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同人)凉风绕指》分卷阅读16

    周身的人皆是凌厉地一动,似要动武,侯爷扬一扬手,意思是不可,这些人就又收手沉寂了下去。

    唐信没有把周围肃杀的氛围放在眼里,径直走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叶凉风,上前站定,抬手抚了抚他额前散落的碎发。

    亲密的举动,代表他的心在哪里,在谁那里。

    唐信转身,面向侯爷,微微一笑,“侯爷把我的人扣在这里,我自然是要来会一会侯爷的。”

    侯爷大笑。

    叶凉风震惊。

    唐信方才这么说,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分明是比表白更令他震撼的一件事。这几乎是一种杀戒,为一个男子而有的杀戒,隐隐现着烽火戏诸侯的放浪,还有冲冠一怒为蓝颜的豪情。

    他不是一个令人一眼惊艳的男人,却是往往能予人这样一种感觉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这样子的男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唐信。

    侯爷语气渐冷,“唐信,你该不会认为,今日你能有当年的好运气那样,和叶凉风一起从这里全身而退吧?”

    “怎么会,”唐信摆摆手,豁然一笑,“越后第一智将宇佐美就说过,侥幸心理是名将大忌。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名将,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何况……”话锋一转,渐有锋利之色顿现:“我当年能够全身而退,靠的也不是运气。”

    侯爷直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正因为知道,才更棘手。唐信很年轻,数十年过去,这个男人更是将昔日那仅存的一丝摇摆与青涩全部散去,如今的唐信才当真有了东皇般的气魄,即便对敌千军也依然会有得一把闲情,笑道一句山河原是我底。

    侯爷松了松筋骨,换了个坐姿,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今日打算不如你意呢?”

    唐信点点头,全然是一种非常理解的表现,“侯爷如何打算自然是侯爷的私事,我如何应对侯爷的打算则是我的本事。”

    侯爷大笑,“口气不小啊。唐信,你不要忘了,如今你只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就会有生意人的畏缩和局限性。”

    “那也要看,和什么人做生意。”唐信笑笑,“和旁人做生意,一个字,累,毕竟我也是为老板做事,利益当前这是自然,老板不满意我也会头痛;但是,和侯爷做生意就不同了,要的不再是利益二字,而是一个字,命。这时候就不叫做生意了,而是作另外一件事,买卖,活命的买卖。任何人做上这一种买卖,使出的都是拼命的招式,考虑的就不是老板满不满意、怪不怪罪,而是镇、是杀。一旦突破这一条底线,那么,如今的局面就是,我用着唐枕梦的资源,来对抗侯爷的一切;而侯爷,却用着自己的一切,来对抗我。我唐信是输是赢都没有关系,反正输了也不是输的自己的一切,侯爷就不同了,一朝败,自己的一切就都败了。做生意的人大抵都明白一个杠杆原理,其实这是一样的道理。”

    唐信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在这个男人的大部分时间里,他说得都不多。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一旦唐信开口说很多的话,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让你明白,他开始玩真的了,你准备好了么。

    第23章 (4)

    侯爷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聪明人都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宁可得罪过去的老臣,也不可得罪未来的年轻人。老臣如夕阳,纵然皓日当空辉煌过,也改变不了大势已去一朝残阳的落幕;年轻人就不一样,尤其是懂得退让忍耐、等待良机的年轻人。避锋藏芒是他们的本事,进退自如更是他们的好戏,待到时机成熟,这样的年轻人一朝出世,便是重则倾天下,轻一些的也是会惊红尘的。这样的年轻人绝不多,偏偏唐信是其中一个。

    侯爷深思,利害好坏皆一一闪现脑海,终于似下定决心般,唤了声一旁的人,道:“放人。”

    那些人像是被骇住般,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侯爷?”

    侯爷脸色不动,沉声又道了一遍,“放人。”

    架在叶凉风身后监视着他的几个男人立刻散去,负责看管梁姨的数个下手也立刻撤去钳制,还了梁姨绝对的自由。

    唐信没有转头去看叶凉风以确认安全,也没有去看梁姨,他纹丝不动,像是绝对信任侯爷的言行。唐信放下茶杯,径自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空白支票,下方却赫然已有‘唐信’二字签名。数字任填,他无妨。

    男人单手将支票在玻璃茶几上滑过去,滑向对面的侯爷面前,偏头一笑,斯文俊秀,“侯爷今日的大量,唐信记下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侯爷大笑,“好,好。”笑声中无不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激赞与叹息。

    晚了,已经晚了。

    侯爷在心里悄声感慨。难怪当年“堂口”想方设法阻挡唐信的离去,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大概是早已就有这样一种预见吧。江湖汇海,天下奔流,如今再想与他对抗,纵然是有赢的把握也要担起沉重的代价了。

    唐信起身,三言两语打了一个场面的圆场,带着叶凉风和梁姨就准备离开。

    “唐信,”侯爷忽然出声,在背后叫住他,“男人只要有一个不太安全的嗜好,就足以散尽千金,搭上性命了。”

    叶凉风咂了咂嘴,心想这老头真不厚道,临走了还要当着他的面挑拨他们夫夫关系。哦不过,他说的也是真的,唐信今晚为了摆平他这个烂摊子,真是散尽了千金……想到此,叶凉风默默地搔了搔头。

    唐信没有转身,甚至都不打算正面回应,“侯爷的话,我记下了。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告辞。”

    唐信这种态度,不仅是自负,更是目中无人,唯一不同于旁人的是,他有自负的心,也有自负的本钱。老谋深算的侯爷何尝不明白这一层意思,遂站在身后,扬一扬手,示意在场的人不得为难,放了唐信一行人一路畅通地离开了。

    “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

    半晌,历经半生风雨的老人才叹了口气,悄然感叹,“可惜了。他明明懂得这个道理,却还是堪不破叶凉风这三个字。”

    夜深露重,唐信和叶凉风一路护送梁姨回去。

    老太太的反应有些特别,既没有眼泪婆娑的感谢与感动,也没有欠人恩情的惭愧与内疚,正襟危坐在唐信的车里,闭目养神,端的是一股四平八稳的精气神。

    叶凉风没有多问,也没有要邀功的意思,一是他本身不是这种人,二是这次他们能脱身功劳实在也不在他而在唐信,人家功臣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他自然就更说不上什么话了。

    三个人都是内向的主,碰在一起,那就是三个闷葫芦,车子一路开了半小时,硬是没有一个人有冲动闲话家常聊个八卦什么的。

    最后还是叶凉风咳了声,对梁姨道,“到了,我送您进屋吧。”

    梁姨冷冷地“嗯”了一声,径自先行下了车。

    他们的事,唐信自然没有想要加入的意思。对叶凉风说了句‘我在车里等你’,也就放他下车了。

    叶凉风和梁姨一前一后地走着,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能想到的都是些良民不会搀和的事,总不能套近乎说“最近黑血站生意还好吗”“经济不景气,高利贷还放得出去吧?”,叶凉风头皮发麻地想好歹老子现在还是个警察,总不能跟人谈这个,索性也不多谈了。临走了叶凉风说了句:“梁姨,我回去了啊。”

    “叶凉风,”梁姨冷冷淡淡地开口,终于说了一句今晚她为数不多开口说的话:“你有了男人之后是不是特别闲,连我的事都管。”

    这实在不是一句上道的话。

    人家救了你,千辛万苦地,烧了面子还烧了那么多钱,虽然那面子和钱都不是他的,但也是他男人的,怎么就换来一句这样的不待见呢。

    “您就当我太闲了吧,”叶凉风也不生气,事实上叶凉风这一生都很少生气。一个人生气是要有资本的,叶凉风自认为自己可以生气的资本不多,“有些事您不记得了不要紧,我记得。”

    当年十七岁的叶凉风什么都没有,他不喜欢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喜欢他,在陈叔出现接手他这一个烂摊子前,只有梁姨帮过他,把他当成一个人看。

    梁姨冷淡地看着他,声音并不客气,“如果我知道你今天会救我,我当年绝不会帮你。”

    这是一句很没有逻辑的话。

    纵然是叶凉风这样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也忍不住分了一下神。

    “你走吧,”梁姨挥挥手,赶人的意思很明显:“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叶凉风点点头。

    今晚的事他不明白,但他也没有要去弄明白的意思。他这一生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若每一件都要弄明白他岂不是要累死。

    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梁姨的声音,“叶凉风。”

    叶凉风停住脚步,转身。

    “这世上的好人不多,包括我,我也不是好人。你这样的性格,很容易会被很多人对不起,”梁姨说得很平静,似乎是压低了声音去说的,“你以后的路,不会太好走。你要小心,身边的任何人,你都要小心。”

    说完这简单的几句话,梁姨也不给他机会开口问清楚,摆摆手就赶他走,似乎是此生都不愿意再看见他,“你快走吧。”

    叶凉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梁老太微微佝偻着背,这才松了表情。月光拂面,风雨半生的老人竟是露出些悔恨的意思,自言自语对着那人远去的方向道,“叶凉风,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

    叶凉风重新回到唐信的车里时,脸色明显有些复杂。虽然他一贯就是一张扑克脸,但是皮蛋脸还是小怪脸,还是有些区别的。

    夜色已经很深了,两旁路灯投下的光晕如魅影般,一盏一盏从他脸上滑过去,使得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我觉得,梁姨有点不对劲。”他忽然这样说。

    唐信想得很开,“在这一个圈子里活下去的人,有哪一个是对劲的。”

    叶凉风有一种直觉,“他和过去很不一样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唐信淡淡地,“一个人经历的事多一些,复杂一些,变起来是很快的。”

    叶凉风像是被说服,不再争辩。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