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云端》分卷阅读48

    脖颈的伤口带来阵阵刺痛,几乎再深一点就要逼近咽喉,那温热的血像流汗一样滑进衣领,洁白的衬衫胸前印出一朵朵猩红的血梅,严茗悦咬紧了牙关让自己保持镇定,低声道:“油量不够飞不到,而且你知道的,擅自改航向会被地面发现。”

    这情形跟劫齤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内部人员作案,更容易赢得机组的信任,也就更容易成功。换作是别的劫齤机犯大概会认为严茗悦说这话是在拖延时间,但陶欣作为一名乘务长,显然不得不考虑进这些因素,正因为她清楚飞行流程。

    不过,她今天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而来,走下去就没有回头路,只要能够机毁人亡,她冒这个险也就值了。社招的事情公司很快就会查出来是谁背后搞鬼,回去也免不了被解雇的命运,还连累陆经理和自己家人,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拉上这个害自己失利的女人做垫背。

    倏然,陶欣笑了,笑得十分灿烂,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呵呵,严机长,我要是告诉你,余安染现在有生命危险,你还改不改航向?”

    “你把她怎么了?”

    果然,一提到那丫头,严茗悦脸上的镇定便再也维持不住,眼神露出一丝惊慌,更多的却是对陶欣能察觉到拿这个来威胁她的后怕。但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慌乱,舱门后还有上百条生命的重担压在她肩上,作为机长,她必须要对乘客和其他机组成员的生命安全负责。

    冷静下来,严茗悦仔细理了理思路,如果陶欣一心求死,大可直接一斧子砍了她,副驾又不在,那么没人驾驶飞机的后果就是一直飞到燃油耗尽,最后坠毁。

    想通这一点,严茗悦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那把救生斧还抵在她颈间,只要她一动,随时都有可能被割断喉咙。

    “只要严机长肯配合,她自然不会有事。”

    “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一想到余安染那丫头可能会被恶意报复,向来理智的她就一下子变得智商为负,丝毫没有考虑过陶欣的话是否可信,只想着稳住这个女人。陶欣很满意此刻乖乖听话的严机长,握住斧子的手紧了紧,那张曾经温柔可人的脸此刻却是阴森可怖,“要让严机长听话还真是不容易,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心里一沉,严茗悦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第39章 生死考验

    云端39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频率里atc的声音严茗悦始终不敢回,等待着陶欣要求她照做的命令,恐惧到极限反而能让人超脱一切镇定下来,她不相信今天自己会死在飞机上,尽管手心里全是汗。

    脖子上的斧头卡在皮肉间,硬生生撕扯着她的痛觉神经,哪怕是强忍着也无法忽视,没等陶欣说话,pa呼叫驾驶舱,瞬间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严茗悦侧目瞟见陶欣拿起了听筒,看了她一眼,递到她耳边,示意她说话。

    不等她开口,里面传来一名乘务员焦急的哭腔,断断续续的,“机长…一副死了…在厕所好多血…好几个乘客都吓到了…怎么办…”

    不知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妹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总在重复着几个短句。来不及让她说完,陶欣立马将听筒放了回去,手上加重了力道,斧尖嵌进更深,严茗悦禁不住一声闷哼,疼得皱起了眉。

    厕所里的血,她所能联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

    “是你做的吧。”

    “呵。”背后传来陶欣的冷笑,“严机长不要明知故问了,你的下场也一样。”

    言罢,陶欣猛地一抽斧头,力量与速度控制得刚刚好,暗红色的鲜血泉涌而出,溅落几滴在桌前上的水杯里,透明的矿泉水立时染上混浊。严茗悦只觉喉间一阵剧痛,却来不及做多余的思考,她捂住脖子猛地站起来闪开身子,成功抓住陶欣那只握着斧子的手。

    指缝间源源不断涌出温热带着腥味的液体,她这个站起来的动作碰到了桌板上的东西,那杯已经变得混浊的水尽数洒在仪表上,陶欣大惊失色,下意识挥着胳膊朝她的脑袋砍去,严茗悦一偏头险险躲开,歪过的身子重心不稳,连带和陶欣一块儿撞在了控制台上…

    客舱已经乱成一锅粥,余安染最先发现厕所里躺着副驾的尸体,面上七窍流血,瞪着眼睛,死状狰狞,双手还紧紧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张大着嘴巴。开门的瞬间扑鼻而来一股血腥味,差点把余安染吓晕过去,连着想上厕所的那位女乘客尖叫起来,顿时吸引了客舱里其他乘客的注意,不少人睡梦中被惊醒,迷迷糊糊回头看。

    余安染捂住嘴看着副驾的尸体,连连后退,腿一软,跌坐在地,那位女乘客一边大喊大叫“有死人”一边冲回去,引得更多乘客纷纷走下位置跑来围观。头等舱也被惊动了,同事妹子跑过来好不容易扒开围观的乘客,焦急地劝说他们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却也被副驾那狰狞的死状生生吓到…

    好在她还能找到一丝理智,第一时间想到通知驾驶舱,然后去叫安全员同事。余安染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哭,连话都说不出来,额角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目光惊惧而呆滞,双手抱住自己蜷成一团。

    “小悦…小悦…”惊吓过度的她喃喃自语起严茗悦的小名,浑身哆嗦个不停,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有胆子大没被吓坏的男乘客上前想扶她起来,她“啊”一声惨叫,胡乱拍打开对方,“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混乱中有人不顾安全警告拿出手机开机拍照,另个同事通知完驾驶舱,跑去叫本该听到动静就过来的安全员,却发现在客舱所有人都醒着看热闹的情况下,那两个身强体壮的男同事像睡死了一样,靠在座位上,毫无反应。

    “陶姐…陶姐呢…”

    妹子也开始慌了,一边看着几个男乘客合力把吓到腿软的余安染抬出来,一边拼命摇晃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安全员,纵使有过一年飞行经验,她的心态也比余安染好不到哪去。四下张望都没看到乘务长,她想起陶欣进了驾驶舱还没出来,眼看算着时间离降落还有不到半小时。

    “这怎么回事,飞机上还有人杀人啊…”

    “别去看,谁知道会不会吓到…”

    “造孽啧…”

    耳边是好奇的乘客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围观过的人返回来吵吵嚷嚷着让机长出来,其中一人大喊:“机长都死了一个,我们怎么降落啊!”

    一听到“机长”两个字,已有些神志不清的余安染瞬间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有几秒怔愣,被眼泪模糊的视线望向前舱方向,她抹了把眼泪,挣开扶住她的乘客,连滚带爬地扑向同事妹子,“小悦呢…小悦呢…刚才通话她说什么了…”

    余安染的嗓音有些沙哑,说了一半又猛地推开同事,跌跌撞撞地往驾驶舱去,已经顾不上所有乘客都目睹了她这个样子。

    不断有前排的乘客想拉住她问问什么情况,乱糟糟的客舱吵得人头疼,余安染只觉自己眼里看不见其他东西,踉跄着冲到驾驶舱门前,拼命拍打着那扇坚实无比的门,“小悦…你快出来…”

    门外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严茗悦心里一阵揪痛,是那个傻丫头的声音,她被陶欣压在控制台上不得动弹,发觉这平时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人竟力气大得惊人,那把斧子就在她眼前险险垂下,她只要稍一松懈没抓住陶欣的手,就有可能被砍个身首异处。

    陶欣目露凶光的脸近在咫尺,眼里闪过一丝狠绝,握着斧子的手不断施力,距严茗悦的脸只有两指宽,脑海里疯长的仇恨让她此刻眼里只有一个“杀”字。

    若是没法杀掉这个女人,那让她毁容也好。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淌血,严茗悦奋力抓住陶欣胳膊的动作牵扯到那股疼痛,让她越来越使不上劲,手臂酸软僵硬,那斧尖几乎要碰到自己的脸,迎面而来能感受到金属的凉意。

    驾驶舱的门坚固又牢靠,连武器都不一定轰得开,凭着余安染那点小劲儿拍打是不可能弄开的,拍门声变成踹门声,除了那阵惨烈而无助的哭泣,严茗悦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不能死,不能让陶欣得逞,飞机上一百多条人命还压在她的肩上,心里紧张着的傻丫头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奋力反抗的理由…

    似乎陶欣有练过功夫,外表看起来柔弱无骨实则力气比男人大,还深知扼住人体哪个位置好让对方难以用力,怎么说严茗悦也是在航校受过体能训练的,平时天天健身,身体素质比普通人都要好,但在陶欣面前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斧尖已经贴上了她的脸,舱内突然响起的警报声让陶欣分了神,她抓住这个机会抬腿顶住陶欣的小腹,爆发出一脚蛮力把她给踢翻到右座…

    严茗悦顾不上管舱内的警报声,手指摸到控制台边打开舱门,捂住脖子站起来,门一开,余安染顶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扑进来,一头撞进她怀里,只是同一时刻,她背后猛然传来剧烈的钝痛…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衬衫,背后浸透一片温热的湿濡,严茗悦身子微颤,闷哼一声软了下来,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余安染身上。陶欣披头散发地站在她身后,手里举着的救生斧上沾满猩红的液体,沿着刀锋一滴滴滑落,余安染吓懵了,傻乎乎地张着嘴,抱着严茗悦的身体的手触到一片粘稠,心脏倏然揪起,哭得更凶了。

    “你们两个都去死吧!”

    陶欣眼里燃起一簇簇仇恨的火焰,举起斧头狠狠朝余安染砍去。

    “啊!!!”

    丫头吓得尖叫一声闭上了眼,极度恐惧中却被人抱进怀里,预想中斧子劈下来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可是一睁眼,她看到了大魔王血肉模糊的后背。

    这样的疼痛愿余生不要再承受了,严茗悦强撑着鲜血淋漓的身体把余安染护在怀里,背上和肩上锥心般的剧痛猛烈地撕扯着她的神经,空气中飘浮着浓郁的血腥味,整件白衬衫制服都被染红,如同身披血衣,耳边嗡嗡乱作一团,有哭喊声,警报声,咆哮声…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猩红,指尖触及到都是粘腻,余安染控制不住身体的哆嗦,紧紧抱住大魔王,仿如时间静止,她看到她苍白的脸,听到那声气若游丝的呼唤,都飘了好远好远,心上一根弦蓦然崩断。

    ——相信我,有我在。

    那个人说的话还回荡在耳畔,伴着溢满温情的眼眸和宠溺的语气,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瓦解着她心中的防线,那份缺失已久的安全感迷途归返,停靠在与那个人相处的点滴之间,她突然好怕失去这束光芒,让自己的心再次跌进无止境的黑暗深渊。大概这个时候余安染才明白,她是在意那个人的。

    她在意,她心心念念,她没法忘掉,她害怕失去…

    眼前划过金属的亮光,余安染一抬头又看到陶欣举起了斧子,眼里充斥着狠绝,大约是誓要杀了她们非不罢休。然而严茗悦却突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在斧头落在余安染身上之前,稳稳地抓住了那只手,反向一拧,只见陶欣发出一声哀叫,斧子应声而落。

    背后鲜血淋漓的伤口被扯痛,严茗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紧拧着眉,扼住陶欣的手腕。以前在航校练过两年跆拳道,不知这会儿是否忘得差不多了,她想着制服一个陶欣应该是足够了。然而让严茗悦没想到的是,陶欣只俯首半转个身,便轻易挣脱了桎梏,反倒顺着她的姿势屈起胳膊肘一下子撞在她胸口,两个人扭打到一块儿…

    也许受伤失血过多的缘故,严茗悦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脑袋里一阵阵眩晕感袭来,眼前黑一片白一片的,迎面被陶欣一拳打得鼻血直流,摔在了控制台上。背部撕裂的伤口狠狠撞上油门杆,剧痛让她瞬间脸色煞白,再也使不上力气站起来,重重地喘着气,下一秒就被陶欣掐住了脖子。

    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就在眼前,脖颈间的手逐渐用力收紧,求生本能让严茗悦艰难地仰着头寻求呼吸,面对陶欣眼里充斥着的狠绝的杀意,她竟感到无力。

    难道今天要死在飞机上么,她死了那丫头怎么办,飞机怎么办,其他乘客怎么办。

    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严茗悦无力地挥着的手臂,在窒息与疼痛的双重折磨下,渐渐殆尽了力气,眼皮耷拉着沉重起来,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不是很能么严机长,呵…”看着她垂死挣扎的狼狈模样,陶欣笑得万分灿烂,诡异又阴险,“我这就送你一程。”说完,她手上猛地用力,收紧了五指。

    ——咚!一声闷响,陶欣才一用力,后脑被重重砸了一下,顿时整个人晕了过去,身子直直地往后倒。脖子上那只“死神的手”的力量突然消失,严茗悦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了身上被砍伤的伤口又是锥心的痛,她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舱内的空气,挣扎着勉强撑起半个身子,看到了举着斧头一脸惊恐呆愣地站在那里的余安染…

    “砰”地一声斧头掉落,那傻丫头直勾勾地盯着严茗悦身上被血染红的制服,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扑过去抱住了她,嚎啕大哭。

    “呜…小悦…”手指触到一片湿濡,心脏狠狠地揪了起来,余安染本能地感到后怕,所有的情绪都瞬间爆发出来,“别死…”

    有那么几分钟短暂的恍惚,严茗悦抱紧了怀里的丫头,拼命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没事的,傻丫头,我命大死不了。”

    “呜…”

    因着失血过多,和陶欣纠缠太久,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以恢复镇定,抱住余安染的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很想好好安慰这个傻丫头。可是更快的,她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事情,舱内不知何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听了几秒她压根判断不出来是飞机哪里出了问题,这才想到她们还在万米高空上以079马赫的速度飞行。

    “安安…听我说…冷静下来…”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片儿了似的,“你坐到右边…配合我…应该快到机场了…”

    “可是我不会啊,不要,我不行的…”

    受惊过度的余安染有点慌,有些手足无措,越是这种时候她越害怕,副驾死了,机长受重伤,要她一个只看过几天理论书的人来配合帮着把飞机降落到机场,无异于找死。她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严茗悦勉强撑着口气力跟她说话,腿一软,跌在了地上,“听我的话…快点,来不及了…”

    “我…”

    “不用你操作…我口述你照做就好…快…勇敢一点,你可以的…”

    额角滚下几滴豆大的汗珠,背后又深又长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猩红的鲜血,严茗悦脸色惨白唇角发青,捂着自己的脖子似乎奄奄一息。眩晕感越来越严重,她真的只是靠意志在强撑着这口气,无论如何,哪怕她最后会死,也要先让飞机平安落地才行。

    这副样子把余安染吓得几近绝望,丫头几度崩溃,哆嗦了好一阵子,才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好…”

    她把严茗悦扶起来到左座,给系上安全带,自己小心翼翼地跨过陶欣晕厥的身体坐到右座,用颤抖的双手抓过耳机戴上,一抬头,满目蓝天白云。

    这不是模拟机,这是真实的飞机驾驶舱,她就这么坐在了属于飞行员的位置上,即将面临一次重大的生死考验,这不是游戏,没法重来。

    看了看手表,严茗悦拧着眉忍住伤口的疼痛和脑袋的眩晕感,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操作上,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准备进近,只要撑过这二十分钟让飞机平安降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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