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24

    第三十九回

    慕容时把玩着翠玉笛,像是十分喜爱,却又像有些漫不经心。他转头看了尤西公主一眼,似是见她还在原地,才又扯起嘴角邪邪一笑,说道:“只不过这原本一心要做我皇妃、甚至还拉着太后允她入住栖梧阁的尤西公主,确是既擅布阵下毒,又爱抚琴勾人入阵以作玩耍!”

    郭逸瞪大了双眼,却并未说话,只上前了一步,抬手,正好接住了翠玉笛。那尤西公主却已满目通红、花容失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死死盯着慕容时,咬紧了唇却不发出一声,也不知是无法反驳,亦或是在怪慕容时说出她的底细。

    慕容时只轻笑一声,就转过头再不看她,反而面向慕容厉,嘴角却还啜着些许玩味,继续道:“尤其,她觉得有意思、有趣又或者心仪之人,更是如此。晨间太傅所遇,朕其实全知道,一路跟过去,一路跟回来,却是真不敢与太后闹翻了,这才不曾吱声。”

    他突然顿住不说,转身看看尤西公主,复又面朝郭逸笑了笑。

    郭逸会意他是怕公主要气跑了,立即点点头:“陛下放心,请尽管说罢。”

    慕容时哈哈大笑几声,却又突然止了笑,面含不愉:“太傅或许不敢相信,公主在太傅回来当日便已芳心暗许,故意派了太后宫中的宫女去太傅房中整理打扫,顺便撒下情花粉末。哪知太傅竟除了情花毒还中了别的毒,这确非她所愿。好不容易等到太傅外出之时,她便立即以曲为引,以迷药为惑,引得太傅入阵,解了情花毒,又见了梦中人,一举多得!”

    郭逸手一抖,盛着云雾茶的竹杯掉到了泥地上,茶水泼了出来,片刻间渗入泥地里,只余一杯,一地茶叶。他抓紧了手中翠玉笛,面无表情,目光停在石像脸上,一言不发。

    慕容厉一边看得心中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却又不敢在面露不愉之色的慕容时面前放肆,只得小心开口:“皇兄,太傅确是不知此事。当日回宫时他根本连随行的究竟有哪些人都不知晓,今日晨间解毒后还与肃恭商讨,正在说这晨间一行有些莫名的奇怪,引得他周身俱是红疹,也不知为何会被那琴声轻易便引了去,更不知道明明觉得有人窥探却看不到踪迹。然后便是太医到了,才得知情花毒已解,配了药汤沐浴,去了周身红疹不久,皇兄便已请王福来传讯了。”

    慕容时凤目如刀般在慕容厉面上打量了半晌,突地一笑:“肃恭说的哪里话,为兄怎会质疑师傅?只不过是公主面薄,朕替她说了而已。”

    他前一句自称“为兄”,后一句就又恢复为“朕”,倒听得慕容厉越发的心惊,隐然觉得这尤西公主的身份,只怕是真的大有问题,远不止尤西部落的公主那么简单。

    郭逸这时终将视线从那石像上移开,却是看向尤西公主,出奇的以丝毫不显怒火的语气温声问道:“公主,可否告之懿轩,究竟家母仙乡何处,家中可有亲人?”

    “啊……”那尤西公主这次才像是真的被吓着了,双腿一软竟险些坐到地上!

    慕容时袖袍一展拉住了她,状似亲昵的笑着:“公主,你如何吓成这样?朕还以为公主会一直不开口,谁知,公主竟一张嘴便是这般引人遐思的声音,又显得如此软弱无助,……若不是朕深知公主所来究竟为了何事,只怕还真要误以为公主迫不及待想要名誉上亦配得起目前的住处了!”

    “陛下,莫要为难于她。”郭逸闪动身形,几步便已到了两人近前。他一双眸子盯着尤西公主看了好一会,又是点头又是叹息,引得不明就里的慕容厉看了半天,才开口道:“如此看来,懿轩确是没有料错。公主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罢。此事,逸不会再追究,只望公主能再等些年,待适儿成人了,再……”

    他竟未曾说完,便已转身向外走了。

    “太傅!”慕容时猛的出声,叫住了郭逸。

    郭逸顿在原地,并不回头,只扬了扬握着翠玉笛的那只手:“陛下,恕懿轩无礼。三日内请陛下莫让任何人打扰懿轩……侯爷亦是一样。至于适儿,还请侯爷代为传话,只需告诉他,懿轩会在陛下生日宴后去探望他,便可。”

    语毕,像是怕再被叫住似的,郭逸竟不顾自身刚解毒不久还很虚弱,直接运足了力气,飞纵出竹林,片刻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慕容厉楞在原地,张着嘴本欲喊住郭逸,却因他一句“侯爷亦是一样”,久久无法吐出任何一个字来。

    见状,慕容时嘴角竟勾出一丝笑来,斜瞥了一旁不敢坐下的李太医一眼:“太医,还不快回太医院去?若是太傅再出什么事,必还是你去照顾,就莫要再提告老还乡之事了!”

    “啊、是,是是!多谢陛下!小老儿告退!”李太医听到那许多外人所不能道的隐情,没料到自己竟还能捡回一条老命,登时磕了好几个响头,连滚带爬的走了。

    “至于你么,”慕容时仍拉着尤西公主,一直到李太医走远了,才看向她。可那双凤目里不单已毫无半分笑意,甚至还带着浓浓的杀气:“若不是太傅猜出你的身份要留你性命,就凭太后便可保得了你?还是回去想个清楚,明晚……朕会去探望公主。”

    不管那尤西公主如何神态,慕容时一转头,一掷手,便将她推至慕容厉身侧,清声道:“肃恭,送公主回栖梧阁!申时已将至了!”

    说完,他也像是十分焦急的走了。

    竹林中,只剩下慕容厉,和一个身份成谜却无人点破的尤西公主。

    慕容厉皱眉望了望这长得不似凡女的公主,突地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去细看那石像。他看一眼石像,便又看一眼公主,黑瞳随着转头的次数渐多,也越发的收缩着。到最后一次转回头看着公主,他已满脸不敢置信:“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为何长得与师娘竟有七分相像?”

    孰料那公主像没他这个人一般,一声不吭就算了,竟连脸上神色也未曾动过半分——自慕容时走后,她便是一副冰美人的样子,站在原地面对着石像一动不动,像是连呼吸都停顿了。

    慕容厉抿了抿唇,抬头看看天色已相当暗,又想起慕容时的申时之约,便有些着急。他还想提早一些,偷偷去看看师傅,怎料这公主像是呆了一般?

    想要拉她或推她一下,又怕与礼不合,也确是不想碰着任何女子。慕容厉挠了挠头,横下心来清了清喉咙大声道:“公主,时辰已不早了,还请回栖梧阁去歇息罢。肃恭还有要事在身,请恕本侯唐突了!”

    说着,他猛的一抬手将尤西公主扯离地面,运起功力,几个起落便越过东面的一片花海,直接将她送到了栖梧阁门外。

    这女人,居然还是没有吭声过。

    慕容厉却无心去理会,只行了个军中礼节,便向侍卫交代一声,飞快的又跃回竹林,一路向凤鸣轩后院跑去了。

    哪知刚进到后院,他便觉得有些奇怪:怎地后院这许多侍卫?

    “你们不去当值,怎会一齐歇着了?”慕容厉皱紧了浓眉,冲那一堆正说着什么的侍卫愠声叫道。

    那些侍卫们见着他,就像见着神仙一般,个个面露喜色,站成一排行礼,口中嚷着“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便好了!将军快些去劝劝太傅吧!”

    第四十回

    “莫要吵,你来说罢!”慕容厉被闹得头疼,只得顺手点了晨间在凤鸣轩大门外当值的那个侍卫,叫他一人说个清楚。

    说了半天,慕容厉终于明白过来——郭逸将侍卫们全部遣到后院休息,说是无需人侍候,又说有皇命传下来,也不会有旁的人过来,只需等侯爷回来时派个人去竹林将乐器取回,待侯爷接走小公子,便可关上轩门,除了吃穿用度,其它的均由他自己来便可以了。

    “真不知师傅究竟作何想法,只怕早已觉得不对劲,认出那公主后便无法再面对任何人了……”慕容厉挥退了侍卫们,一路朝中庭跑过去,一路喃喃的念着。

    明明已到了郭逸房门外,慕容厉却是不敢进去。他仍记着方才郭逸说的,“莫让任何人打扰懿轩,侯爷亦是一样。”

    可他又怎能在发觉公主长相与师娘相似之后,就这么放着师傅独自一人,自行带着郭适离开?

    踌躇许久,慕容厉在门外走来走去,终是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推开了房门。

    迎面一阵浓郁的墨香,掺杂着同样浓郁的酒香。薰得慕容厉心跳都快了些:他这是在墨汁里兑酒,还是在酒里兑墨了?

    甫抬头,慕容厉便见着那位太傅大人正站在桌旁挥毫泼墨。

    仍是与从前一般的风度翩翩,却只因手中酒壶换了较大个的,便已能教人感觉出完全不同的,忧伤气息。

    纵然无需走近,慕容厉也能猜到,那桌上宣纸必是洛宣,笔上所蘸浓墨必是龙门,而那纸上,定是一幅字画,字写的必是相思,画绘的必是……师娘!

    他就站在门边,维持着推开门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不发出一道声响。

    郭逸亦像是不知他已推门进来,仍在原处,画一笔,饮一口酒,间或笑一声,又或低叹一句,全然已投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去。

    木立半晌,慕容厉无声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他一边走向旁边郭适歇下的房间,一边在心里默念:师傅,你这是何苦?

    吩咐一直守在房中的侍卫李安将郭适带回侯府去,慕容厉还没忘向郭适交代了郭逸要说的话。郭适自是不依,嚷着要亲自去问爹爹,哭闹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却仍不见他那爹爹过来看一眼。

    明明,就只有一墙之隔。

    闹到后来,郭适似也明白了什么,渐渐的安静下来,主动牵起那李姓的侍卫,向慕容厉道:“师兄,适儿回您府上去。若是爹爹有何难处,请师兄定要护着他。爹爹平素里较为温和,但性子却是极倔的。还望师兄,确如适儿所见那般维护爹爹。”

    说着,竟向慕容厉行了个大礼,一躬到底,才头也不回的直直奔凤鸣轩前庭,待那李安牵马上背,便将他也抱上了马,俩人动作娴熟一气呵成,显是经常这般一同出入侯府。

    慕容厉远远的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又回首看看郭逸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趁着暮色往北边朴宸殿去了。

    方才他已顺便将侍卫们叫了几个出来,若大一个凤鸣轩,纵然是不需人侍候,也得有人在门口守着——否则谁能料到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人来访?万一皇兄又有何计较,派人来宣又或是亲自来了,却见门外空无一人,岂不是……师傅又要担罪?

    一步步踏入朴宸殿,慕容厉随手挥退了问安行礼的内侍与宫女,直穿入中庭,再不紧不慢的沿着大殿拾级而上。

    手还未推上殿门,慕容厉便听得其中一声轻笑:“肃恭么,虽是迟了,也还是来了。快进来罢。”

    那声音确是皇兄的,只是听上去,却像是有些奇怪?

    慕容厉来不及多想,门应手而开,脚抬起,便已踏了进去。

    “皇兄?”慕容厉四下望不见一个人影,不由得叫了一声。

    此处是朴宸殿中央的寝宫,整个朴宸殿格局与凤鸣轩极为相似,除了各殿俱加了石制房基,因此房屋构造显得更为大气磅礴,再者也只是所用材质较凤鸣轩有所不同,其它的几近是一无二致。

    就连家具摆放的方向亦是如此。

    尽管,慕容厉隐约记得皇兄登基前此地并非如此摆设。

    “皇兄?”明明进门前便听着皇兄应允,如今却为何不见人影?慕容厉心中越发的奇怪,不安随之而来,警惕心亦升高了些。

    他四处观望着,从进门不远的御用桌椅前绕开,带起一阵微风,桌上烛火一阵晃动,投射在殿顶与墙壁上的影子亦晃动了好一阵,殿内却似是真的空无一人。

    慕容厉尤不死心,举步往里间御榻的方向走了过去,榻前的御帘垂着,厚厚重重的,像是隔出了另一个世界。

    当他手伸到御帘上欲歇开查看慕容时是否在榻上时,一只手猛的伸出来,将他拽了进去!

    徘徊在栖梧阁外,郭逸犹豫了很久,却仍打不定主意是否要上楼一探。

    他饮了两坛凤鸣轩中的陈酿,心中越发的惦记亡妻云儿,于是便生出了要找尤西公主一述的念头。

    为了不再被侍卫拦住,郭逸出来时特意换了一身夜行衣,由后院的竹林跃了过去,停在阁楼顶上。

    此时已近子夜,明月被乌云挡住,他只消不作出大动静,便不至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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