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策藏·错赴之约》分卷阅读8

    那天的,狼……?

    “……”

    又出现了,那种难以名状的惊恐感觉。

    头很疼,耳畔全是说不出什么物什在嗡嗡嗡地响,那声音扎得他似乎要聋了似得。叶芳念颤巍巍地抬起手,手指狠狠地按在自己发间,妄图用另一种疼痛与把那让他发疯的刺痛抵消。

    可无济于事。耳畔那种声音仍响个不停,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而他仿佛又在那虚晃的嗡嗡声之中,听到了别的声音。

    尖利的,狼嚎的声音……

    有人嘶哑哭喊的声音,那个人哭地撕心裂肺……

    那个人是谁?

    “邵广……”

    那个人是……自己?

    一瞬间的清明,叶芳念在远远地看见了自己,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里面,自己正跪在一片尸骸之间,手中抱着什么,仰天恸哭。

    他仿佛在喊着谁的名字?

    “邵……邵广……”

    叶芳念口中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却又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登时猛甩起头,便像是一个疯子一般,紧闭着眼睛,口中含糊不清地反复着几个字眼,“不是……不是邵广……不是……”

    不是邵广!

    什么不是邵广?

    思考能力像是被堵塞一般,完全丧失。叶芳念猛地抓紧身旁的那个兵器架,挣扎着站起身来,拼命想要摆脱那未知恐惧的纠缠。怎知腿上也像瘫了似得失了力气,他每当要跨出一步,冥冥之中就有什么要阻拦他。

    狠一咬牙,将要迈步之时,他发现自己竟完全不能挪动自己的腿脚。四肢并不受控制,连扶着兵器架的手也颤抖着没能施力,于是叶芳念整个人又往前扑去。

    “芳念!”

    邵广?

    兵器架和兵器倒地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声音,这才将他耳畔一直威胁恐吓着他的那刺耳的嗡嗡声音盖过。

    那恐怖的声音,和邵广的呼唤声一起消失了。

    只有他一个人跌倒在这里,这铸造室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叶芳念迷迷糊糊拧开眼睛,自己的铸造室被自己弄得一团乱象,兵器架都倒了,他铸造的那些□□有的斜在墙边有的倒在了地上。

    而他眼前,那些倒地的□□之中,他赫然望见那一把,有着雪亮锋芒的,枪身泛着流光的,那把他本要送给邵广的□□。那□□静静地卧在叶芳念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仿佛也在看着他一般。

    叶芳念伸出手去,慢慢地握住了那把□□。

    他仿佛忘记了那枪身上的温度。

    早已经荡然无存的温度。

    “芳念少爷要找的那个邵广,三年多前就已经死了,战死在洛阳城下。”邵宏沉着声音,又与邵广确认了一遍。

    邵广坐在那里,暗暗地握着拳,缄默不语。

    连那一丝“或许侥幸活了下来,在天地间的某一处”的希望也被泯灭了。

    邵宏走到邵广身前,伸出手,将别人带来的那册子,递到邵广视线里面。“按这名册上查,那一位邵广是虎啸营的人。我问过那场仗的录事官,虎啸营当年守在洛阳城东南,那里本来就是交火最猛的地方。”

    邵广接过册子,这册子是虎啸营的名册。他翻到邵宏折了角的那一页。上面第一条便写着,“邵广,殁。”

    “哥你应该也知道,后来城要破了,为了保存大军实力,虎啸营还有别的几座营,三千多弟兄顶在那里,这才给我们后撤拖延了时间……”

    是了,那场战役中存活下来的所有人都知道,当年洛阳一役,天策军的确没有全军覆没,但那为他们断后的三千多人,面对狼牙数万大军,最后,死在敌人屠刀之下,无一幸存。

    后又因狼牙军攻克洛阳,家国形势已危如累卵,故战死在洛阳城下的兄弟,甚至无人去殓他们的尸骨,有的甚至连讣告都没能发出去,只是在那发黄的册子上面,留下了一个名字,一个简简单单的“殁”字。

    荒魂一缕。

    邵广拈着那发黄书页的手指动了动,往后翻了一页。

    这一页简洁地写着那位邵广的籍贯、职位、生平这些讯息。的确是洛阳人,家中的确有一位兄弟,却非亲生,而是领养的义弟。天宝元年入天策府,落军户,与自己同年。天宝七年委派至成都执勤,天宝八年至扬州,半年后被召回天策府,编入虎啸营,任执戟长。

    天宝八年,那年他也十六岁。

    说是半年后被召回天策府,也难怪自己往扬州执勤时候,从未遇见过这位邵广——

    当时是分批派遣,上一批人执勤期满召回之后,下一批人才会去接替。他往扬州的时候是下半年那一批,接的便是那位邵广那一批人。

    也难怪,那个陶埙会送到他手上。

    那个陶埙送来的时候,是秋末冬初。

    他终于彻彻底底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是巧合。

    叶芳念忘记了那位邵广已经战死沙场这一件事也是巧合。

    叶芳念会找到自己也是巧合。

    也罢。邵广站起,叹了一声后,便将册子收纳在自己胸甲之下,与邵宏说道,“既然都弄清楚了,我把册子还回去,多谢了,阿宏。”

    命运总爱捉弄人,便让他捉弄去吧。

    现在他只需为叶芳念守住这个秘密。

    “哥,那你……”

    邵宏本想要问邵广什么打算,一个犹豫的功夫,帐子外头的声音忽然嘈杂了起来,似乎不断有人奔跑而过,脚步声相当无序,当中似乎还有人或是惊诧或是低语,帐子里的兄弟两个心一紧,猜是外头出了什么事情,便连忙走出帐子去查看。

    那阵嘈杂声音叶芳念也听见了,回过神来的叶芳念稍许把方才的窘迫放开了些,也以为外头出了什么事,便拂开门又走了出去。一走出铸造室,见到几个人都匆匆往城门那里赶,叶芳念也就跟着去了。

    城门那两边围了很多人,远在铸造室那还听着异常嘈杂的纷纷议论的声音,到了城门真正人多的地方,却一下子哗然死寂。

    叶芳念一点一点拨开人群,耳畔只听见前面的那些人全都把说话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像是耳语。

    “太惨了……”

    “怎么会……”

    都在说太惨了。

    心里一阵不安,刚从那黑压压的人群里面挤到头,他见到邵广与邵宏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背影,便顺着摸索了过去,这才见到了外面一丝光。

    豁然,血肉,担架,扎进眼里。

    “李……”

    叶芳念惊恐地张大眼睛,刚吐了一个字,又立刻刹住,再无勇气出声。一旁邵广听见这声音,才猛然意识到叶芳念的存在,猛一回头,赶紧伸手捂住了叶芳念的眼睛。

    “别看。”邵广沉着声劝道。

    视线被熟悉的黑暗遮挡去。

    但是他已经看见了。

    李炀。

    那几个抬伤员担架过去,他正好看见,李炀。

    李炀躺在那其中一个担架上面,痛苦地紧闭着眼睛,满身是刀伤,满身是血。腿上被剐去了一大片肉,形容惨烈无比……

    而且,他的整条右臂,都不见了。

    那原本应是他的右臂的地方,只余下那触目惊心的裂口。鲜血,断骨,看得一清二楚,清楚地甚至让人在恐惧中感到要反胃。

    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到李炀失去了整条右臂的惨状,叶芳念才在自己那急促的呼吸与心跳之间,不明不白地积攒到了现在的恐慌之中,历经山峦崩塌一般地冲击之后,恍然记起了那一幕。

    记起了被胆小如鼠的自己遗忘在脑后的那一幕。

    三年多前,历经恶战的洛阳城下。

    寻到李炀的第二天,他不肯相信邵广死了,又寻去战场。他走到城东南,原先交战最激烈的地方。他奔走着呼喊,希望有人能够回答他一声,哪怕这个人并不是邵广

    “邵广!”

    叶芳念奔跑着穿越了整片战场。

    “有人在吗!还有人活着吗——?!”

    话尾在那深冬昏暗的天空回荡了几圈,终于消失之后,他猛然听见前方传来了别样的声响。叶芳念一惊,抬头循着那声音的方向大步追去,停在不远的地方狼狈地大喘了一口气,本欣喜地要抬起头,却只见到两条狼在啃食着谁人尸体。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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