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香》分卷阅读27

    ☆、错误

    林映牧脸色涨的通红,两条短腿踢来踢去,哑着嗓着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你掐我作甚么?!”

    保护林映牧的护卫见林映牧被抓,脸色一变,身影一闪,劈手要将小光头抢过去,那人身手也是不错,他顾着怕伤到林映牧也不敢下狠手。

    林映牧爪子乱挠,无意抓到一只空袖子,又顺着摸了摸,这个人果然只有一只手臂,得知这点,林映牧翻腾的更加厉害,一只手臂应该比较容易对付。谁料,那人揪着他的后领口一甩,天旋地转,他便落在另一个人手里,这个人,手臂健全,一只手牢牢抓着他的两只手腕,一只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压在树干上,林映牧一阵叫唤:“啊!树皮硌得我的脸疼,大侠你可否小点力气?”

    按在脑袋上的力气果然小了不少,林映牧感激道:“多谢大侠体谅!”如若此刻双手没被捉住的话,他真想双手抱拳,行一个江湖之礼。

    贺兰长荀从林子里走出来,接了郝澹扔来的小和尚,示意其他人去助他一臂之力,郝澹有伤在身,在他们离开后不顾劝阻执意跟在他们后面,而他们果真中了陷阱,在贺兰长荀带人冲进林中时,遇到了正准备冲进去的郝澹,被贺兰长荀拦了下来。

    敌人在暗处,他们须得找出敌人所在,才能救出被困的穆修汝和谢弃尘;于是,他们分四路朝着四个方向搜寻,贺兰长荀发现,这次围困他们的人有三路,一路人是青玛王,一路人看着装却是大周朝护卫,他们并不不加遮掩,衣服上绣着的图纹竟是东郡王的旗纹,还有一路人着装一身黑灰,蒙着半脸,身躯异常高大挺拔,眼窝深邃,眼有异色,不似中原之人,倒像是穆修汝遇袭时所谈到过的黑衣蒙面人。如此说来,这次围困倒似蓄谋已久,贺兰湘做了诱饵,将他们引到了此处。

    贺兰长荀此刻,已无暇顾及贺兰湘,他身为大周朝的将军怎能为了孩子而葬送了王爷的性命?

    而郝澹却是巧遇了林映牧,他对林映牧并不陌生,林映牧与祁旦缌交好,时常跟在祁旦缌身边,他见过这小和尚几次,而他却独自出现在这神秘莫测的大群山,实在可疑。但郝澹并未太过在意,本想不予理会,却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人,此人装束与前些天偷袭他们的人极其相似,身形样貌也不似中原人和藏都人,却像极了北疆人。此人显然并不是要加害于小和尚,倒像是在暗中保护他。

    如此一想,郝澹便挟持了小和尚,这小和尚与这些人必然有关系。

    那北疆人不敌郝澹,转身逃离,贺兰长荀没有追赶,眼下,救出围困的穆修汝才是正事。他已找到青玛王和李冠霖的落脚处,须得尽快赶到,从他们身后突围,如今有有小和尚在手,如若,小和尚果真与北疆人有关系,想必也可以以此作为威胁。

    贺兰长荀和郝澹带着小和尚赶到时,巨石平台上只有受伤昏迷的青玛王和负伤的谢弃尘。郝澹浓眉紧蹙,在看见谢弃尘时默默松了一口气,迅速跑到谢弃尘身边,见他双腿受伤染了满身鲜血,心下一痛,想要将他抱起,奈何只有一只手臂,无奈只能坐下,将他揽到了怀里。

    谢弃尘失血过多,眼前已经昏花,却见郝澹赶来,强撑的心一下瘫软下来;这时见他满面懊恼之色,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说道:“你怎的赶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府中养伤么?你何时竟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了?”说着便双手搂住了郝澹的脖子,身体靠近他的怀里,头靠在他肩膀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郝澹心疼不已,伸手摸了摸谢弃尘的脸,又捏了捏他的眼皮,声音低沉说道:“伤口可是很疼?你不要睡,我帮你止血。”

    谢弃尘累极了,勉强睁着眼睛,轻声吐气说道:“真的很疼,这样我都受不了,当初你断臂之痛该更甚与此吧?”

    郝澹摇了摇头,说道:“我为你止血。”单手撕裂衣物,要为谢弃尘包扎伤口,却因单手动作不便,无法绑紧,还是贺兰长荀过来帮了忙。

    谢弃尘半闭着眼睛,推了推郝澹的胸口,虚弱的说道:“我无大碍,只是失了血,气血过虚,休息片刻便好,王爷在下面与人纠缠许久,你快些去帮王爷。”

    贺兰长荀道:“郝大人留在此处照料谢大人,我们下去帮王爷。”言罢,与其他侍卫提剑飞身奔了下去。

    林映牧被撂在一边,也没管他,他看那个单臂男人有多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环顾四处,到处是尸体和断掉的头,他被吓得退了好几步,脚下的泥土被血染成暗红色,有树叶拍到脸,叶子上溅落的血擦到他脸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令他头晕目眩。

    正是此时,阎铮从丛林深处赶来,郝澹侧耳一动,放下谢弃尘瞬间移到林映牧跟前,掐住他的脖子挟持在身前,护在谢弃尘身边,冷脸看着远处的阎铮。

    阎铮看了看在郝澹怀中不停扭动的小家伙,动了动唇:“放开他。”

    郝澹道:“让你的人撤退,我家王爷安然无恙,他也会没事。”

    林映牧不知道他口中的王爷是谁,现在他站在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安全的石头上,抬眼便看见山下面的平地上正在打斗的人群,不禁眼睛一瞪:“韩老头怎的在跟大冰脸打架?”

    阎铮没搭理他的问话,自然也无他人理会,林映牧气呼呼的鼓了鼓腮,看穆修汝动作不甚灵活,频频被伤,心下着急,吼道:“大冰脸受伤了,你们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人,以多欺少实在是小人之举,赵鸿怎的也在?阎铮,你太过分了!你快些让他们住手啊!他是祁旦缌哥哥的好友,你不能伤了他……”

    郝澹嫌弃他太过聒噪,一记手刀砍在脖颈,林映牧昏睡了过去,阎铮见此眉目一紧,显现出几分阴鸷之气,沉了沉目光,说道:“好。”站在阎铮身后之人吹响一口笛,悦耳的笛声响彻山谷,荡漾在山林之中。正与穆修汝纠缠的黑衣人闻笛声,身形一顿,片刻便退了回去,齐齐出现在阎铮身后。

    山下只留下李冠霖和其人马与穆修汝、贺兰长荀在对峙,双方都染了血气,这般突然的境况让他们都停了下来,望向山腰上方。

    阎铮道:“现在,你可以把他还给我了。”

    郝澹道:“待我们安全之时自会放了他。”

    闻言,阎铮皱了剑眉,却未言语。

    郝澹让谢弃尘爬到自己背上,他一手抓着昏迷的林映牧,提了内力,纵身飞下山,向着穆修汝而去,才下至一半,郝澹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即刻侧身将谢弃尘和林映牧都扔了出去。

    李冠霖见此,冲过去要将他们二人接来,却被贺兰长荀抢先一步。林映牧与谢弃尘被带到穆修汝身边,郝澹则不敌阎铮,落入阎铮手中。

    贺兰长荀见到阎铮,竟爽朗的笑了几声,道:“真是没想到,竟能在此处见到阎大将军,阎将军既然来到本国,也该知会我等,好让我等一尽地主之宜啊,如今倒是怠慢了;只是,不知眼下这般境况,阎将军意欲何为呢?”

    阎铮见了贺兰长荀倒是正了脸色,言道:“贺兰将军,此次之事是为了还东郡王的恩情,我本便是协助,不知竟是冒犯了庆嘉王,也是我的过失,好在眼下并未伤到王爷,望王爷海涵,来日,我定当向王爷请罪。”

    穆修汝气血不稳,脸色苍白,目光沉沉,看了阎铮几眼便俯身去察看谢弃尘的伤势,贺兰长荀见此,只好对阎铮言道:“既然如此,但请阎将军牢记今日所讲的话。”

    “一定。”

    没了阎铮和青玛王,李冠霖想来也威胁不了他们,贺兰长荀如此想,便意欲放了小和尚,眼神示意手下一名侍卫将小和尚带过去,而却,只在这一刹那,侍卫之中有人突然拔剑刺向了小和尚的胸膛。

    小和尚林映牧痛呼了一声醒了过来,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与痛苦,口中吐了几口血,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阎铮怒目圆瞪,眼底迅速充满爆裂的血丝,周身笼罩寒气,怒吼一声,一掌拍在郝澹身上,郝澹无力的被拍了出去,撞到树干跌落下来。阎铮这一发力,将他身后的人都震退了好几步,脚下一跺脚,飞身而下,将昏死过去的林映牧抢过来抱在怀里。

    贺兰长荀等人还不知这事如何发生的,便见阎铮血目圆瞪,十分吓人的模样。

    正在此时,在遍地横尸的山地一处,临着的石壁上泛出淡色晕光,光越发耀眼将整个石壁笼罩住,氤氲的烟雾一般的光散去一些,依稀看到里面有一个人,白衣玉面,温润儒雅。

    穆修汝瞳孔一缩,站了起来,便冲了过去。

    而此时的他,暗黑无光的眼,墨黑长发,俊逸的脸上染了血的红,一袭白衣,立于血腥的杀场,满脸的冷酷嗜血,瞬间刺痛了祁旦缌的眼。

    ☆、破碎

    祁旦缌只身立于崖口孤石之上,与飞流直下的瀑布遥遥对峙,耳边是流水激荡哗哗作响的声乐,银色瀑布飞花溅落如珠,此刻便是天然的幕布,幕布里那人那事便好似幻象一般呈现在眼前。

    祁旦缌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暗黑无光的眼,散披与背的长发,清朗俊逸的面庞染了鲜血的猩红,嘴角紧抿,略略带着莫测讽刺的弧度,一袭白衣染着杀戮的气息,立于残酷血腥的杀场,满面的阴骘嗜血,瞬间便刺痛了他的眼。

    祁旦缌初见到他,原先的埋怨已淡了大半,留下的便只是浓浓的思念,然却未料,事实仍旧寒人心。林映牧胸口被刺了一剑,必定已是凶多吉少,而刺杀林映牧的人竟是穆修汝属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穆修汝跑向祁旦缌,他已顾不得思索祁旦缌为何会这般诡异的出现,只是心心切切的念着他、想着他,此刻历经生死之险,他更是想把他捆绑在身边,片刻不相离。然而,他抓不住他,他在他面前神情复杂的淡淡微笑,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脸色苍白,身子单薄更甚从前,想他这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穆修汝心中酸软一片。

    “祁旦缌……”穆修汝嗓音暗哑,双手触摸着嶙峋石壁,想要抓住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影子。

    祁旦缌也伸出了手,顿了顿,复又放了下去。他看着穆修汝嘴唇在动,却是听不到他在说甚么,不过他看得出来,他在叫他的名字。

    祁旦缌静静的看着穆修汝,他突然想,他为何要离开他?只是因了第巴桑杰?因了他要将自己交付于藏都,交付于巴布白宫?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就这般简单的将他推出去?仔细想来,还是他自己在恐惧,恐惧这违背常伦的感情,恐惧穆修汝深沉而浓烈的爱。今日见他这般狼狈的陷入凶险境地,他竟是这般不知所措,他从未想过穆修汝会死,未想过他这样一个废太子处境是何等的艰难,他从未真正将他放在心上,这样想来,他竟也是一个凉薄之人。

    只是,如若他们之间隔着林映牧的性命,那他们之间,怕又是人间的一段“有缘无分”。

    这忽而出现的异象,着实令在场的人怔忪,谢弃尘心系郝澹安危,阎铮抱着晕死的林映牧,皆是无暇顾及其他,倒是贺兰长荀在下一刻回神。

    贺兰长荀见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了这异象而缓和下来,正想趁此刻李冠霖不备突袭,眼尾却扫到更为惊异的一幕。

    就在这异象幻影之中,在那玉面男子身后不远处,倏尔闯进来一头通体雪白的狼,这是难得一见的山中灵兽——海蓝兽。海蓝兽迎面冲来,面相越发清晰,整个幻影便摇晃起来,好似他们面前果真有一只向他们奔跑而来的海蓝兽。

    贺兰长荀眯了眯眼睛,眼见着那海蓝兽仰天长啸了一声,身体便开始缓慢的伸展,覆在身体上的毛由白变蓝,又由蓝变白,然后慢慢消失,尖利的牙齿回缩,头上覆着的毛发慢慢变黑变长,将脸部整个儿覆盖住,利爪变化成手指,一个人形便呈现在眼前……

    海蓝兽变成人,这是贺兰长荀第一次亲眼所见,心中实在震撼,且不说这海蓝兽难得一见,就是这匪夷所思的变幻,也令人心头一震,没料到这山间的灵怪如此神奇。山上山下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低呼出声。

    贺兰长荀心生感叹,一口深长的气还未吐出,下一刻,便生生噎在喉间,狠狠地变了脸色。

    李冠霖也是震撼的瞠目结舌,但见他眼底冷光四射,持剑飞身便要刺向那变成人形的海蓝兽。贺兰长荀见状,低喝一声:“保护七王爷!”一队跟随贺兰长荀而来的亲卫便涌了上去。

    这既是幻象,他们自然是无法接触到的。但见,那幻化的人悠然从脚下山石上捡起一件衫子系在腰间,遮住了□□的身子,袒露着胸膛对着贺兰长荀这方肆意的大笑,贺兰长荀虽是无法听见他的笑声,心中却欢喜的很,这傲慢任性的人不正是大周朝七王爷北阳王府的穆宇拓么。

    李冠霖扑个空,与贺兰长荀临面对峙,贺兰长荀并不惧他,淡然一笑,收了剑背于身后,道:“李大人,你果真要在此地与本将为敌?想东郡王也未必希望如此,还请李大人三思而后行,切莫踏错了这一步,日后却少不了麻烦。”

    贺兰长荀是大周朝一元大将,如今被派遣至这膏肓之地,也不知皇帝是怎个心思;李冠霖对贺兰长荀却是有所顾忌,因此才会放他离开,没曾想他竟返回来救庆嘉王。

    朝廷上的几方势力相互制衡,都想拉拢贺兰长荀,奈何贺兰长荀军权在握,却从不亲近任何一方势力,孑然与朝廷之上,于此,自然是被他人所忌惮,便有人以各种罪责参奏贺兰长荀,然却,皇帝的态度众人难猜,此番削权北放,着实是令一些人放了心。

    如今这一番境遇,倒是将贺兰长荀推到穆修汝一方,穆修汝随贺兰长荀寻儿而来,穆修汝遇险,他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贺兰长荀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自古朝廷之上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并不鲜见,最后难免一场腥风血雨,他已经历过改朝换代的动乱,并不想再次卷入这权势之中,如今看来,却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了,立于朝廷,极少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就在这须臾之间,那异象幻影便渐渐消匿不见,最后一丝淡影也融进了空气之中,自出现到消失也不过片刻而已,穆宇拓并未来得及留下任何线索,贺兰长荀却是放下了心,七王爷如今看来确实还活着,事实虽有些让人难以预料,却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想来他是中了那巫士的巫术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吧。

    再者说这次异象,即便是一场海市辰楼,也并非子虚乌有,即便是有人故弄玄虚,也可暂信一二,眼下,紧要之事便是解决此番困境。

    李冠霖心中踌躇,不过须臾,已将其中利害想了透彻,如今贺兰长荀声望正盛,确实不能得罪,如若不能将其一举铲除,便不能就此冒险;于是,李冠霖欲带人离开。

    正是此刻,阎铮却是沉沉的言道:“在场之人,一个不留,都要为他陪葬!”声音不大,却似涤荡与山谷,悠悠不绝。

    “属下领命!”黑衣人齐齐跪地领命。

    贺兰长荀眉宇深深一蹙,上前两步,仰面说道:“阎将军此话当真?切莫一时冲动,以后追悔莫及。”

    阎铮阴郁的看了他一眼,抱着林映牧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他何尝不知林映牧遇险是李冠霖从中作祟,李冠霖想是在穆修汝身边放了人,刚才那一剑无非是想激怒阎铮对付穆修汝;只是,因果缘由皆因穆修汝,他已然因了林映牧混乱了理智,早已顾不得那么多。

    倒是韩琦及时拦路出声,“将军,请三思。”

    赵鸿为林映牧查看了伤口,微微一叹,这一剑实在凶险,虽是及时止住了血,却实在伤了内脏,再者这小和尚身体向来柔弱,如今能留的一口气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只是,将军眼下此举并不明智。

    “将军,如若在此处了结了庆嘉王和贺兰长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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