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香》分卷阅读28

    只在这踌躇间,从丛林中窜出同样黑衣的些许人,迅速护与穆修汝等人身前,有人还将郝澹从韩琦他们眼皮下救走了。韩琦神色一紧,护与阎铮身前。

    所来之人不过百人,动作机敏,个个身手不凡,想来却是穆修汝的亲信,援兵已到,再无纠缠下去的道理,阎铮终是不发一言的离开了,韩琦与赵鸿对视一眼,皆是吐了一口气,韩琦走向前去,手执铁扇微微俯身向穆修汝辑了一礼,道:“今日多有得罪,望王爷切莫怪罪,那小和尚与我家将军有救命之恩,因此将军才会这般失礼,在下替我家将军向王爷赔罪。”说着便举起铁扇,蓄力击打胸膛,口吐一口鲜血,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咳了几声,继续言道:“今日之事望王爷大而化之,我等必定谨记王爷恩情。”

    贺兰长荀沉沉的笑了两声,料想,阎铮原是想协助东郡王弑杀庆嘉王穆修汝,以此引起朝廷内乱,或是有其他图谋,终是有利可图才会走下这一步,却没想到因了一小和尚露了面而失了先机,倒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贺兰长荀双手抱拳回辑一礼,道:“韩将军言重了,今日之事全是误会,还请阎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两人寒暄两句,韩琦便带人离开了。李冠霖见此也不再做过多逗留,迅速带人隐匿于茫茫山林之中,天地间倏尔沉静下来,除去满地的鲜血与伤兵,便好似那场嗜血厮杀从未发生过一般。

    贺兰长荀睨了几眼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倒也没说甚么,快步走到穆修汝身边,道:“王爷,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处吧。”

    穆修汝方才从见到祁旦缌的激动之中回神,转眼去看郝澹,蹙眉道:“弃尘,郝澹可还好?”

    只见谢弃尘面无血色,眼底充满恐惧,手指颤抖的一遍遍擦拭郝澹面上的血,郝澹此刻不停吐血,点了身上多处穴位依旧止不住血,谢弃尘此刻眼中只有郝澹,听不见其他声音,他只觉得自己好似窒息了一般呼吸不畅。一遍遍轻声呼喊着他的名字:“郝澹……郝澹……你醒来看看我……”

    穆修汝见此,心中也是一紧,快步半蹲在郝澹身侧,握着他的手腕探着脉搏,心中一震:心脉全部被震断。郝澹武艺不俗,在阎铮发功之前未能护住心脉极有可能是旧伤未愈,又与人纠缠许久,失了内力,而这阎铮也非寻常人等,这次,郝澹怕是……

    ☆、缘灭

    这些来救援的人,正是穆修汝部下——风门众暗卫,风门、雨门还有白虎一部被穆修汝派去大群山中寻找祁旦缌,郝澹见穆修汝遇险,便将正处于此山中之中的部下召集了过来,风门距离最近,全力赶路,及时阻挡了下一场风波,雨门与白虎一部也相继出现,守于不远处等候穆修汝的指令。

    穆修汝很想马上便见到祁旦缌,只是眼下郝澹命在旦夕,他不得不留在他身边。穆修汝招来白虎一部询问祁旦缌近况。

    白虎一部头领禀报道:他们进山没多久便寻到祁旦缌与拉藏的踪迹,而后便一直躲在暗中保护,只是前几日发生一件极怪异之事,祁旦缌随同拉藏一路东行,行至一座山丘时,突然大雾弥漫,一米见方便看不清了,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那拉藏是个极其敏锐的人,他们以为他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跟随,只是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罢了;待大雾散尽,祁旦缌与拉藏连同那座山丘竟然都消失不见了,原先山丘所处之地是茂密的小丛林,好似那山丘从未出现过一般。之后任他们如何寻找,也没能再发现祁旦缌。

    穆修汝蹙着眉听完他的话,摆摆手,道:“这事虽是蹊跷,你们也不必慌张,这世间既有巫师神婆这等人,深山之中出现灵怪妖物也不稀奇,你们继续找寻祁旦缌,有了线索及时回报与我,不必经由谢弃尘,且行事谨慎些,莫要着了术士妖道。”

    白虎一部领命而去,风、雨两门护着穆修汝和郝澹随贺兰长荀紧忙赶回了别府。郝澹被穆修汝灌输内力勉强护住心脉,回到别府便火速请来了藏都医术高明的医者,即便如此,郝澹心脉俱断,眼下已是无力回天。

    郝澹含着最后一口气,紧紧的握着谢弃尘的手,眼中神色是痛苦与不舍、懊悔与爱恋,似有很多话要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谢弃尘心痛的无以复加,失措无助,他想留住郝澹,却不知该如何做,只能与他脸贴着脸,一遍遍低声呢喃:“没事的……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脸上的泪水滴落,滴滴滑落到郝澹脸上,郝澹终也是流下一滴不甘的泪水,彼此,泪水相溶。

    谢弃尘取出一颗褐色的丹药,喂郝澹吃下,郝澹的手骤然握紧,浑身抽搐,终是咽下最后一口气,谢弃尘抱着郝澹无声悲泣。

    穆修汝见此,怒而拍案,低喝一声:“你给他吃的甚么!”他还想,也许还有转机,眼下能保住郝澹一日性命便保住一日,心觉得,总还有机会,他如今还不该死去。

    “罢了,他已经很辛苦了,就让他走的轻松一些吧,再留下去,也是徒增他的痛苦罢了……”谢弃尘轻轻抚着郝澹的脸庞,将他的眼睛盖上,幽然言道,“王爷可否将他交予我?我想与他多呆些日子,我与他分别了太久,疏离了太久,在一起的日子又太短,有好些话我都还没能告诉他,我想好好与他说说话,然后,将他安葬在一个舒适清静的地方,再不必奔波于世,终日揣揣不得安眠……王爷,你可允我?”

    穆修汝也是满眼痛苦,闭了眼睛,暗叹一口气,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屋子;谁都有谁的不可言,人生于世,总不能太过平稳,有些不得已不可避免,有些意料之外却总是令人措手不及,而郝澹今日的意料之外,不论放在何时,都会令人措手不及吧。

    夜色正浓,寒气逼人,昨夜长空高挂还是圆满的要溢出来的玉盘,今夜却是一弯弦月独映于夜空。

    穆修汝临窗而立,思绪万千,忽闻一曲冷箫悠扬,婉转悲戚,如哭如诉,穆修汝心中难过更甚;终日小心翼翼的隐藏锋芒,却还是遭人算计,连心中的人都无法安然护在身边,这种无奈令他愤怒。心中的怒气涌至眼眶,便是满眼的阴郁翻腾,眼神动也不动的盯着远处晦暗的天际,好似要将黑漆的夜空撕开一个口子,期待那口子能流露出些不一样的东西,狂涛巨浪一般汹涌翻腾……终也是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归于沉寂,穆修汝垂了眼睛,敛了神色,伸手关了窗子,将满院子的寒气堵在了窗外。

    贺兰长荀找到贺兰湘已是月余日之后,找到他时,他正在一座民户帐篷屋里兴致勃勃的逗弄一个不足月大的娃娃,那娃娃粉团团的极是惹人怜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黑的发亮的珠子,躺在简陋的床上,裹着麻布单子,小手抓着贺兰湘一个手指头不放,不哭不闹的看着贺兰湘咿咿呀呀,极是开心的样子。

    贺兰湘被父亲带走,很是舍不得这小娃娃,便问父亲可否将这娃娃一起带回家,贺兰长荀笑着教训他,这娃娃乃是别人家的孩子,若是被你带走了,人家父母亲可是会难过的,若是让你离开母亲你会如何?终了,还是没能如了贺兰湘的愿,他嘟着嘴极不高兴的样子,抱着娃娃亲了好几口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想来,贺兰长荀来到这个村落时,正巧遇见一件事,这个村子叫做门隅,民风虽是潇洒豪迈却也是既注重礼义廉耻,在村落正中有一个神鹿台,平日里小姑娘及笄之礼或是集体庆节活动便都在此处举行。

    那日,一妙龄女子被绑在神鹿台上,予以接受红莲圣主的惩戒,欲被当众施以火刑,周围围着许多村民,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而女子虽是神情落寞,却也不吵吵闹闹喊冤叫屈,只是低着头默默垂泪。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是这女子未婚育子,败了风气,贺兰长荀心中不忍便劝说了几句,也正是此时,有一年轻伙子冲出人群,认了那私生孩子,允下要娶女子为妻,此事算是了结。

    却没曾想,这女子正是那小娃娃的母亲,也是救了贺兰湘的人。

    据贺兰湘说,那日郝澹将他带出了山,将他藏在一破败的庙宇之中,嘱咐他不能随意走动,然后他便又返回了山里,贺兰湘等了许久,天色渐暗却不见郝澹回来,心中便开始害怕,庙宇之中又有几尊破败的凶相佛像,贺兰湘越想越怕,便自己跑了出来,也不敢朝着原先山里的方向走,那里有追赶他们的坏人,便只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跑了许久,天色完全暗下来,也没看见村落房子,四处依旧一片葱葱郁郁的林木和广无边际的草原,贺兰湘又累又饿,蹲坐在一边默默抹眼泪,正巧有一马车路过,在他面前停下,走出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一番询问之下,才将贺兰湘带上了马车。

    那女子正是要去城里生孩子,半道上遇见独自一人的贺兰湘,才将他领上了马车,她却也没等到进城,便将孩子生在了马车上,一行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没人顾得上贺兰湘,一番忙活之后,才想起他来,然而,女子未婚而育,诸事缠身,贺兰湘又说不出他的住处,送他回家之事自然便被耽搁下来。

    贺兰长荀为聊表谢意,便着手为女子操办了嫁娶之事,偏僻小镇,迎娶之事也是简单热闹,逗留了两日才带着贺兰湘离开。

    之后,贺兰长荀将发生在此处之事,事无巨细上禀大周帝穆锦,不日穆锦便下令召庆嘉王穆修汝和东郡王穆棠玺入京面圣。贺兰长荀便将贺兰湘托付给穆修汝带回京都,自己带人入山找寻七王爷穆宇拓的下落。

    话说,祁旦缌与拉藏当日丘山遇灵龟异事,拉藏本以为有人故弄玄虚捉弄与他们,欲空手捉海怪,岂料竟落了空,那巨型海怪摇晃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扑向祁旦缌后却消匿了踪影,倒让拉藏认为果真是有人在暗处了,早些日子他便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倒要看看他们意欲何为,然却,他想错了。

    祁旦缌那日见巨兽消失,方要舒一口气,便觉得背上湿漉漉的一片,似是有甚的东西爬在他身上,紧紧扒在他的肩头,霎时,惊得他一身冷汗。拉藏利落的一伸手便将他身后的‘东西’揪了出来。

    没曾想,竟是一个两岁样的娃娃。娃娃身上系着个大红肚兜,肚兜是上好丝绸裁制,正中是用五色蚕丝线纹绣的牡丹,花色艳丽纹路精巧,大红肚兜遮住了娃娃大半个身子,露着光溜溜肉嘟嘟的胳膊腿儿,长相粉嫩可爱,一双大眼噙满泪水转来转去极为委屈的盯着祁旦缌和拉藏,头上扎着两个小髻,湿漉漉的垂着。

    祁旦缌一看,如此寒冷的时候,这娃娃穿的实在少,将方才的胆战心惊忘了个干净,紧忙脱了衣衫裹住了娃娃。拉藏蹙眉看了一眼祁旦缌,撇了撇嘴,心想:你可真是个大善人。他倒是一点不把这娃娃当孩子看,眉毛一竖,凶神恶煞的低喝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妖孽?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胆敢戏弄本大人?”

    ☆、巫术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妖孽?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胆敢戏弄本大人?”

    这小孩童被拉藏凶巴巴的样子吓得嚎啕大哭,他被拉藏掐着胳膊举在身前,哭起来小短腿扑腾腾乱蹬,拉藏被他哭的直拧眉头,一手撂倒在胳膊上担着朝着他的肉嘟嘟的屁股便拍了两下,那两下可是十分实在,顷刻便红肿起来。

    孩子哭声便更加嘹亮了,呜哇哇的,整个山林都回响着孩童嫩细娇弱的哭声,海水淡出视野,浓雾散尽,又是一片葱葱郁郁的山林,小孩童哭的直打颤,哽咽着指责拉藏:“呜哇哇~~呜呜~~你是坏人,你竟然打小孩子!你是大坏人!呜呜~~好疼啊~~”

    拉藏冷睨了他一眼,道:“你这般小的孩子说话倒是顺畅,我看你这本事倒比得上一个大人了。”

    小孩童哭的撼天动地,并不回应拉藏的问话,拉藏将他拎到眼前,对着他肉嘟嘟的脸厉声道:“你再哭一声,我就把你扔去喂狼!”

    祁旦缌不喜拉藏对一个孩子这般凶狠,虽是被戏弄了一番,却是并无大碍,何必跟一个不通人事的孩子计较,走向前两步,伸臂要将孩子要过来,“他还是一个娃娃……”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水草掩映处,却果真撇到一头狼,惊得他顿了顿动作,揪了揪拉藏的一角,道:“这深山老林的,果真是到处都能遇到狼。”

    拉藏随祁旦缌视线看了过去,也只看了一眼,“无妨,白日里这些狼极少成群出没,一两头狼倒是不必担忧。”

    话是如此,祁旦缌也收回了心思,伸手将拉藏手里的娃娃抢来,用大髦裹住,手指温柔的戳了戳,笑道:“乖乖,别哭了,你这般戏弄我们,着实令人惊悚不已,挨了两巴掌也算是惩戒你的顽劣了,你倒是哭的没完了,可不是我们故意欺负你。”

    拉藏意欲将孩子拎出来,被祁旦缌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讪讪的收回了手,撇了撇嘴道:“这小东西可不简单,你莫要被他的样貌蒙骗了。”而后,理了理些许零乱的衣衫和头发,走到一旁,坐到一块看起来洁净的石头上,伸手截了几根临着浅水塘而生的苇子,苇子呈枯败的灰黄之色,拉藏划了几下,觉得无趣便扔掉了,扭头看过祁旦缌,道:“好不容易抓到他,小心再次着了这小东西的道,也不知这小东西是谁人派来的,倒是懂得些妖门邪道。”

    那娃娃在祁旦缌柔声劝慰中,渐渐停了哭闹,只浅浅的抽噎着,听闻拉藏此言,水汪汪的大眼一瞪,“你休要污蔑我,我是这山中的神仙!才不是甚的妖怪!”说完,便一脑袋拱进祁旦缌的怀里,小手扯着衣衫盖住了脸,十分惧怕拉藏的样子。

    拉藏嗤笑一声:“你最多也是个不入流的巫士,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神仙,我倒是没见过哪路神仙如你这般怯弱胆小的。”

    祁旦缌自然也是不信这孩子的说辞,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道:“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迷失在山中,想寻个出路,你且与我说实话,我不会伤害你。你身边可有父母亲人陪伴?”

    娃娃看着祁旦缌,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醒来便是在这山中,身边也没其他人,我知道‘父母’是生养我之人,但是,我并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一直便是一人生活在山中,偶会遇见几个如你们这般样貌的人。”

    拉藏挑眉言道:“然后,你便捉弄一番那些迷失山中的人,只为寻个乐趣?别说今日之事却是这么一个缘由。”

    娃娃腮帮气鼓鼓的瞪了拉藏一眼,扭过头来不搭理,祁旦缌也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用衣角擦了擦孩子湿漉漉的头发和身子,“那你可有名字?这身本事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名字’是何物?”娃娃很是疑惑的模样。

    祁旦缌顿了顿手里的动作,继续给他擦身子,轻笑一声:“名字便是你的代称,便如我的名字是‘祁旦缌’,他的名字是‘拉藏’。”祁旦缌抬了抬脸示意了拉藏。

    见娃娃摇了摇头,祁旦缌又道:“那你的年岁你可知晓?”见娃娃又是疑惑的望着他,祁旦缌忙解释道:“‘年岁’便是你今年多大了,一年便是一个春夏秋冬轮回,你便会长一岁,越长大你就会越高大强壮,再过几年便会像我这般高大了。”

    “真的?”孩子眼睛亮亮的,像是极喜欢长大,“那甚么是‘一年’呢?‘春夏秋冬’又是甚的?”

    这一下,祁旦缌和拉藏对视一眼,这孩子真是甚么都不懂,“春暖花开,夏炎蛙鸣,秋霜银月,冬寒冰雪,这便是一年。”

    娃娃恍然,拨弄着短短的手指头,然后很是忧愁的说道:“我也记不真切了,只是见过花开了很多次,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年,只是我好似一直便是这般样貌。”

    祁旦缌又看了拉藏一眼,这孩子果真不是一般人,这幅娃娃的样子,也不过两三岁,照他这般说话,他便不止三岁,只是不知是何原因,样子长得稚嫩了些。拉藏倒是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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