头望进他眼里,笑得不怀好意:“若真如此,那便不要去了。就在此地,此时此刻,将我的丞相大人……当作膳食,好生享用一番,倒是更为诱人。”

    郭逸还未及反驳,唇上便被亲了一下,随即又听到慕容厉笑得正欢:“你竟信了?我纵然有此心思,也无法在这游赏盛地做些什么……嗯,若是懿轩实在期待,不若本侯命人将此处封了,赶走旁人,只余你我……啊!别打……痛!懿轩,懿轩!我错了,说笑而已,莫要再、哎呀!别打了,小心跌下去!”

    郭逸脸上一片通红,默不吱声的扬起右手,对准慕容厉脑门连弹数下,不够解气之余,手势一变,扯着他耳廊使劲捏了几下,却真险些落下马背去。幸而被闪躲之际仍留意着他的慕容厉一把捞回怀里,郭逸却仍是板着脸不愿理他。

    “懿轩……”慕容厉在耳边轻声唤着,恨不得多生一双手一双眼出来,也好一边策马寻路、一边好生抱着郭逸哄他重展笑颜。但郭逸却像没听见一般,仔细的看着远处山上各种奇花异草,不知道的倒要以为他精通药理,要上山去采药了。

    见状,慕容厉索性寻了个清静地方弃了马儿,拉着郭逸坐到山坡上,自己则蹲下身伏在他身前,盯牢那张俊颜,变着称呼唤个不停。

    他一时郭逸、一时懿轩,到后来连太傅、丞相、师傅都叫上了,郭逸却干脆闭上双眼不予理会。

    “唉……”慕容厉长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地上踩了几下,脚步声渐轻,却又无声无息的躲到郭逸身后不远去,而后便再不发出任何声音来,想教郭逸以为他走了。

    只是,郭逸原就是他的师傅,如今虽不能胡乱动用武力,却也并非常人可比,又岂会听不出近在咫尺的声音,辨不明他的脚步声、分不清他转了方向带起的风声,则更是不可能了。

    他其实是真懒得计较,但也不想由着慕容厉如此放肆。长此以往,过几日便要出巡了,天知道走到些荒凉之处,他是否还真会做出这等事来?

    故此,他打定主意整个白天都闭上嘴不再说话,眼睛也只看着四周美景,唯独不看慕容厉。至于吃什么、如何回去,他倒是不曾担心过。

    这边郭逸继续坐着看风景休养生息,那边慕容厉见他毫无动静,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想跑过去,又怕继续哄他也仍是不吭声——甚至若是一时心急,作出什么过激之举来,那后果……慕容厉连想也不敢去想了。

    他踌躇了许久,才慢慢走回去,想着向郭逸说一声,自己去酒楼拿些吃的过来,纵然他不理会,也不至背后担心自己真不见了。

    哪知他走近了看时才发现,郭逸竟自顾自盘腿坐着,正闭目神游、打坐练气了。

    虽是有些沮丧,但慕容厉也算放了心——至少生气的人是无法静下心来打坐的!故此,他的丞相大人定不会是生气了。

    但如此一来,他这里大大咧咧坐着,四周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岂非就要了他的命么?慕容厉一边想着,一边老实在郭逸身边坐下,哪里也不敢乱走了。

    待郭逸回过神来,抬眼四顾,天色早黑透了,身边传来阵阵轻微的呼吸声,慕容厉已躺在坡上睡了不知多久,那匹马儿在不远处,竟也侧下身躯,睡得正香。

    他小心活动一阵,站起身来四面看看,发觉方圆五里内除了慕容厉与他两个大活人,就只有那匹马,和沉睡于林间草丛中的鸟儿与小兽,再无其它生物。

    郭逸一边暗暗吃惊于自己内功进境之快,一边试着将左手包着的白布解下,心道不会又是如上次一般,白得发亮了吧?

    还未及解开,他便已看到自己右手上肤色依旧,不曾有何变化。心下稍安之际,白布落下,郭逸又吓了一跳:那只手虽也并无肤色改变,但那手掌心处被刻刀所划的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此刻连一丝也不曾落下,竟又是以非常速度痊愈了。

    “邪门……莫不是父亲留下的功法,真有异常?还是说,师傅所授的,原本就不是郭家的内功绝学?”郭逸站在慕容厉身边,低头呆望着手掌,忍不住喃喃自语。

    只是如今,纵然是红袍怪在此,想必也不会老实告诉他。

    想了一阵,郭逸才觉得腹中饥饿,低头看时,慕容厉还睡得正熟,连动也不曾动过一下。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拍拍慕容厉:“肃恭,快起来。再睡下去,要着凉了。”

    “嗯……”慕容厉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下意识扯住郭逸拍他那只手,习以为常的往怀中带,将郭逸整个人都拉倒在他身上,才勉强睁眼:“嗯?懿轩……”

    “快起来,莫要睡了!”郭逸见他睡眼迷蒙的模样,心知是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便一边小声唤着,一边努力扯着慕容厉一道坐起来:“你莫非当此地是侯府了么?睡了这许久,还不觉饿?”

    话音刚落,“咕~”一串响声自慕容厉腹间发出,他顿时醒透了,尴尬道:“是是,饿了。肚子它已说了,若再饿着它,便要造反了!”

    郭逸忍着笑意道:“可曾带得侍卫,又或是传讯之法?此时应是不早了,不若直接回府去。若实在不想回去,便得叫人送些吃的过来,此地方圆五里之内,除了你我,再无旁人。”

    “五里?”慕容厉睁大双眼,摇摇头道:“不对啊,酒楼离此地不过五十丈而已,怎会无人?”

    “或是晚了人家已回去歇着了。”郭逸见他神色不对,嘴上仍是说着安抚的话,心中也开始有些不安了。

    果然慕容厉便变了脸色,沉声道:“侍卫长出生贫寒,是师傅当年允了厉儿出宫去大营时,由现任统领所带的一员孤儿小将。因他并无亲眷,才被厉儿带在身边,这几年酒楼便是他家,他家便在酒楼,又有何处可去?”

    “……那也说不准是成家了,故而在城里买了间屋子,又见你不常来,便不曾过来了。”

    “绝无可能!肃恭不曾见到他,但上月收入仍由侍卫来此取过,回府交予我时,还说他几载如一日般老实守着酒楼,从不出去!”

    第一百七十回

    “既是如此,在此胡思乱想,不如前往一探。”郭逸听他这般说法,顿又想起此处是南门以外,距红袍怪离开不过七日,以红袍怪与慕容临之间那份纠葛,想必亦是知道此地也不足为奇……他脑中不自觉便开始将此事又与红袍怪挂上勾去,脸上神色便显得越发的担忧了。

    两人行事一向利落,均是说走便走之辈,但郭逸却还快上一筹。

    慕容厉正要唤醒马儿与郭逸一道骑行往前,却见郭逸轻烟般飘了出去,口中道:“无需骑马了,五十丈罢了,片刻便到。”

    他惊讶之际,扫到坡上草间白布,心中明了,忙一边追过去,一边道:“懿轩你又有进境么?……走错了,是在坡顶处!”

    两人到了坡顶,见一幢两层小楼灯火通明,静静的伫立着。“落雁酒楼”的牌匾在红通通的灯笼映照下,格外显眼。

    慕容厉松了口气,一把牵着郭逸快步走近,口中道:“这不是还燃着灯笼么?若是无人,怎会……”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虚掩着的那扇木门,迈过门槛一眼扫过去,却忘了继续说话。

    酒楼中一切都整整齐齐,看似无恙,却瞧不着半个人影,亦闻不到半点烟火气!

    慕容厉与郭逸一道奔到后面厨房,又返回来,仍未见着他那侍卫长,就连几个厨子也不见了踪迹。

    他尤不死心,大声叫着几人名讳,又找到楼上去,终在窗前一张桌子下面发现已死去了的侍卫长。

    他面色发青,脖颈有明显勒痕,显是窒息而死,身上掌柜长衫破碎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与郭逸当日所见那秋月一般尽是凌辱痕迹。观其相貌身形,倒也是个与慕容厉一般的方面宽肩,窄腰长腿,但观这死法,无疑是赵尘的作风。

    慕容厉不曾见过这般死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鼻子眼睛都红透了,却连尸身也不敢碰一下,颤抖着道:“这……这人怎能死得这般屈辱……”

    “他死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必是赵尘来过,见你我不在楼中便找他相询,不得而知之下,才辱杀了他!”郭逸咬牙切齿之际,一边将慕容厉拉开,一边小声道:“你莫要碰他,小心四周,或会又有毒针穿着信件射到附近!”

    但赵尘怎会知道他二人来此?此番分明便是慕容厉临时起意,离着邺城又并不远,故而连侍卫也不曾说过,只叫人牵了匹马过来。

    郭逸越想,越觉周身泛起阵阵寒意:“莫非他武功造诣竟也在你我之上……那一身诡异莫名的步法,可使他一路跟踪如鬼似魅,不教我察觉?但若他是一路跟踪而来,却为何不趁我打坐你熟睡之时动手,反倒跑到坡顶来杀个侍卫长?他到底,所为何来?所问何事?”

    他正说着,无声无息,又一根泛着毒汁光亮的银针自窗外斜斜射了进来,带着一张白纸,稳稳的扎在了桌沿上!

    “近日不见师兄,尘儿心中挂念,特来问候。”

    “掌柜其人早为我所用,却不肯交酒楼予我款待两位,念其一向洁身自好,不曾暴尸于梁上,以示敬意!”

    “望师兄好自为之,莫要与我祁国、南疆两处为难,叛臣逸尘下落已为我所知,若师兄还挂念小适儿,便祈求他莫要被我等抓到!”

    “预祝二位巡游之时能尽情欢欲,待来日破了诺蛮胡军之际,便是你我再度重逢之时!”

    果不其然,此信又是以鲜血印下异兽图腾为落款署名!

    但这般**裸的示威之余,赵尘提到了祁国大祭师下落已在他们掌握之中,却不曾被他们抓到,究竟是否代表他们其实也忌惮着祭师,才不曾对郭逸下毒手?

    郭逸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教慕容厉回城去派侍卫来将尸身好生葬了,两人也再无闲情雅致,连夜带着信件直奔皇宫之中面见慕容时,请他唤出宋宁来,一问究竟。

    宋宁见信脸色即变了,连声问郭逸祭师下落,又提及祭师与血池之间像是有种种神秘的关联,还问郭逸,祭师柯德尔是否给过他什么,或是教过什么绝学内功,以助吸收当日不慎落入血池中时沾在身上的血渍。

    郭逸一片茫然之际,也想起近几次内功进境的异常,便将自己自幼时所学的内功心法背了一部分出来,还告之宋宁,慕容厉已习了的几句秘籍口诀。

    熟料宋宁大惊失色,连称传闻果然不假,当场便要向郭逸与慕容厉下跪,说是习得此内外武功之人,皆为祭师一族候任人选,自古以来便不以血缘为记,甚是神秘莫测。

    包括被慕容时唤来的慕容临在内,几人均是听得云里雾里。偏偏宋宁也只是道听途说,故而无法详说,此事便又成谜,落在几人心中的石头,也又多一块。

    各人埋头苦思之际,慕容临突然一拍折扇:“是了,当年懿轩父亲有段时间也是这般,进境神速……只是后来不久便已受父皇令符,去了南疆,直到三年后,才有死讯传回。当中玄机,想必也只有那老怪物与你们所说的祭师才能知晓。但为何那老祭师不曾告之?”

    郭逸皱眉看着慕容临,想了一阵才缓缓道:“或者,不知反而更好些?但如今既是已被人知道他的下落,只怕他老人家回店里的机会更少了……不成,我这便要赶回麒默斋去守着!”

    “不成!”慕容厉突然叫起来:“你我行踪,皆在赵尘掌握之中,观其意虽对你我有所忌惮,却有如螳螂捕蝉一般,一直静静窥视你我行事变化,颇有些玩够了再杀之意!懿轩你若是去店中守着,不说老祭师不曾回来,纵然是回来了,也必然被赵尘得知其下落,反而会惹出更多麻烦。”

    郭逸心中巨震,惊出一身冷汗来:“若非肃恭此言,想必真是被赵尘放长线钓了大鱼。但不去又如何等到老祭师?坐而待毙么?”他苦着脸拧紧了眉,想了好几种法子,却又被自己一一推翻,眼看天都快亮了,却仍是无计可施。

    慕容时望着他们,也是一脸急切,又苦于不如他们身临其境感触更深,无把握的话便一句也不说。至于宋宁,则是不知何时便坐到了书桌前去,正小心的写写画画着,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好了,莫要想了。你二人无碍已是最大幸事。”慕容时终是开口,慢慢说道:“虽说如今出了这等意外,但眼看天便亮了,肃恭生辰已至,朕还得去国宴厅一趟。肃恭当日虽已有言在先,但朝中大臣朕仍得款待,身为你的兄长,这点礼数却是废不了了。师傅快随肃恭回府去休息一阵,醒来后若是今晚未过,要想轻松一些便也来凑个热闹,晚上自有宫中乐师助兴。但若是不来也无妨,只是出去时少说也得带上几个侍卫,不提能如何护着你们,至少若再有此等事情发生,可以快些传讯,朕也好早作反应。”

    说罢,他转头看看宋宁,走近他身侧轻声说了几句,便笑着自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的圣旨来交给慕容厉:“这个,是他与我一起决定后,当着皇叔的面所写。等肃恭与师傅都答应了,来日我军凯旋漠北之时,再公之于众。”

    慕容厉看了看郭逸,两人都还未自方才的谈论中回过神来,也不曾跪下接旨,便迟疑着接过打开来,只见那圣旨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显是慕容时亲自所书。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