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冬同人)林花落》分卷阅读44

    冬天里冷,两人本是靠着墙并排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的,陈怀远就这么压着被子往梁冬哥腿上倒。可大约这几天两人晚上经常腻在一起讨论问题惯了,梁冬哥让陈怀远枕着他的大腿,倒也没觉得不自在。只低头对上陈怀远的双眼,手不自觉地抚上他额际鬓边的白痕,轻笑道:“师座,我知道这都是气话。要是真心想着那边,就说不会说这种话了。”

    陈怀远抓住放在他脸边的手,包在手心里:“怎么说,我都只是个预师师长。”

    “我知道。”梁冬哥反握住陈怀远的手。

    “别人说,这什么部队啊居然敢领双薪,领双薪还穷成这叫花子样。”

    “双薪还不够发抚恤金的。”

    “都说陈在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当初黄埔刚毕业一时风头,惠州过后就没啥了。”

    “可师座当年一个旅打掉了石友三的三个师。”

    “姜定文就告我不听指挥骄傲犯上,陈赐休说我贪污军饷空额吃缺。”

    “如今预五师有五个满员步兵团外加一个炮兵营,都快赶上一个整编师了。咱不跟那些人计较。”

    “嘿,咱……”陈怀远手按在梁冬哥的腿边,撑坐起来,脸对脸看着他:“冬哥,要是我哪一天混不下去了,你可还肯跟着我?”

    话刚出口,陈怀远觉得这话怎么有一种相亲时候男方对女方说“我很穷没有钱你可还愿意嫁给我”的错觉?好在梁冬哥没有相亲经验,也不疑有他。

    “我撞上师座的时候人都晕乎了,可没想过这些。”梁冬哥笑笑,心中暗道:你哪天要真混不下去反了蒋介石倒好了,我带你奔延安去。

    陈怀远还想说什么,梁冬哥先开口:“师座,不早了,睡觉吧。”

    见梁冬哥正要起身,陈怀远忽然将人摁倒在床上。

    “诶?”

    “爬来爬去被窝都爬冷了,一起睡!”说着扯了被子把梁冬哥裹了进来。

    梁冬哥倒不反对,他确实怕冷,在陈怀远床上感觉暖和多了,可是……

    “师座,你让我出去先把衣服脱了吧。”

    “没事,在被子里也能脱。要不我帮你?”

    衣冠礼仪这类东西,梁冬哥这种出身的人还是比较讲究的。他就是不介意跟陈怀远这么亲近,也介意脱衣服这种事。何况对方是你的顶头上司,哪有他给你脱衣服的道理?

    陈怀远觉出梁冬哥的别扭了,也不好勉强。感情这事得一步一步来,太快了要是对方反感就得不偿失了。不是说量变引起质变嘛,现在只有加紧量变,早日质变。

    梁冬哥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还叠好了放在枕边。陈怀远见他整得差不多了,拉了灯,裹挟着被子八角章鱼似的缠了上去。

    梁冬哥被陈怀远夸张的睡姿闹得想笑,轻轻挪了一下,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去,任由陈怀远抱着。这是目前为止他在这个冬天里过得最暖和一晚了。

    “师座。”

    “嗯?”

    黑暗中,梁冬哥能感觉到陈怀远吹到他脸上的气息:“有一句话,叫日久见人心。委员长他知道师座的好,不会一直埋没师座的。”

    “嗯。”

    安静了一会儿,梁冬哥又道:“可还有一句话,叫三人成虎。师座就是再不愿,也不能任由那些人继续诋毁下去。”

    “别多想。”陈怀远伸过脖子,轻吻他的眉心,柔声道,“我知道,睡吧。”

    梁冬哥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不能多说。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他梦见自己结婚了,但不是现在流行的新式婚礼,而是传统婚礼。拜了天地后,在洞房里,掀起新娘盖头的时候,新娘的脸居然变成了陈怀远的样子。然后何宝云忽然开门闯了进来,指着梁冬哥的鼻子大骂不孝非要讨一个不会生小孩的媳妇,陈怀远站起来怒道是他嫁我不是我嫁他然后一把把盖头扔他头上了。后来那盖头怎么扯都扯不下来,但是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褪开,还被压着行了夫妻之礼——他也不懂什么是夫妻之礼,只不过模模糊糊觉得那就是了。

    梦里的东西很快被梁冬哥遗忘,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下雪了。按当地人的话说,乾定这里冬天暖,十几年也不见一场雪,这下可稀罕了。

    梁冬哥起床去开窗,手还没够到窗户,只觉腰上一紧,被人从身后抱住。

    “下雪了。”陈怀远把头枕在梁冬哥肩上,看向窗外。

    “嗯,下得挺大的。”

    “哪里大了?落在地上连个影都没有,早化成水了。也就墙角还积着点。”

    “师座,这里毕竟是南方……”

    “你家原本冬天也这样?”

    “南京比这里冷点,下雪没这么容易化,一二月的时候漫山都是梅花。”梁冬哥的视线透过纷扬的白雪,看向远方。

    陈怀远抱紧了人,在他耳边低语:“想家了?”

    “我……”梁冬哥转身面对着陈怀远,摇摇头,转而道:“昨天夜里风雪声很大,今天外面恐怕是一团乱了。”

    陈怀远顿了顿,随即心领神会地笑了:“也是,是时候把小猴子们提溜出来干活了。”

    一份从司令部发出的电令很快到达各个团部,除了被许魏文拉去后山训练的炮兵营,预五师的部队官兵集体出动帮助群众清扫街道。

    陈怀远和梁冬哥穿着便装在路上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吴教授给了回音,说跟池教授的地质考察队一起来,下礼拜就到。”

    “下礼拜,这么快?怀秋和裴雅颂那里还没不清不楚呢。”

    “陈连长和裴老师的事不挺清楚的么?”梁冬哥听陈怀远这副口气,失笑出声,“师座也太心急了点吧。咱师到乾定也才一个多月。”

    “两个年轻人既然对上眼了,那就赶紧把好事办了,省的夜长梦多心也烦。”陈怀远倒是比当事人还着急。

    “池教授说考察队会在黔西地区呆上一个月做科考,期间还要我们驻地部队提供方便。怎么也不急着这一会儿吧?”

    “那正好,等那个教授来了,请他当女方家长,让怀秋跟人家姑娘成亲,我给他批一个月婚假。过后两人再分开。省得两人分开久了另找别家去。”陈怀远的算盘打得噼啪直响。

    梁冬哥觉得有点夸张了:“师座不会以为陈连长以后就讨不到老婆了吧。”

    “你懂什么,他都二十三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成亲都十年了。”陈怀远说到一半发觉不对,忙改口,“农村里喜欢早婚童婚的你也知道,未必心里喜欢……其实我是不急,就是家里催得慌。说我把胞弟带在身边都两年了,连个媳妇都没帮他讨。我和玉玲没办法,帮他在老家相了一个姑娘,可怀秋不乐意,也不好勉强。现在好不容易看上人了,那自然早点把事办了的好。”

    梁冬哥想想也是,现在这么乱,好不容易碰上对的人两情相悦了,得赶紧抓牢对方。

    下午梁冬哥陪陈怀远去看裴雅颂的时候,陈怀秋正好也在。

    陈怀远本来还好好的,见到陈怀秋,顿时板起了脸,把陈怀秋提溜到一边训起话来。梁冬哥跟裴雅颂叙旧,见裴雅颂时不时看向陈怀秋还露出担忧的神色,笑道:“雅颂姐,你放心,师座就是喜欢跟怀秋摆长兄的谱,看他嘴上说起来凶,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事的。”

    裴雅颂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以为陈师长不同意我们的事呢。”

    “哪能啊,他可巴不得呢。”梁冬哥随即凑到裴雅颂近前轻声道,“师座他刚还和我说起你们俩结婚的事。说等池教授来了就给你们弄婚礼。让池教授当女方家长,吴教授当证婚人。还说要给怀秋批一个月的婚假。”

    “真的?”裴雅颂先是一喜,随即故作矜持道,“这么快会不会……嗯,不太好?”

    “我也觉得这么快不太好。”梁冬哥故意道,“要不我去师座那里劝劝?”

    “你敢?”裴雅颂瞪了梁冬哥一眼,看他满脸笑意,知道他是在促狭自己,闹得个大红脸。

    梁冬哥乐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试探起来:“雅颂姐,你后来怎么去的西南联大的?我原先听阿秀姐说你毕业后去上海了。”

    裴雅颂沉吟了一下,才解释道:“原本是在上海姑父的银行里工作的,但在银行里跟那些油头粉面的人打交道有点受不了,就跑去北平考了清华,换专业学地质学。后来就跟着学校西迁了。说起思秀,我很久没跟她联系,她现在怎么样了?”

    梁冬哥本是轻松的,见裴雅颂问题,情绪低落了下来,低声道:“阿秀姐死了,有四年了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毕业后进了中统当特务,去刺杀汉奸,结果出了意外没成功,反而把自己赔了进去。思齐和思贤参加淞沪会战,也没活下来。钱伯伯身体不好,因为阿秀姐的事还被日本人找上门,没熬过前年的冬天。满门英烈啊……也不知道是谁,指正阿秀姐是**,闹到最后,钱家连点抚恤金都没有,全靠亲戚在接济。”

    裴雅颂叹了口气,有些不平道:“国民党现在也真是对**惧如蛇蝎畏之如虎,不管她是哪个党的,怎么说也是抗日烈士,国府怎么能这样!”

    梁冬哥摇摇头:“这事就别提了,让人心冷。还是说说在西南联大吧……”

    梁冬哥试探了半天没试探出想要的东西。毕竟他的身份保密,总不能跟裴雅颂说我也是**咱们是自己人你就跟我明说了吧。知道裴雅颂是**员的人不少,央大的同学里一大把的,可她现在对陈怀秋只字不提此事,让梁冬哥摸不透是为什么。

    “冬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裴雅颂柔情脉脉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陈怀秋,感慨道,“跟有共同理想的人在一起是最好的,但感情的事情说不清道理,遇上了就遇上了。我知道我跟他的身份有矛盾,但是我不想放手。信仰是对社会和国家,爱情只是对他一个人,并不全然矛盾,况且大家都是中国人……其实,怀秋这人也挺单纯的。”

    裴雅颂随即对上梁冬哥的双眼,诚恳道:“冬哥,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谢你没有说出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这层身份。”

    梁冬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裴雅颂是在说他是国民党,连忙掩饰道:“咳,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么。再说你搞地质的,跟主义搭不上界。总之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往怀秋头上带就行。”

    直到回去路上,梁冬哥还是满脑子裴雅颂的那番话,连陈怀远跟他说了什么都没注意。

    第四十章 理想

    在西南联大的教授们来之前,先来了一个人。梁冬哥见到他的时候,不禁轻呼一声,笑着上前相互抱了一下拍拍背,然后才引路待他过来。

    陈怀远在一边黑着脸看两人久别重逢喜上眉梢的样子。

    好在尚际方高兴归高兴,没忘了正规的礼节。他先是走到陈怀远跟前敬礼,然后走到周廉面前出示任命状。周廉的脸色有些勉强,但还是朝尚际方敬礼,并后退一步让尚际方站到他的位置上,然后出列,身后跟着几个仆从亲信带着行李,坐上了带尚际方来的车,很快地离去。

    尚际方正式调任中统局贵州省室黔西分区的区长。

    中统的职能范围在文不在武,主要负责军事部门之外的情报安全工作,属于党务系统,主管人员都没有军衔。其工作重心一是在党政机关内部进行联络和督察,二是打击一切反对派政党,尤其是**,此外还负责监控舆论。

    照理说尚际方来换周廉的班,陈怀远作为当地的军事主管是没有必要出面的。但一来陈怀远跟当地党部合作愉快关系亲密,二来他虽然是军事主管,但实际上也干预当地政府行政,说得直白一点,贵州西部四县里,他陈怀远才是头号人物,其他所有人都靠边站。所以,尚际方要来,陈怀远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不管是示威还是示好,总之都得露面。更何况这位尚际方还是位老相识——看梁冬哥自从收到他要来的消息后就跃跃欲试激动难耐的样子,陈怀远心里正憋这一口气没处撒呢,本来带上十几个荷枪实弹警卫侍从在身后,是想给这个尚际方来个下马威的,结果梁冬哥那一个拥抱,让陈怀远立即从“挟众示威”变成了“夹道欢迎”。可不让陈怀远心里打翻了醋坛子么。

    其实梁冬哥从收到那封“示万”的信后早就激动过了,这时候不过是感情外放一下而已。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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