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44

    “你既知道,便少顾忌些,凡事保证自己为上,莫要强帮,反不讨好。”慕容临沉声说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交代:“到时辰我便过来换药,你老实趴着不准动,吃的喝的,自有人送来,我已想了办法,保证你可以自行打理。”

    郭适此刻眼睛已闭了上去,嘴里含糊着嗯了一声,便再也压不住倦意,睡了过去。

    慕容临坐在原处,盯着郭逸的睡容看了好一会,才轻轻叹了口气,从枕头下摸出那白玉葫芦,看看倒还并未有何裂痕,便仔细擦净了其上血渍,又为他放回枕头下面,与翠玉笛摆在了一处。

    待郭逸再次醒过来,已不知是早还是晚了,只知见着窗外艳阳高照,自青树银杏枝叶间散落点点金黄,为院中徒添了几分活力。

    他动动胳膊,习惯性的自枕边探了进去,摸出来的却是那只白玉葫芦。

    郭逸凝神望着那葫芦愣了一会,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便又塞了回去,复又取出翠玉笛,小心的挪动几下,趴到床畔去横着笛子摩挲,看似安静淡然,其实心中混乱不堪。

    昏昏沉沉的睡了这么些时辰,他背上伤口早被慕容临换了四次药,汤药与丹药也俱是慕容厉趁着他熟睡之际溜进房中,一点点喂了进去。

    原本慕容厉是不敢再进去了,只因慕容临并未走开,留在房中时发现慕容厉到来,便将他留了下来,仔细问个清楚,这才小心告知:太傅如今昏睡之中,难保会误了服药的时辰,厉儿若是真想太傅早些好起来,便如前次一般即可,此番没有八个时辰,太傅应是醒不过来的。

    慕容厉自是比任何人都要想早点看着郭逸重新恢复,可却又怕郭逸见着他便生气,理也不愿理他,还徒添不愉误了病情。

    故此慕容临一再保证说自己施针熬药心中有数,教他放胆而为,倒像是有些故意相帮了。

    当慕容厉吞吞吐吐的问慕容临:“皇叔如此做法,究竟有何目的”时,慕容临挥着扇子便使劲照他头顶敲了一下,笑骂道:“厉儿白日里被这扇子打得不疼是么?皇叔并非皇兄,年纪一大把,什么事不比你们小辈看得通透?”

    说着他便又将扇子摇开了,在前院里来回踱步。静夜子时,步履之声亦十分清晰,一如慕容临清朗的眼眸。

    如此呆了一会,慕容厉才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道:“皇叔你……莫不是……,只是,皇叔原本不是……?”

    他说得含糊其词,若换了个人,纵然是慕容时或郭逸也未必能明白他在问什么,偏就慕容临笑眯眯的点头道:“严亭自从见着太傅,便知此生无需再寻所爱。太傅风骨,必非严亭这等风流之辈所配得起,而当初严亭那皇兄也似是有此想法,故而对太傅一向是知情知理,毫无越矩。谁料却还是遭了当今太后的嫉恨,引出了一连串事情,甚至还要严亭相帮。也怪当初严亭一时胡涂,帮着太后拖了太傅几日,没想到竟害了皇兄早逝,累得太傅的娘子也连接陨命。但此事严亭至今未弄个清楚明白,也不敢再在太傅面前有何提点,只恐反害了他。事到如今,严亭早不是当年年少时,在边关五载也已想明白不少事理,故此回京之际,早看出你这小子动的何等心思,而你那皇兄在严亭面前更早便和盘托出了。”

    慕容厉张大了嘴,傻眼道:“那皇叔为何不、不帮着皇兄?”

    “蠢才!”慕容临又一记扇骨敲了过去,笑骂道:“你当皇叔是要帮你么?此事说到底,只是懿轩自己如何想罢了。偏他自己不觉,对你最是特别,旁的人俱都看在眼里,你自己竟未察觉么?”

    说着,他似是站得累了,一把扯过慕容厉进到中庭,毫不顾忌的拉他进了郭逸房中,扇子遥指着榻上沉睡间还五官皱着的郭逸,转脸看向慕容厉,低声道:“你看他这样子,可知他究竟是为何如此痛苦?”

    慕容厉苦着脸道:“自是身受重伤所致。皇叔怎地尽说些没用的话,还特地带厉儿来房中扰太傅休息。”

    “啪!”又一记扇子敲了过去,慕容临一把将他衣领扯得低低的拉到床畔去,在他耳边悄声道:“你这蠢才,当你皇叔是什么人?不是严亭自夸,太傅如今睡着,虽不至做甚美梦,却也绝不会有何痛楚,更不至恶梦连连!若说他此刻为难是为何,便只你这蠢才和你皇兄半晚上吵闹所致!若非你二人说破了各自心思,他又怎会难堪至此?明明他心中难受得紧,却还要将你赶走,又一再声称与你之间的关系原是师傅如今只是同朝为臣,你倒是动动脑子想想,若是真的,他又何必不见你?”

    慕容厉呆在原地,任由慕容临拉着他衣领,一动也不动,尤如石化一般,只一张嘴微微动了几下,喃喃道:“不见我,非是厌恶,那是什么?”

    慕容临打了个大哈欠,伸手将他拎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又拿扇子轻敲他脑门,小声道:“你若是误了喂药的时辰,本皇叔醒了发觉,可少不了你一番苦吃。”

    说罢,他便自己靠到一边的软椅上,仰起脑袋便睡得不醒人事。

    故此,慕容厉一直照顾着,直至早朝时间到了,才又慌忙唤醒了慕容临,赶出房外去打水洗了把脸,便又奔往前殿去了。

    也因此,郭逸虽觉喉中有些药苦余味,却只以为是慕容临想了些什么法子喂了他吃药,并不曾想到是慕容厉在他床畔守了一夜,看了一夜。

    他自顾自在那把玩着笛子,心中又有些开始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绝,但若是不如此讲,却又无法确认肃恭能否断了心中那份念头,自此只老实将他当作普通人看待。

    想得越多,他越发的有些摇摆不定了。一时觉得自己并未做错,觉得自己俱是为着肃恭好,既保证对得起先帝与亡妻,又能令肃恭不再胡思乱想,老实等到成年后寻个佳人得其兄婚配,成百年之好。一时又觉得肃恭其实并无多过份之举,如此强行让他不相往来,似是不近人情,只怕会更加难以断念。

    想来想去,郭逸倒是丝毫未曾想过自己是如何受此重伤,也根本未想起郭适是否还在凤鸣轩住着,又或是已回朴宸殿的听雨居去了,至于救治他的慕容临,他更是早忘了个干净。

    若非慕容临一把扇子在他眼前晃动了好几圈,他还仍未回过神来。

    “懿轩,刚睡醒便开始出神,这是想着何等大事了,半天都唤不应?”慕容临笑嘻嘻的蹲下,平视郭逸脸庞。

    第七十九回

    郭逸心里突的一阵发慌,揣着莫名的不自在竟红了红脸。他轻轻摇头,咧开嘴扯出个笑容:“只是睡得有些迷糊,正在想如今是哪个时辰了?”说着,打量了眼前的慕容临一会,发觉对方似乎精神还好,这才内心里安稳了些。

    慕容临笑嘻嘻的摇了摇扇子,指向窗外:“懿轩一觉睡了八个时辰,白日已将过完了。若是觉得躺了这么几天,着实太累,不若严亭扶你起来,出去坐坐?”

    郭逸眼神闪动几下,犹豫着回首看看自己背上:“如此也能起来么?怎么懿轩觉着浑身无力,像是连起身都难了。”

    慕容临指着他鼻子哈哈大笑,说堂堂帝师竟然被人捅了几下便一睡不起,如今躺得浑身都软了,还开始怀疑太医的话。倒惹得郭逸倔劲上来,自己支起双臂便要下床。

    “哎!哎哎!我的太傅大人,是严亭错了,您就别乱来行么?”慕容临急忙丢了扇子,伸手扶住郭逸双臂,低声下气的求着他莫要乱动,这才顺手掀了被子拿起慕容厉早间走前清理的衣衫搭在郭逸身上,整个将他包起来,才又低声笑道:“懿轩如今这般模样,倒有些像是投怀送抱的病弱美人了。……好了,我只是抱你下来,你切莫用力,否则受罪的可还有我这个大夫!”

    郭逸一时被他逗得不知该以何种表情自处,张着嘴半天不说话,却还是叹了口气,轻声道:“知道了。看来懿轩此番必得记下此事,唉。”

    慕容临将他抱下床去,便立即教他扶着一边桌子站好,仔细的将他衣衫散发打理了一番,又左右看看,发觉确是看不出有何不妥,这才扶起郭逸,一边往屋外走,一边继续调笑道:“果然是好人难做。严亭还是做个如从前一般的花花大少才合适。”

    郭逸此时已基本上习惯了慕容临的说话方式,也不再与他计较什么,只小心翼翼一步步往外走出去,活动着几乎已僵硬了的四肢,又不住提醒自己切莫要忍不住伸个懒腰。

    两人终是在一刻钟内走到了中庭的石桌旁,便立即发现已有侍卫在原地摆了软椅,上铺了厚厚的棉被,显是有人知道郭逸会出来走动,特地吩咐下去备好了的。

    郭逸不疑有它,心中早认定慕容临有此提议便已作了准备,故此只是笑了笑,便小心靠到软椅上去。开口便道:“适儿可还在凤鸣轩中?或是回他的听雨居去了?”

    慕容临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好一会才点头召来侍卫,吩咐去请小公子出来,自己则是打着哈哈说了句还要去熬些药,请郭逸自己在院中休息,只需起身与坐下时动作放慢小心一些便可以,就立即往后院奔过去了。

    倒像是有什么人在后面等着他。

    郭逸心中莫名就产生了这种想法,随即便又摇头笑自己无事乱猜了。他连着睡了许久,梦中昏昏沉沉,醒了也有些脑袋发晕,此刻夕阳西照,院中秋风轻轻拂过,独坐在软椅上饮些云雾茶倒确是感觉舒服了不少。尤其郭适出来冲他跑过来时,一双大眼中透着的兴奋与开心更令他这个作父亲的倍感欣慰。

    “爹爹已可以出来了?您可还好么?”郭适凑到郭逸面前,一边问,一边左右看着,突地伸出手指在郭逸唇下擦了一下:“怎地下巴上还有药渍?适儿去打水来为爹爹擦把脸。……咦这头发上还有些血渍,那个谦王大夫可真粗心。若是侯爷哥哥在一边侍候,必不会使爹爹如此邋遢。”

    肃恭在的话,确是不会由着他身上还冒着血渍汗气便坐在院里吹风,至少也是得要将热水送到房里,一点点小心的蘸着皂角擦干净了,又换上一次水隔着屏风冲洗一趟,才送他回床榻上去歇着罢。

    郭逸不知不觉便愣了神,脑中不期然浮现从前在托尔镇中慕容厉对他细心的照顾与那时看似单纯的笑脸。

    “爹爹,爹爹?”郭适已打了水过来,可手巾递到郭逸面前却发觉他在发呆,晃了几下都不见其有所反应,这才连声唤着,拉回了郭逸的思绪。

    他自嘲的笑了笑,随手胡乱擦了几下,便又站起身来望着郭适道:“适儿,好了,爹爹晚些去后院浴池再洗发间血渍,这般洗只会弄污衣衫罢了。你是时候去做晚课、吃晚饭了,爹爹如今心中有好些事需要理理清楚,这便自己去后面走走,散散心。”

    “……哦。”郭适看着自己父亲那副样子,确是心事重重,也不敢多问,便端起水盆递还给侍卫,自己回房间去了。

    郭逸独自一人小心的走着,刚至后院门不远处,便有侍卫见着他,行礼时没掩住眼中惊慌,大声道:“太傅如今有伤在身,要去后面竹林散心,还是多披件衣衫较好!”

    “那便辛苦你去拿一下,我自个慢慢先走过去,一会送来便是了。”郭逸也不甚在意,轻笑着应了便跨进了后院。

    院中看似并无异常,他也只是慢慢的走着,不多时便又走到通往竹林的青石板路上。

    这时侍卫已追了上来,小心的为他披上件披风,却又道不可无人在侧,以防有变。郭逸想了想,也点头应了,嘴角却不知不觉的扬了扬。

    他一路直行到竹林中,望见亡妻云儿的石像却并不走近,只远远的停了下来,长叹一声,“出来吧,莫要再躲了。”

    石像后果然慢慢的走出一个人来。

    此前不久,后院里一间小屋中,慕容厉正满面疲色坐在桌前,旁边坐着的便是理应正熬药的慕容临。

    慕容临执着扇子笑道:“若是本皇叔哪天病了,也有人记着给我准备好休息用的软椅棉被、上好清茶,这里……”他指指自己左胸心间,笑得越发的怪异:“这里便舒畅无比了。”

    “若是仇人呢?”慕容厉黑着脸,看也不看他,自己翻动手中折奏,不时的拍拍脑袋,眸中透着些许疑惑之意。

    “啪”的一声响,慕容厉头上又挨了一记,耳边是慕容临故作委屈的叫道:“厉儿你这般毁我心中憧憬,也不怕日后我这做叔叔的在懿轩面前说你坏话!”

    “你不会。”慕容厉揉揉被打疼的地方,斜着眼看看慕容临,皱眉道:“药还没好么?若懿轩独自呆着有何不妥,说不得连我也要变作你的仇人了。”

    “懿轩不是有适儿陪么?”慕容临嘟囔着,人却已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却闻得院门处侍卫大声说话,两人一听懿轩要去竹林,便都变了脸色,直至郭逸走到近前时,还都屏住呼吸小心的不让自己被郭逸发现。

    可郭逸却似是真未有所觉,只在披风被侍卫披到身上时,才不知有意无意的扬起嘴角笑了笑,接着便往竹林去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喘口大气,便听到郭逸在竹林中说的话,慕容厉顿时有如触电般跳了起来:“糟了,秘道!图纸!宰相!皇兄!”

    一边叫,他一边奔出房门,小心的纵身上了屋顶,运足功力奔到竹林一边,隐在枝叶之间,仔细望向空地上石像后多出来的那人。

    这时郭逸正在说话,却像是早知道这里有个人了。他道:“自我踏入后院,便有几道不同的气息收敛起来,其中几道,”说着便侧过头往慕容厉藏身之处望了望,目透警告,才又转回脑袋继续说着:“郭某自是识得,故此未曾多加理会。可贵客如今竟自地下冒了出来,郭某不得不仔细查问一番,免得我凤鸣轩中出了贼却还不自知了。”

    第八十回

    出来那人黑衣黑裤黑布罩脸,身形消瘦,看样子既像是个长得较瘦的男子,又像是个女子,竹林中本就光线较差,此刻夕阳却已落下,黑暗中叫人辨不分明。

    郭逸说话时,那人便一直顿在石像面前仰头看着,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似乎是格外的好奇那石像所雕的真身究竟是谁。

    但这时隐在林间的慕容厉却站不住了,他突地扑了下来,半空中右手在腰间一抓,掏出了一把匕首,冲着那黑衣人便挥了过去,口中大叫:“皇叔快去找侍卫来!命人彻查秘道!懿轩退开,此人是陈熹泓!”

    郭逸闻言,顿觉背上伤处似是火烧一般灼痛着,心间一股怒意涌了上来,他反而笑了出声:“原来是祁国三皇子,是来此避祸,还是来看看郭某究竟伤得如何,可称了阁下的意?”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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