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同人)凉风绕指》分卷阅读17

    第24章 (5)

    半晌,他又忽然说,“也有例外的,比方说你。经历了我的背叛,你也还是没有变。”

    “啊,这是我的失败,”唐信的心理素质早已到了寻常人不能理解的地步,“也是你可以得意的本钱。”

    叶凉风转了转身,把视线拉向窗外。

    他想对他说,他没什么好得意的,他也根本没有打算要得意。他当年被他背叛了,他不知道的是,他同时也被他父亲背叛了。但叶凉风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他心里明白,当一个人想说服另一个人的时候,靠嘴是最没有用的,而是要靠行动,靠结果,欠了他的就还给他,负了他的就替他要回来。

    两个人回到家,各自找了食物填饱肚子,洗了一个热水澡。唐信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头倒在床上,方才和侯爷那样的人在那样的场面周旋、谈判,旁人眼中的唐信冷静、不知疲倦,其实怎么可能呢。唐信十分明白,方才只要走错一步,他和叶凉风今晚必定葬送“花涧”无疑。打完这一场意外而来的仗,他真的有点累了,他要休息。

    时间静静地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一床柔软的被子轻轻搭在了他的身上。

    唐信没有睁眼,却冷不防伸手迅速攫住了正在给他盖被子的那只手。

    男人闭着眼睛,声音很沉,“半夜三更独自走进我的房间,很危险的。”

    被他紧紧地抓住了手,叶凉风也没有挣扎,“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帮我,不值得。”

    唐信的睡颜很美,却依然有着不可捉摸的神情,这人仿佛是连睡梦中都是可以做到清醒的,“我想要的你给不起,那就不要给;至于别的旁的,你也不用给,我也不需要。”

    叶凉风问得很平静,“你想要我做你的情人吗?”

    把一个不正经的问题也可以问得这么正经,这是叶凉风的本事。

    “情人,”唐信笑笑,有些讥诮,“我什么都缺,想要的话,这个倒还不缺。”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叶凉风点点头,“虽然我反而更希望做你的情人。毕竟我知道情人这个身份要怎么去做,不干净,却简单;我唯一不懂如何才做得到的,就是做你的妻子。”

    他说完这句话,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任凭一段长长的沉默蔓延了一室。

    唐信缓缓睁开眼,并没有太多沮丧或者发怒,只是他抓住他手的劲道也丝毫未松。他像是斟酌着,问了一个很蹊跷也很一针见血的问题,“叶凉风,你是不懂如何做唐信的人,还是不懂如何做任何一个人的人?”

    这话问得很透彻。

    时至今日唐信对眼前人的心性多少也了解了一点,所以才能在方才他说出那样一段伤人的话之后,他也能控制情绪不动怒。诚然叶凉风不懂如何做他的妻子会令他感到十分挫败,但如果接受了“叶凉风的这种不懂以及不愿意并不仅仅针对他唐信而已、若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是这般态度”这样一个前提,那么唐信心里的挫败感多少会陷得不那么深。

    毕竟叶凉风不是只拒绝唐信一个人,他是拒绝全天下的人。唐信在心底磨了磨牙,算了算了,这么想的话他也不算很失败啦……

    不得不说,从这一方面来说,我们唐信同学自从遇到了叶凉风这么个棘手的生物之后,也越来越具有阿q精神以及自我恢复功能了呢……

    叶凉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挣了挣被他抓住的手,没挣开,大概是明白他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于是他也就不挣了,索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躺,一个坐,叶凉风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两腿抬上来靠在了床边,看得唐信心里又是一阵动荡。痒啊,心痒啊,这看得到却吃不到的苦你们不懂啊。

    “我母亲出身不太好。”叶凉风忽然开口说,“是个舞女。”

    想了想,他觉得有必要再补充一句,“你听听就好,我没有用这个来博你同情的意思。”

    这么一身正气……

    不去做公务员真是可惜……

    唐信看了看他,脸上没有动容心里却很有些意外。叶凉风很少会提及私人的事,即使是在过去那一年他奉命卧底在他身边时,他都很少会说这样的话。

    “那个时候,我父亲在警界尚未升至位高权重的地步,虽然后来的他一手遮天以至于犯下大罪,但在最初的时候,谁没有受过苦流过血才会有后来的地位,”叶凉风声音很淡,就像在说旁人的故事一般,“我父亲在某一次卧底时认识了我母亲。你明白的,风尘中的女性看似荒诞,实则比寻常人更为有血有肉有泪。虚荣、好胜、贪婪、自私,这一些人性的弱点,以及侠气、血性、大勇、无畏,这一些人性的血气,在他们这些人身上,会一并体现,且体现得十分极端,十分具有冲撞性。试问这样一种个体,落在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眼里,会是怎样一种诱惑?所以那一年只有二十多岁的我父亲,会和我母亲有了我,但并不打算娶她,也是一件我不赞同、但也可以理解的事。”

    唐信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名叫叶凉风的人,实在是一个十分理智也十分克制的个体。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几乎令唐信有些不忍,他出其不意地放开了他,仿佛连半分都不愿意伤他。毕竟他明白,一个没有被父亲抚养过、却被父亲利用过的孩子,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还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他看得太透,而这世间看得透的人,大都不会很快乐,他们扛起了太多的因为所以,也扛起了太多的得与失。

    叶凉风的声音很静,很定,是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倾诉者来讲的,“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见过了这样一种在性情二字上有理、在理字上却站不住脚的关系,所以我几乎没有想过,今后我会和某个人有过分亲近的关系。”

    唐信忽然出声,几乎有些失笑,“我应该佩服你是么?你那一年和我在一起,再亲密,再无间,诚然并非是你本意,但也不见得有慌乱。”

    叶凉风答得爽快,毫无隐瞒,“因为我并非第一次看见。”

    唐信眼色一收。

    “这种话,你最好收一收,”他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肌肤,指尖用力,有某种暗示在里面,“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大量。”

    叶凉风并没有理会。

    事实上唐信也明白,对于叶凉风这样的人来说,任何摇摆以及任何威胁都是不存在的,他是怎样直爽的个体,就会做怎样直爽的事。

    “你以为我第一次看见的身体是怎样的?□□、干净、性感、诱惑?”他忽然微微笑了一下,有种莫名地讥诮与悲哀在里面,“能看到这些干净东西的人是有福气的,可惜,我没有这种福气。”

    唐信皱了皱眉,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也猜到了是不是?”叶凉风笑笑,“唐信,你是行家,应该懂得的,禅观里有一种意向,即尸体。”

    唐信看向他,“你当时几岁?”

    “十七岁,也可能是十八岁,不记得了,那种事,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他淡淡地说:“十七岁时我父亲派了一个人接收我,教导我,他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尸体。一开始的我习惯不了,看一眼吐三天,甚至都以为自己会变疯,但最终也还是这么熬过来了。佛教的《□□经》上有这一段,如何静观,如何腐朽。他是这么告诉我的,禅观白骨,参睹皮囊。他让我做这件事是因为,他想令我知道,一个人只有知道了怎样去死,才会更透彻地去争取怎样去活。”

    第25章 (6)

    唐信沉默了会儿,终于从床上慢慢直起身体。

    “不要说了,”他握住他的手,动作温柔,“那些事,不要再说了。”

    “所以,你能理解我吗?”叶凉风看着他,没有挣脱他的手,“我就是这么长大的。看见了很多不该看见的东西,做过了很多不该做过的事,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去活命。如今你要我再换一种方式去活,比方说做一个妻子,再比方说爱一个人,也被一个人爱,诚然我也想,但对现在的我而言,毕竟已经不是一件易事。”

    唐信忽然抬手,遮住了他的双目。

    这一双眼睛太清明,也太悲伤,他不忍心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叶凉风,眼中却已经有了年老之人才有的昏天暗地。

    “如果我愿意给你时间呢。”

    唐信叹了口气,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人一身是罪,他却偏偏喜欢。换一个人,甚至换一种面貌,他都不想看,他就是没有兴趣。

    “我给你时间,要不要是你的事。我给得起,你自便,”唐信声音很淡,“虽然我也明白,你更希望我们之间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沉默很久,叶凉风都没有同他期待中那样,给他回答。

    这一晚,叶凉风独自睡在自己的卧室里,有一些失眠的意思。

    平心而论,唐信今晚挺身替他解围的举动叶凉风不是不感动。坊间都知唐信甚少会亲自出面插手旁人的事,更是从来不曾为了一个任何人出面干涉。侯爷最后会放人多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明白唐信就是那一种人,那一种从不插手、一旦经手就会豁出身家性命去搏的那一种人。

    叶凉风不是没良心的人,思此及,叶凉风心底也很有些“有个人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也他妈值了!”的感慨。但是唐信对他讲的那些个动人的情话,站在叶凉风这种混惯江湖的立场讲,他是不大信的。

    退一步讲,他即使相信,也不会太当回事,毕竟“有情饮水饱、拿青春赌明天”这种事,早已入不了叶凉风这种人的眼。

    对叶凉风而言,唐信对他好,他感受得到,也感激,他会想方设法报答他,想到的最直接也最了当的方式就是,替他报仇。

    这是一个适合江湖人的思考方式。叶凉风这二十多年来的成长轨迹早已注定了他一生的江湖性,叶凉风就是那种这世上已经为数不多的会将五花马千金裘拿去换美酒、一口饮尽后便一身杀性能将城来守的那一种人。

    “报仇……”

    叶凉风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翻了一个身,两眼毫无睡意地盯着天花板,神游般地想了很多事。

    陈叔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以父亲贪婪的**来说,他一定不会放弃他这一颗已耗尽太多人心血的棋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可是万一,父亲这些年退隐后行事更为小心谨慎,那么他这些心血说不定就白费了,毕竟那一年事败后父亲能卷款逃离已经是死里逃生,人老了,心也会跟着一并老去。

    叶凉风呼出一口气,只觉前路茫茫,他该何去何从,都是未知数。寻常人谈起报仇二字只觉心血澎湃、波澜壮阔,仿佛这二字就是和男儿志在四方、大事业大格局联系在一起的,其实怎么可能呢,叶凉风觉得这天下再也没有比报仇二字更寂寞、更淡出个鸟来的事情了。

    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地渐渐指向凌晨两点,正在叶凉风扶着额头想事情的时候,忽然,他的行动电话持续震动,很短促,但不间断。叶凉风拿起一看,是一条陌生短信。

    这是一条几乎改变了将来叶凉风一生轨迹的短信。

    当叶凉风看见这条短信的内容时,他脑中有整整一分钟的时间是空白的。

    叶凉风很缓慢、很缓慢地从床上渐渐支起身体,他甚至连握住行动电话的右手都有些发抖,不得已只能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方式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不能相信自己看见的,他对着手机屏幕看了整整三分钟,才确定了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铜蛇之杖。

    代表他的父亲,无上的权利。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很好。

    风刀雨箭正当时。

    当这一条短信、这两个字,落入叶凉风眼中时,他所有的感觉就只剩下了这七个字。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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