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25

    正犹豫间,阁楼前来了一名女子,左右看看,才向那守门的侍卫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急匆匆的样子。

    不一会,那侍卫便放她进了阁门。

    郭逸心下有些奇怪:这般夜了,莫非公主阁楼上仍点着烛火,便是在等这宫装女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伏低了身姿,整个人趴在瓦砾上向下面窗户望了过去。

    阁内隐约传来一阵说话声。接着那声音便近了,先是向公主问安,而后便是一声动听的:“你们先去歇着吧,我与秋月说说话儿。”

    似是那尤西公主的声音。

    公主与宫女说话?还是说,这秋月是太后膝下的哪名小公主?郭逸暗忖着,脑中不时翻过五年便记熟了的慕容家族谱,却一无所获。

    但紧接着,他便恍然大悟。

    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公主今日如何?太傅大人可曾认出公主?太后娘娘心中十分焦急,却又不敢随意过来,生怕撞见了皇上。”

    郭逸睁大眼,仔细看向窗内隐约出现的人影,可惜仍是无法看清其中两女的面貌,更勿谈是何表情了。

    这时只听那公主淡淡道:“秋月,敢问太后如何得知太傅大人身有旧疾,又如何知道毒引?”

    郭逸浑身一震,紧紧闭了闭眼,努力许久才使得自己不曾生出任何动静。

    只闻得那名为秋月的宫女支吾其词,大至意思即是她也不知太多,只知当时太傅爱妻是在宫中住了不久后,先帝驾崩当天即毒发身亡了。

    显是有些隐瞒,却不肯、又或是不敢说明。

    阁顶上郭逸如是想着,那公主似乎亦是如此想法,好一会不曾吱声,待那秋月催了好几声,她才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陛下明晚便要过来,你只管请太后这些天内不要随意靠近栖梧阁,免得太傅与陛下来寻我时撞见了。”

    听那秋月应声后却没有半分脚步响动,郭逸正在疑惑,却闻得公主又道:“怎地还未回去?雨儿亦要歇下了。”

    雨儿么?果然……便是她了?

    郭逸不由得想起,初闻这名字时,自己年仅十九,与当今皇帝相同之年龄,却已有爱妻云儿伴在了身侧。

    第四十一回

    那时两人已随先帝回宫,平日里住在宫中军机营内,并不曾靠近过朴宸殿以外的后宫建筑。

    偏就在那时候,先帝新封了皇后,却并非慕容时、慕容厉之母——他二人生母乃是前任皇后,却是诞下慕容厉时,便因难产病逝在宫中了。

    郭逸还记得当日从南边小国逃回邺城时,与前几天同样是身中巨毒,每日数次泡在浴桶中运功疗伤、逼出毒汁。就是那将好未好的时候,云儿终忍受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云儿告诉他,幼年时亦是有父有母,家中尚有一名小妹名唤雨儿,原居于岭南小国之中,世代研习阵法与用毒之间的关联。

    却谁料她竟无法完全解去郭逸身中之毒,这一向刚烈自强,险些成为一派之首的女子,这才急得痛哭之声。

    郭逸人在阁顶上,心已回到六年多前,下面秋月何时走了,他自是不知道的,而那雨儿公主推窗向上望了一眼,他亦是不曾看见。

    更不曾见着雨儿眼中的愤恨与难堪。

    直至近亥时,郭逸才摇晃着回到凤鸣轩的居所之中,望着出门前画了一半的画,捧起酒坛又是一通豪饮。

    酒至酣处,郭逸取出翠玉笛,想要飞身跃至屋外那株百年青松上,却怎料实是喝得太多了,人是上去了,手却抖了一抖,翠玉笛眼看着就将自四五丈高掉至地上去!

    “云儿!”郭逸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就伸长手臂跳了下去!

    此时,朴宸殿寝宫龙榻之上,正演出一场慕容厉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过的戏码。

    慕容厉原本是打算掀开御帘查看,却不料帘后似是已有人等候许久,他一只手刚碰到御帘,便有另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他、扯了进去!

    力道之大,使得慕容厉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若是在战场上,肃恭你岂非已作了敌人刀下鬼?”慕容时端坐榻前,一只手仍紧紧抓着慕容厉的手腕,面上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只不过周身朝服已然褪去,只穿着一身明黄的寝衣。

    帘内亦无他人。

    慕容厉半张着嘴,有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动动手腕想教慕容时放开,却不料慕容厉笑则笑矣,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皇兄,”慕容厉皱了皱眉,嗅着空气中的龙涎香气,隐约有些困意,却仍是勉强道:“若是肃恭有何事未曾做好,还请放开肃恭再说罢。何况,若不是在皇兄宫中,肃恭又怎会如此大意?”

    说着,他便径直起身,只留一只手仍在慕容厉掌控之下。但此刻的他,纵是这一只手被制了,也还应是有办法挣脱的。可对面坐着的不单是慕容厉的兄长,还是越国的皇帝陛下,他又如何敢放肆?

    思量一阵,慕容时仍是不曾松手,也不曾再说什么,只是略偏了头打量着他,那双凤目中流露出的光彩,就好像在欣赏自己的猎物一般!

    “皇兄是想等这龙涎香发挥它应有的效用,再松开肃恭么?”慕容厉突地开口,面上那往日里在郭逸面前的温和乖顺早不知去了何处,余下的只是愤怒与压抑已久的疲惫。

    慕容时呵呵笑着,连肩膀都在颤抖,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声,站起身搭着慕容厉的肩柔声道:“肃恭,终是不再扮师傅面前那乖宝宝模样了?为兄还以为,肃恭这次寻到师傅回来后便会一直温顺下去,直至天荒地老,哦?”

    慕容厉面上腾的涌起一阵红潮,呼吸亦变粗了几分,却仍是板着脸道:“皇兄,且先放开肃恭再说。况且皇兄既知肃恭并非师傅所见那般,便该清楚,纵然是太医院秘制的龙涎香加上皇兄的困龙锁,亦无法困住肃恭!”

    “是,是,”慕容时咯咯笑着,“为兄知道,肃恭在师傅面前就连习武亦只是耍花枪罢了,又何况肃恭早三年前便已超过为兄,荣登武道至境了?只可怜师傅竟一无所知,啧啧,若是他日师傅知晓了,为兄倒真想看看,肃恭该以何颜面见师傅去?嗯,是跪下求师傅原谅,还是请师傅责罚,亦或者是肃恭自请罚抄写,每日赋情诗三百篇呢?”

    慕容厉气得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反反覆覆好几回,才算是强压下脾气。可倦意却越发的重了。

    他愤然道:“皇兄邀肃恭申时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定要将肃恭迷倒方才能说么?请恕肃恭念书太少,不明此理!”

    慕容时却并未发作,只是盯着他看。良及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将他拉到龙榻上,亲自扶着他躺下,嘴边吐出的话语,声音温和无比,可字字都如毒钉一般,钉在慕容厉心上!

    慕容时翻个身也躺下,侧面望着慕容厉,轻声道:“肃谨知道,肃恭自小便是武痴,因此从不曾勉强肃恭去习字念书,就连父皇怪罪下来,肃谨亦是央着太傅向父皇求过了情。”

    慕容厉心中一动,虽明白皇兄说这些必有所图,却仍是放缓了神色,静静听着。慕容时见他这样,亦是心中有数,只笑了一笑,便又接着道:“只是肃谨亦知,父皇一心念着太傅大人,对其纵容到满朝兼以为父皇欲与太傅之妻云儿夺夫婿了。但就在此时,父皇却封了李嫣为后,无形中巩固李家在朝中与后宫的地位,亦平息了朝野对太傅的议论。”

    说着,慕容时从龙榻一侧的方几上取了一杯不知是茶是酒的东西,自己喝了一口,又端起另一杯交给慕容厉。见着慕容厉毫不怀疑的喝下,他才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但那以后,太傅却未曾有所变化,亦是如常般教导你我习武学文。直至父皇驾崩前一月,皇叔突言边境有变,不知从何处翻出几大箱子文书,委屈太傅前去批阅。”

    说到此处,慕容时凤目转了转,一只手抚着掌中慕容厉结实的臂腕,似是有些安慰之意一般拍了拍,才又接着道:“肃谨不懂的便是那同时,父皇亦传出龙体有些不适之消息,封锁了当时的朴宸殿,就连你我亦未曾找到机会见着父皇。巧的是不出一月,父皇便毒发身亡,当日李嫣着朝服进宫候旨,喊道圣上死得离奇,必与你我及太傅有关,眼里眉心却尽是大功告成之色。那之后太傅还未找到任何线索,便收到消息说已在宫中小住近月余的师娘亦是毒发身亡辞世了。”

    “唉!”慕容时长叹一声,坐起身来仍是望着显在深思的慕容厉道:“如今你我都长大了,对太傅究竟是何种情感,肃谨不愿直说,肃谨只知,儿时的肃恭是成日里念着要学好武艺,助皇兄一臂之力,守护我越国江山,使天下归我越国一统的。可如今,堂堂我朝怒将军、定国侯,竟像个孩子般,成日围着太傅打转!”

    他说到此处,终是没有再摆出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反倒是欺身俯在慕容厉身上,抓牢了他的脖颈,低声道:“三日后,便有外国使者来朝,肃恭你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可代替刚剔了毒的师傅么?”

    “我……肃恭……”慕容厉张口欲辩,岂知慕容时竟手一扬,将一颗药丸抛进他嘴里,顺手便是一拍下巴,只听得“咕噜”一声吞咽,慕容厉连那药丸是苦是甜都不曾辨出,便已将其吞了下去。

    “你!”慕容厉气得发抖,大掌一挥便已将慕容时拖到床下去,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肃谨且莫要担心,无论如何,肃恭亦会记得保全我越国上下的颜面!至于师傅那里,肃恭自有法子解释!只请肃谨日后邀皇弟前来时,还记得要选在前厅才好。夜深了,皇兄不必相送,肃恭自己回去便可!”

    慕容时也不拦他,只轻声说了一句话,便使得慕容厉呆立当场,无力的退回了慕容时身侧。

    第四十二回

    他凤目流转,状似心不在焉,只是闲聊一般道:“皇弟的事自己处理得当,为兄还是挺放心的,否则又如何单单派出皇弟去寻找太傅下落?只是,皇弟你真不想知道,那尤西公主与太傅有何关联?”

    当晚,已近子时,郭逸正踉跄着出门往后面庭院去沐浴,身后突地带起一阵风声!

    他原本迷蒙欲闭的醉眼,倾刻间睁得大大的,人也往前跃起,却苦于后继无力,停在了后院门不远处。

    郭逸转头再看时,却被眼前人吓了一跳:“肃恭?为何如此狼狈?”

    竟是慕容厉冲了进来。

    他确曾想过慕容厉会回来,但实没料到,会变成如此打扮!

    慕容厉虎目通红,束发冠带早无了踪影,周身衣衫不整,也不知是为人拉扯下撕裂的,亦或是被野兽袭击时抓开的,总之浑身上下无一处清爽,比之邺城最贫苦的乞丐打扮还要落魄三分。

    “师傅,容徒儿放肆片刻,师傅莫要问任何事,可好?”慕容厉走近郭逸,短短一句话像是说得十分艰难,每吐出一个字,便抽搐着嘴唇附近的肌肉,面目愈发显得可怕。

    郭逸从未见过慕容厉这般模样,疑窦丛生,酒亦醒了大半,他犹豫片刻,抬手去扶慕容厉,口中说道:“厉儿究竟为何弄成这般模样,说出的话为何令为师不明白?还是与为师一同去后院洗洗你这身污渍,再换衣衫,坐下来好好讲可好?”

    一面说,他一边将慕容厉往院里带。

    可此刻的慕容厉却像是脚上生了钉子一般,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是不愿听郭逸的,实是害怕自己若真的依师傅所言去做了,便无颜再见着这关怀倍致的郭逸!

    尽管慕容厉强逼着自己莫要再思及朴宸殿中所发生的事,可那一幕幕却仍在脑海中打着转……

    自他那刻退回慕容时身边,一切便都变得极不真实。

    慕容厉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记得他那皇兄笑得弯了一双凤目,将那张较自己精致俊秀得多的脸庞靠了过来,几近呢喃:“肃恭,这样才是为兄的好弟弟……却也只是建筑在你我那好师傅的一切事情之上,呵,真有意思。”

    慕容时一面说,一面抬手轻抚慕容厉那双黑眸,嘴角越发的上场,声音却已冰冷:“朕倒是真想知道,或是朕的皇弟突然性情大变,凡事举止皆与近日不同,太傅却会作何想?会不会,像心系他那亡妻一般担心皇弟?会不会,因着亡妻的关系放过公主那般,原谅皇弟对太傅所作的一切?”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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