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88

    “皇兄你……”

    “……肃恭,不得对陛下出言不逊!纵然他说了些什么,你也只许当作不曾听见。”

    郭逸默默听了许久,原本是心虚得不愿出声,如今慕容时点着叫他自己说话,还故意取笑慕容厉在他面前容易犯傻,明明是已让步到由他所想的地步,他若再不吱声便是真说不过去了。但慕容厉这副脾气,也确是他和慕容时等人惯的,故而听到那句取笑,他心知这人必会反驳,便也适时开口,反将慕容时一军,免得他成日以皇帝身份调笑下去,不知倦怠。

    慕容时撇了撇嘴,叹道:“丞相心中果然是偏向厉儿的,朕这个做徒弟做哥哥的,如今已无人在乎了吧。”

    慕容厉好不容易等到郭逸开口,听他说话又向着自己,自是开心不已。听慕容时那般语气,他忍不住便一把将郭逸拉到身后去,大声道:“皇兄你这又是哪一出?一个特立独行的宁皇夫不能令皇兄满意,那便找皇叔要些书去读,若是着急,便将方才他硬塞过来这本拿去,也免得肃恭被丞相说教。”

    说着他便将那书匣丢到慕容时怀里,大笑着拉着郭逸跑了:“皇兄与皇叔对肃恭的丞相大人太好,肃恭仍是不愿见着!无需满朝大臣们让地方,我等收礼也收够了,明日便不上朝,也勿需摆宴,还望皇兄海涵,莫要在出巡以前找丞相说事!”

    话音落下,他已拉着郭逸跑出议事殿,一路春风满面,时时望着郭逸笑得合不拢嘴。

    郭逸心道这次是真被这慕容家几人说得再无退路,纵然有任何意见,说出去也是陛下宽厚,反倒是他这丞相太过主张任性了。

    慕容厉一路将郭逸拉到宫门外,却不往侯府去。郭逸偏偏脑袋,开口道:“肃恭连大臣们送的东西也不要了?这也不是回侯府的路啊……是了,严亭所赠是何奇书,连陛下也要看过,又为何与宋宁有关?”

    “那是……”慕容厉脚步一顿,别过头去结巴道:“那是、是皇叔太不正经,肃恭才寻了个借口扔给皇兄,也免得懿轩你见了,心中不喜。至于侯府,肃恭不觉得懿轩现在想要回去,还想教懿轩带往太傅府一观……既是要回去住,便好生整理一番,若有需要修缮之处,也好趁着你我出巡之时请人动工,免得、免得你回来又不住侯府、又不进宫中,堂堂越国丞相,竟成无处落脚一般……啊,你莫要得意,看过以后,出巡之前都得陪着我一道,我说去哪便去哪!”

    “……好罢。你说去哪,便去哪。只是莫要再脸红了,懿轩已明白严亭所赠何书了,也确是过了些,竟当着满朝文武拿出来,也不知他又上哪去弄的。”郭逸脸上终有了些笑意,暂将那一摊头疼脑热令他伤怀之事抛开,反手牵着慕容厉道:“只是这会先不去太傅府,懿轩倒是想到个地方,还得去一趟。虽说,还不到草长莺飞之时,但邺城的气候较暖,也差不多快要立春,左右过几日便得走了,这就提前去好了。”

    他一路说着,一路牵着慕容厉慢慢走在街上,毫不在意百姓与士兵们见着他两人身着朝服时的讶异,还十分开心的与向他行礼之人一一回礼打招呼,路过几处小摊时,竟还一反常态的驻足买了几样小玩意,只不过均是些朴素的男式发束,倒合适老人家使用。

    慕容厉一脸好奇的望着郭逸这般举动,忍不住问道:“怎么买些老人家用的东西?”

    “原就是要去看望一位老人家。”郭逸抬头看着眼前不远处那间百年老店的牌匣,嘴角扬了扬,道:“前面便是了。上次你所学的秘籍,便一直由他老人家保管。如今,你也是时候去感谢人家一番。”

    “麒墨斋?这地方皇兄说过,据说从不开门,也不知道是哪朝便有了的。懿轩你与店主相熟么?”慕容厉闻言,也眯起眼睛看了看,那陈旧得有些斑驳的牌匾上,三个大字以金色篆体书写,浮雕阳刻而成,在冬日暖日下闪耀着点点光芒。

    郭逸看了看他,很是意外。他不曾想到慕容厉这么个成日嗜武成痴的侯爷也会知道这地方:“原来肃恭也知道,那懿轩便直说了,这间店以书墨字画为主,却要各人自行入店去取用材料,各定所需,且得当场写完自行装裱。最后再自行交付合适的价格给看着店面的老者,且不能随便打扰老人家。除非……是要些什么特殊的东西。”

    慕容厉睁大了眼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为何他像是比开店的还要清楚。郭逸见状笑出声来,拉着他推开沉重的红木门:“你莫要惊讶,这店原就是我家世代开着的。只不过到了我父那一代,便有那么个世外高人在此帮忙守着……我不是前些时候就告诉过你了么?便是这间百年老店了。”

    “丞相来得倒较老朽预料得早了几日。可是因着侯爷的关系?”那佝偻老者仍是坐在柜台后面,声音也仍然嘶哑,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难得仰了起来,望着推门而入的两人开口招呼,竟难得有了些笑意。

    郭逸也是一愣,往日里这位长辈从不主动开口说话,今日倒是奇了。但想归想,他仍是点点头,将所购的几样东西连同一袋银子递了过去:“听您所言,想必近日还出门转了转,也早该如此,不要成日里困在店中,此地湿气有些重,对身体也不好……”

    “行了,丞相有求予老朽便直接说来,无需绕圈子。老朽当日便已发过誓言,既不能好生解读秘籍,便要称郭家代代为主,既是家主亲临,又何必送礼给钱?”

    郭逸仔细看了看他,确认这老人家无人假扮后,才点点头道:“您既如此说话,便应知道懿轩如今放不下的事情太多,最为担心的是什么,也无需懿轩多说。何况,您既只是为郭家效力,懿轩也不敢劳动您去做些朝廷上的军务,实与您那离世之举太过相悖了些。”

    第一百六十五回

    佝偻老者点点头,挺直了腰板走出柜台来,朝郭逸行了个礼道:“老朽这时才真当您是此间主人了。虽说侯爷年少,倒也不失为一代将才,若是真将秘籍学好了,老朽只盼有缘一见。至于少爷之事,老爷便交予老朽去办,这间店,便由侯爷请个人来打理,只是不得坏了传下来的规矩。老朽这便走了,万事有因必有果,也无需传讯留言,有缘自来店中见罢。”

    郭逸眼见他脚下未动却已移至门外,较那红袍怪的本事还要高上不知多少,却仍然不知他姓名,连声叫道:“还未知您到底如何称呼!”

    “你那名字,便由我字中取来,赵谦小儿敢欺我国中无人,也是时候找他算算帐了!”佝偻老者嘶哑的声音在郭逸耳边响起,人却已不见了。

    “赵谦?欺他国中无人?我的名字?”郭逸喃喃念了几声,眨眨眼道:“莫非,这老者竟是祁国国君陈景?但他字中无逸啊……”

    “观他面貌身形,寻常人哪会瘦成那副模样?那老人家应是那祁国大祭司柯尔德,因其乃是外族,才被祁国国君赐字为逸尘。”慕容厉亦是望着门外,半天寻不着人影,但论各国国情君臣,他却较郭逸记得清些,此时提到大祭司一职,他才突然想起来,拉住郭逸袖子连声叫道:“你怎么如此便让他走了!你岂非正好问问他,那血池之事!”

    郭逸也是一阵惊喜,但却立即又平复下来,微笑道:“他既肯去帮我找寻适儿下落,便已是感激不尽了。至于其它的,待巡视回来有缘再见,他老人家能说的必然会告诉懿轩。何况,肃恭不是已说了,要懿轩在出巡之前陪着你一道,你说去哪便去哪么?”

    有这奇人异士前往找寻郭适下落,郭逸心头重负已卸,笑起来都显得轻松了不少,纵然是在这略显阴暗的麒墨斋里,也反较之前那副强装笑意的模样要精神得多。

    慕容厉立即又高兴起来,径直走进店里去,左顾右盼。他看着那些普通书斋纸阁里没有的纸张墨石,不时的问郭逸这些东西的来历,又见着字画装裱的黄杨木轴金丝系绳等,便连声叫着说连贡品中也少见这类的裱件,还央着郭逸再写一幅裱给他瞧瞧,笑称日后天下太平,便要与郭逸一道来看着这间老店,请郭逸写字作画,他则采购装裱。

    郭逸无可奈何:“你竟是真忘了么?懿轩手上伤口才刚愈合,使力便要重新裂开了……若肃恭懿轩此刻再写,那倒不如你自己认真写一幅来瞧瞧,懿轩教你如何装裱便是。”

    “这……”慕容厉尴尬不已,一边拉着郭逸到柜台后坐下,一边连连自责:“我竟如此糊涂!懿轩你好生休息,若真想肃恭写字,那、那我便写……只是,此处笔墨纸砚俱是上上之品,让肃恭来写,只怕是暴殄天物了。”

    郭逸仔细盯着他脸上表情变化,眼见着慕容厉连脖子都有些发红,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解释道:“这些原就是拿来写的。只不过如今邺城附近不曾多见,才显得有多珍贵一般。待过几日出巡,懿轩再去购置一些请人送回来便行了。若是肃恭觉得浪费了,便在这柜台里取些普通纸张自行练习,觉得可以了,再换纸墨便是。不过……”他眨了眨眼,凑近了些在慕容厉耳畔悄声道:“难得一见,肃恭如此脸红,较之方才少年心性尽显,更为……”

    “更为?”慕容厉等了一会,听不到郭逸说话,也顾不上脸红,便转过头去看他。哪知一偏头便被一直等候着的唇吻住了:“别动……手……”

    慕容厉迷迷糊糊的,听到郭逸说那几个字,顿时一个激灵将已抓着的伤手松开来,连声道歉,却是更加不知所措了。

    郭逸难得见他这般被动,心中窃笑不已,面上却皱着眉头故意放缓了语速:“不成,得回府去……要重新上药了。但懿轩又不想回侯府去,不若侯爷辛苦一遭,到门外派个士兵去府中传话,让你的侍卫取了送往太傅府如何?”

    慕容厉自是立即答应下来,还不忘多喊了两名贴身侍卫过来,同郭逸一道交代店中事宜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护着悠闲无比的郭逸回太傅府去。

    一路上,郭逸只觉自己今日定是疯了,又想看慕容厉尴尬的模样,又想他不那么孩子气,却还惦记着他往日那副老实听话、事事哄着自己开心的顺从。但归根结底,慕容厉其实并无多大变化,有所改变的只不过是郭逸自己。他心中负担减少,这才觉得周围一切尤其是慕容厉也变得越发的可爱,心中玩兴大起,时不时的便想逗他。

    太傅府原在侯府西南面,只隔了三条街道,但又有颇多不同。所在这条街上,不止太傅府,还有邺城太守府、邺城船运所、皇家驿站等几个重要机构均在此处。

    这两人原本一脸开心模样,只是越走近太傅府,慕容厉面上神色便越发的不安,连话也不说了。郭逸起初并未留意,直到已靠近最后一条街了,才突觉耳边似是太过清静。他转头道:“肃恭怎么了?为何突然这般安静?”

    话刚说完,郭逸便已反应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遂笑了笑,紧了紧原就捏着的右手,轻声道:“莫要紧张。带你回来,见不着懿轩父母,见见牌位也是应该的。顺便,还要如同肃恭所言,将府中打理一番,依着肃恭的喜好再建几间屋子,不知肃恭是否赏脸在此小住?”

    “我、懿轩愿意……我自然、自然求之不得!”

    他脸又红透了,实是可爱至极。郭逸憋笑憋了一路,带着他快步走过几间大户门院,停在太傅府门前。慕容厉那个侍卫队长周林早已捧着郭逸治伤的药膏等候多时,见两人来了,立即便从马上跃了下来,将药膏与一叠银票递给慕容厉,低头行个礼道:“属下告辞,这便回去为侯爷与丞相备上行装,若有旁的需要,便先往西街去,左右都有府中侍卫看着”。

    说罢冲郭逸一笑,他复又上马,急忙忙而去了。

    太傅府是座独立院落,又有三进,前后均有池塘山坡,可算得上城中最大的府邸之一。除了城郊侯府,便只有原宰相府比之要大上许多,其它的均是较之不及。只是如今这若大的太傅府门前,与四周门前侍卫林立的几间府邸完全不同,非但无人值守,还反像是有些衰败了,隔着高高的围墙,便见着几枝杏树开始发芽,燕儿也已在檐下扑腾着翅膀衔泥筑新巢。

    郭逸抬头打量着,门上那太傅府三个大字的牌匾还不曾卸下,金漆上也不见灰尘,显是常有人过来打扫。

    其实此处慕容厉来过好些次了,只是并进去仔细瞧过。一来怕郭逸身为主人、当时的宋云儿身为主母,他进去过于唐突了些;而后再来,郭逸已不在朝中,此地空余一间府邸,却不留半个下人;再等郭逸回来时,却是郭适在此,他也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思,更不敢进来,生怕见着的任何东西都是宋云儿所喜的,徒惹不快。

    只有最近几日,因着红袍怪的关系,才进去一趟,里面却早是面目全非。故而他特地命人整理一番,不想今日倒遇着郭逸要回来看看。

    慕容厉一边庆幸不已,一边望着郭逸眼中透出些许怀念之色,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若是懿轩他看到些什么又惦念着宋云儿与适儿,情绪难免低落……好容易他高兴了些,回来一趟徒惹他难过,岂非更糟?

    第一百六十六回

    殊不知他那点矛盾心思全写在脸上,郭逸早看了个明白,右手一使力将他拉到身前,笑道:“开门。懿轩手上有伤,肃恭可是忘了?”

    这太傅府的府门,在数日前曾被封过一次。只不过缘故是红袍怪在其中私下留了不少活尸灵兽之流,俱被慕容临发觉,而后便由慕容厉带了军中将士来,及时弄走,这才免了太傅府被付之一炬。

    此刻慕容厉走上前去,轻轻一推,伴着吱呀呀的响声,那两扇合拢的大门便应声而开。

    “侯爷请,无需多礼。”郭逸复又拉着他,一派有同僚好友上门为客的模样,一边做出个请的手势,一边侧着身体往里相让,笑容满面。

    慕容厉抿了抿唇,转身将大门关好,一把抱住还在笑的郭逸,闷声道:“懿轩,你一路上可笑了我多少次了?还未曾戏弄够么?此处可不是街上,肃恭自觉已十分合作……再闹下去,便不管你那只手是真未好还是假的了!”

    郭逸也不怕他,只轻飘飘说了句:“侯爷作戏自是天份甚高,否则懿轩也不至时时惦念从前边境那个直爽的懵懂少年。只是,我府中似乎并非如你我所料啊?”

    慕容厉闻言,脸上立即红了一片,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将头埋在郭逸颈间,抬也不抬一下,故意忽略郭逸调侃他的那些,咕噜着:“肃恭知道此地很乱,早便想告诉你,却怕你又不高兴。”

    “何处很乱?”郭逸抬手拍拍他,笑道:“难不成,侯爷目力极好,便可见懿轩所不见?”可慕容厉仍是不肯动弹,竟赖在门口不挪脚了。郭逸叹了口气,拍拍他,自己四处打量着道:“你莫要躲了,我还未进门便知道了。那牌匾擦得干干净净,定是你已命人来此打扫过了。既是来过,又如何不知,这其中也没有什么特别怀念的物什……哎!慕容厉,郭逸从不知道你有这般小器么?竟连我前厅中挂着的字画也收走了?”

    他目光所及之处,一眼便见着前厅里原本挂着的一幅他与宋云儿的画像不翼而飞,顿时便没了好脾气,一把将慕容厉埋得死死的脑袋扯起来,与他四目相对:“此处虽曾为犯人活尸聚焦之所,却也是太傅府!你怎么随意拿走东西?”

    “我只不过……把它换了个地方……”慕容厉有些呆滞,他不是没想过郭逸会生气,但却不曾料到那幅字画的份量,竟重到这等地步。他迟疑的解释着,眸光却越来越暗淡了。

    郭逸见状,心中微叹了口气,明白他是因自己语焉不详误会了。随即郭逸松开他,转过头去望着前院里的一切,语声中听不出情绪如何:“当年我离开此地,年方二十,一度为先帝重用,故而颇有些狂妄自大。厅中那幅画,亦是我亲自动手,却并非是什么佳作,而是云儿亲手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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