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人,”她说,“无论你决定做什么,都只管去做,累了,就回来,妈妈永远等着你。”
我狠狠地搂住她,不肯松开。到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宝井秀人有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父母,只是当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
十三年后站在她的坟前发楞,她终究没能永远地等下去。
等,太可怕的一个词。
背上圆鼓鼓的书包,我踏上东去的火车。
别了,和歌山,别了,我最爱的一切。
十八岁,我出门远行。
<第一部完>
☆、第二部 裂痕
东京
东京有着它独特的包容。
五光十色,灯火辉煌。
巨大的城市光影映照出一个梦幻般的不夜城,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灯红酒绿。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脸面上都蒙着难以看透的灰色,他们麻木而快速地穿过城市,停驻然后离开,像是失去了巢穴的蚂蚁。没有人关心别人在做什么,也许,也不了解自己在做什么。在这样的地方,你可以放纵,可以失落,可以绝望,也可以加入到忙碌而机械的人群中去。你或生,或死,或者生不如死,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乎。
我是在傍晚时分到达东京的,下了车便直奔预约好的房东:学校不提供住宿,是个很大的麻烦。人生地不熟的我一开始就犯了极大的错误:打车。从车站到住处差不多要穿过整个东京,下班时间的东京车流如织,没完没了的塞车耗去了我所剩无几的体力和车费,古怪的关西口音让司机时不时地对我投以鄙夷的目光,巨大的霓虹灯牌映在我的身上寒冷无比,让我不住地打哆嗦,我终于明白了身在异乡的感觉。
这就是我打算渡过余生的地方吗?我不住问自己。
tokyo dome银白的蛋壳从车窗外轻轻划过,通体晶莹,像神秘的宇宙之蛋。我的心脏扑扑地跳动着,我想起肯,桥,和他们曾经在这里举办过的一场live。也许有一天,小川哲也同样会站在那里宣告他robsp;japan的梦想?我为这个未知的时刻而激动不已。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巨蛋的实体,那一刻我心潮澎湃,不曾料到有一天我会和小川哲也一起站在那舞台上,而那一刻,我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平静而冷漠。
东京,我来了。
投宿
(越来越发现我能扯了)
揉着惺忪的睡眼,我爬下汽车,敲响了铁皮包裹的大门。
十二点的钟声自远处传来,一晃竟又是一天,而我甚至还不知道房东是否愿意收留我。
也许应该尝试露宿街头?我站在门前滑稽地想着。
很久没人应答。
十二点,主人或许已入睡,我无奈地猜想,收拾行李准备转身找旅馆。
门在转身的刹那开启,一道桔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照在我冻得冰冷的脸上。灯光下玄关里凌乱的拖鞋摆了一地,很——“家”的感觉,我莫名地有些感动,抬头看给我开门的人。
出乎意料地年轻,很英俊的刀削脸棱角分明。上半身□□,一条黑色的裤子,半长不长的头发在后面扎成一支小辫,给人的感觉很像——古代的武将。
“你是——房东?”我问。
“不是,房东出去了,我住上面。”他指指楼上,楼梯上走下一个女子,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曲线毕露。我心下明白了几分,一脸黑线地嘟囔:“原来如此,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还好。”他语焉不详地回答,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往里搬。女孩儿瞟了我一眼,顾自上楼去了。
出现得不是时候,我和他都很有些尴尬,站在门道里相对发楞。待他将我行李搬进,我才如梦初醒地大喊:“天!我还没和房东谈妥,还不住能不能住呢!”越想越觉得上门不是时候,转身就想向外走。
他拦住我:“这么晚你能上哪?先住下再说。”
“也许……住旅馆?”我心虚地问着。为什么和他商量?这实在很奇怪。
“知道旅馆在哪里?”他继续翻白眼。
“这……我可以问……”我开始语不着调地四下张望。
“白痴!房东是我叔叔,我说可以肯定没问题。你给我先住下!”他终于忍无可忍。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狼狈不堪地住了进去。
而看到真正的房东居然是在一个月后,他和他的新妻子度假去了,丢下我一人受苦受难。
“你确定你看见我那天没打什么鬼主意?”几天以后我问那个叫樱泽泰德的家伙,我知道我的脸看着实在很像女生。
“没有,真的。当时我已经被你气坏了”他说,“要紧关头被你打断然后就听你说要闪人。”
“闪了不是更好?你们可以继续。”
“不好,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
“你想气死我吗?”
“是的。”
“……”
“对了,你听摇滚吗?”我最后问。
“不听,你听?”他奇怪地问。
“不,这很好。”我冲他笑。无意义对话到此结束。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他最后说话时一张脸实在很臭。
吉他
走廊里传来熟悉的吉他旋律,生硬地,磕磕绊绊地,像被掐去了头尾的鱼,听得我心惊胆战。
那是我们学校的那帮不争气的摇滚青年在练习。
我浑身颤抖。为什么,就是忘不了也躲不掉呢?
逃学回家打开cd,里面还是听过千遍万变的旋律,握着按钮的手不住地打颤,不经意间一滴泪水落在上面,由滚烫变为冰凉。
“你……没事吧?”樱泽泰德在外面莫名其妙地问。
“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没来由地生气,把门狠狠带上,双膝发软地滑坐在地上。
真的,戒不掉吗?
设计学校
东京有很多这样的学校。
它们默默无闻,没有严格的入学标准,没有检查迟到早退的人,没有一丝不苟上课的老师,很少或者干脆没有作业,考试前老师会把考题和答案公布在黑板上,毕业的时候发给你一张自制的不值一文的文凭,出来以后是死是活全靠自己。所有来这里的人目的都不是为了学习:有的是为了骗张文凭向父母交差,有的是为了找个藉口在东京继续游荡,有的是不想工作只想继续玩下去,还有的只是找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治愈自己心口的伤痕。
我的学校就是这个样子。
来之前就有所耳闻,走进去才发现情况比想象得更糟。
尤其糟糕的是那里摇滚青年聚居,就算捂着耳朵也能听见那个不想触碰的名字,膜拜的,痛骂的,鄙夷的,认为自己可以超过他的,不一而足。那时候才知道小川哲也有多么伟大,他从不膜拜,也不唾骂自己的前辈们,他只是顾自练习着,毫不动摇地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开始怀念在他身边的日子。
“喂,想什么呢?”樱泽泰德拍着我的肩膀。这家伙居然也在这个学校,东京真小。
“失望。”我说,“一个设计学校居然连一个真心想画画的人都没有。”
他耸耸肩膀:“真想学东西的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你呢?你似乎很喜欢画画,为什么还来?”
“我是色盲,”我说,“正式的学校考不进。”
他啊了一声,半天没缓过神来,此后一直用那种熟悉的、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妈看我一样。我,真的看起来如此脆弱?
“对不起,”他和我道歉。
“不用,要打击也早打击惯了,”我解释。
只是,以为已经习以为常的心口,为什么还是会有疼痛?
我看着崭新的教学楼和里面烟雾缭绕的人群,茫然地想。
我忘了问那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后来知道原因的时候发现已经太晚。
注:本人写sakura向来有偏差,得罪之处望各位樱扇、樱猪扇原谅。
我的第一次
(正式准备挨扁)
我和他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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