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冬同人)林花落》分卷阅读18

    何宝云拿出体温计,甩好后用酒精棉擦过:“什么事?例行惯事!来,张口。”

    梁冬哥乖乖张口han住体温计,一边解开衣服配合着伤口换药。

    何宝云把梁冬哥腿上的书拿走放到一边,一边换药一边忍不住唠叨起来:“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叫你要休息要休息,没事看什么书?你看你,看书都看愣神了。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已经一脚进了阎王殿,差一点就拉不回来了。要不是那个护士长和毓秀以前认识,让我们派人把你接回来,就战地医院那种寒碜条件,根本没办法。你也不好好珍惜你姐生前积的德,劳神费力的不知道瞎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梁冬哥嘴里含着体温计,没法回嘴,只得老老实实地听母亲“训话”。

    “……当初就不该心软由着你进军队。你爹也是,也不知道被那个陈怀远喂了什么**药了。上次你高烧就该把你接回来,结果你爹不知道跟那个陈怀远在书房里说了什么,居然让你留在军队……”何宝云越说越气,越气话越多,话一多就又伤心起来,“都是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可你们一个个,说句良心话,哪个对得住我?你大哥当年说自己要投奔革命,一去就是二十几年没个音信,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你这个做小弟的连你大哥的面都没见过。你二哥,也说要去革命,不让他去就一气之下出国了,现在回来就呆在上海,当医生,居然还取个不正经的歌女当媳妇儿,连封家书都不肯给家里写。你的两个姐姐,平日里乖巧温顺,日本人来了,非要留下来当护士,最后也没保住。我老来得子,如今就剩下你这么个宝贝幺儿了,天寒地冻的腊月里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五岁前大病小病的就没消停过,辛辛苦苦拉扯到大,你又自己背着包裹偷跑去参军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娘,时间到了。”梁冬哥自己拿出了嘴里的体温计,打断何宝云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叨过几遍的话。

    何宝云一下子收了眼泪“来,漱口。”说着递过杯子和瓷盆。

    “娘,我自己来。”

    “听话!”何宝云不容反驳道。

    梁冬哥知道争不过,只好乖乖地让自己母亲“服侍”自己漱口。

    何宝云拿起体温计,看完就后才舒展开眉头安慰梁冬哥道:“乖,今天没烧。别怪娘啰嗦,娘就是心疼不过……好好躺着休息,别干什么劳神费力的事了。医生说,只要能保持十天都不反复,就不用闷在房间里,可以适当下床走动一下了,今天第六天,已经过去大半了。”

    给儿子擦完嘴,何宝云端过刚刚端进来的托盘里的莲子羹,作势要喂。

    “娘!我都多大的人了,有手有脚的,还要你喂。就算我没法动了真要人喂,家里不还有佣人,让郑嫂或者钱妈来也行啊。”梁冬哥终于罢工不干了,你说一个二十来岁的军人,手好脚好的,还让母亲喂食,实在是脸皮吃不消。

    “你不是手上不方便么。怎么能乱动?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那也只是左手,我右手好好的。”

    “什么左手右手的,反正都是手上不方便。害什么臊啊,小时候不都是我喂的么?这么多年,不差这么一下。唉……你说这人吧,老了老了,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两年没见着你,娘心里慌兮兮的。好不容易你回来了,身体不好,让娘喂两口吃食有什么关系?你就当是为了安娘的心,配合一下,啊。”

    “娘,您这样让我心里不安……那个,医生说了,我现在要注意休息保持心情平静,我要心里不安了,加重心理负担,会不利于病情恢复的。”梁冬哥没办法,只好开始胡掰乱扯。

    何宝云一听会加重儿子病情,马上就不坚持了。

    又过了几日,梁冬哥已经能下床走动。

    “在看什么?”何宝云问。

    “信。”梁光松头也不抬地回答。

    “什么信?”

    “陈怀远的。他以为冬哥牺牲了,报信并致歉来了。说会战结束就过来一趟。”梁光松笑着摇摇头,“这个陈怀远,对冬哥也算上心了。”

    “上心?真上心会连人死活都弄不清楚?真上心会让他上战场,受这么重的伤?”何宝云本来就对陈怀远满肚子怨气,这下一听,顿时就不依了,“他要真当冬哥去了,那又过来咱家做什么?不见不见!”

    “夫人啊,也不能这么说。战场上的情况,我们又说不清楚。这次别说冬哥,陈怀远自己也受伤了嘛。况且信里也说了,人家是打听了一圈没打听到冬哥消息才以为冬哥出事了……也是我们疏忽,把冬哥带回来的时候没跟部队交代。再说,冬哥伤的也不重,就是这混小子一直憋着不说,结果不小心感染了,这也怪不到别人头上嘛。”

    “老头子,瞧你说的,冬哥那时候就只吊着一口气了,我哪还有心思安排人跑去军队报备?”何宝云不高兴了,“到底是冬哥是你亲儿子,还是陈怀远是你亲儿子啊?”

    “当然是冬哥了,这还用说嘛。我的好夫人,你就别在这儿跟我置气啦。我给人回信替你骂骂他就是了。”

    “回信?正好。那个姓陈的不是以为冬哥走了么?那就装着冬哥真走了。你可别和他说什么冬哥在家这种话。”

    “夫人,这恐怕不太好吧。那等伤养好了,回头怎么跟儿子交代?”

    “不行就是不行!既然冬哥已经回来了,我就不会让他再回去!”何宝云也曾是巡抚的嫡女,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但如今快六十了,也免不了脾气有些不好,尤其在子女问题上,蛮横起来也是相当不讲理的,“你就顺水推舟一下,有什么难的?冬哥那里,我自有交代。他年纪也不小了,等伤养好了,再介绍几个小姐认识认识,结个婚生个子,你再给他谋个清闲的差事让他做,不就好了?”

    “哎哟喂,我的夫人哪,冬哥要是在军籍上被打上‘已故’的戳,你让我怎么给他在国府里找差事哟。”

    “对了,你不说我倒没想起来,冬哥是小名,以前在学校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老冬哥冬哥这么叫着,太不成体统了。趁这个机会,你得给他改回大名。”

    “改名归改名,身份是一样的嘛。”何宝云一个眼神瞪过来,梁光松只得投降,“好了好了,我替夫人回了那个姓陈的,这样总行了吧?”

    梁家二老正谈论着,不知道梁冬哥正站在门外。

    梁冬哥回房后抱着陈怀远的军人魂呆坐了很久,暗自定了主意。他主动打电话给正在国府行政院任职的鹿彚芹聊天叙旧。次日下午,鹿彚芹就来梁府拜访了。

    “鹿学长,你可算来了。”今天已经过了可以下床活动的规定时间,梁冬哥只能坐在床上对鹿彚芹表示欢迎。

    “能不来么!伤好得怎样了?我可真是被你吓了一跳。”

    “还行吧,能稍微下床走动几下了,但医生说还要再观察。”

    鹿彚芹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预五师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你牺牲了,小五那边偷偷跟我说陈怀远这阵子正到处摔酒坛子呢。胡东昌给他补充部队的时候去看他,也被吃了闭门羹。结果你昨天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家养伤。把我给懵的……奇怪,陈怀远不知道你在家吗?”

    “先生并不知道,母亲瞒着他呢。说我当时人都到了鬼门关了,幸好姐姐生前认识的一位护士那时候就在桂南的战地医院,看我情况太糟就通知家里把我转移了……现在死活不肯放我回军队。”梁冬哥在军队以外都称陈怀远为先生。

    “你啊,去当个机要秘书都能出这种事。就算不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也为你的任务想想啊。”

    梁冬哥沉默了一会儿,道:“鹿学……不对,鹿政委,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你说。”

    “我想过了,我要申请去延安。”梁冬哥抬起头来直视鹿彚芹。

    “冬哥,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我想好了,家里现在根本不同意我回部队,就算我去了,估计也只能被揪回来,还不如我就装成闹脾气离家出走的样子,趁机去延安。家里一下子把我从桂南转移回家,我跟组织的联络也断了,只好求你了。只是……组织上会批准么?”

    鹿彚芹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那你写申请吧,我帮你递上去。但去得成去不成,还是看组织上的安排,你自己一个人别到处乱闯。”

    “我都这样了,也没这个力气乱闯去。”梁冬哥自嘲道。

    “冬哥,我来还有一事。”

    “嗯。”

    “尚行初是怎么回事?”鹿彚芹更加压低了声音严肃道,“我知道他苏联留学回来,背叛革命投奔了kmt,当了特务,就在南岳当衡山站站长。我跟伯父也时有联系,凑巧听他说起。他说预五师在衡山整训期间,你被他‘误抓’了,还被他放出来了?”

    梁冬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听鹿彚芹继续道:“我把情况上报,可组织上让我不要过问这事。我知道,你直属中央,我管不到。但咱几个当年都是同学。就当,就当我是关心同窗好友。行初的事,我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他真的跑去当kmt特务了,可又千真万确的。我……”

    梁冬哥知道,尚际方,鹿彚芹和田愈忠三个同年同届,当年在央大是死党铁三角,关系好得形容不出来。要是其中一人当堂顶撞了先生,被罚站的也是三个人。虽然后来尚际方的思想有些激进和偏差,但谁都没觉出什么大问题来。因为那时候大家都在激进着,谁都会出现偏差,没有什么观点是一成不变一贯正确过的,党员之间的正确态度也应该是相互学习和促进。像梁冬哥,在他入党后就不止一次被批评有妥协主义倾向,有时候又被批评犯了修正主义的错误,但没有人认为他是反革命。

    现在忽然说尚际方反革命了,谁都接受不了。梁冬哥当时看到尚际方出现,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懵了老久。鹿彚芹知道梁冬哥和尚际方做过接触,而且看尚际方放人的样子,猜测两人之间大概也没闹僵,所以忍不住开口打听。

    梁冬哥默默地看着鹿彚芹,心理挣扎了好一会儿,艰难地开口道:“如果……你还愿意相信他,那就去相信他。”

    鹿彚芹猛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冬哥:“你,你说什么?”

    梁冬哥对上鹿彚芹的眼睛,轻轻点头,但不再继续下去开口转移话题道:“我听说胡长官回重庆述职了,小五也回来了吧?大家好久没聚了,就叫上小五,今晚在我家吃,怎么样?”

    鹿彚芹怔了下,点头笑道:“也好,小五刚从黄埔出来没多久,跟着胡东昌到处当预备队6,他正憋屈着呢,回头你给他言传身教一下。不过得让小五找个借口出来,否则你没事的消息传到胡东昌那里,隔天陈怀远就知道了。”

    两人聊了会儿话,梁冬哥精力不济,又躺下继续休息。

    桂南战场那边,昆仑关反攻胜利,虽然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对阵日军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击毙了日军一个少将——在现在这种中**队节节后退,败仗频传的恶劣的环境下,无疑是对民众和军队士气的一次鼓舞。国共两方,都少不得对此大书特书一番。但昆仑关仅仅是桂南会战的一部分而已。事实上,整个桂南的战局仍然不容乐观。

    林牧云现在暂时接替了梁冬哥的工作,给陈怀远当机要秘书,当然,他的权限跟梁冬哥不一样,译电工作是交由吴骢负责的。即使是这样,林牧云还是忍不住感叹,以前不在那个位置上不知道,还想过挤兑梁冬哥,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梁冬哥在陈怀远面前说话能有那么大权威——陈怀远能接触到什么信息,完全由梁冬哥掌握。现在自己递上文件,陈怀远还会仔细翻看。林牧云可记得很清楚,梁冬哥给陈怀远递文件的时候,陈怀远根本是看都不看就签名的。有时候要不是梁冬哥坚持,陈怀远甚至连文件夹都懒得翻开,直接让梁冬哥复述或者自己看着办。要是梁冬哥有歹心,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也正因为梁冬哥没歹心,凡是都替陈怀远打点的好好的,所以陈怀远才会对他这么信任吧。

    陈怀远发现他的佩剑丢了。据吕方丹回忆说,佩剑是被冬哥捡回来带着的,当时在师部也看到他别着那把剑了。但梁冬哥昏倒后大家手忙脚乱得送他去医院,忘记拿下来了。

    以陈怀远的性格,本是不在乎佩剑这些东西的,但是这次不一样。在他看来,或许这剑就这么跟着冬哥一起去了。昆仑关大捷后有一段休息和调整的时间,陈怀远本就没什么厉害的外伤,休息了几天也恢复得差不多,于是趁空一个人跑去之前订剑的地方了。

    走到店铺前,正愣神。

    “哟,这不是陈长官嘛!您上次订做的那把短剑已经好了,要求跟别人的都不一样,可花了我们老长时间。您记性真好,我们几天前才弄好的,今天您就来了,不愧是个将军。”伙计牛头不对马嘴地拍马屁道。

    “嗯,拿来给我看看。”陈怀远想到这把没来得及送给梁冬哥的短剑,情绪有些低落。

    “您看好了,可是这把?”伙计递过一把银色的短剑。

    与其说是把短剑,还不如说是把匕首,整把剑也是钢制,长度比标准制式的军人魂要短一些,剑柄跟陈怀远丢掉的那把一样,两边也是乳白色的赛璐珞,但没有镀金。剑柄两面,一面刻着“陈在峰赠”,一面刻着“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陈怀远一开始就看出来梁冬哥不是很乐意戴军人魂,于是特地还嘱咐不要和中正剑太像,弄成一般匕首的长度,权当是件防身的武器。

    按住剑机,剑鞘自动退开。陈怀远拔出短剑,看到剑身上“成功”和“成仁”两列字,有些叹息:“在‘成仁’底下也刻首诗吧。”

    伙计没明白这个“也”字是上面意思,但还是敬业地问:“长官,那您打算刻什么?”

    “刻……”陈怀远怔了一下,眼前晃过梁冬哥的那张坚定却还带着稚气的脸,忍不住有些黯然,喃喃道,“就刻‘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吧。”

    昆仑关大捷之后,第七军在昆仑关后退出战场调往别处进行调整补充和休息。而下一轮的进攻才正要开始。由于中**队反攻昆仑关获胜,日军急调一个师团和近卫混成旅增援桂南地区,再攻昆仑关。

    预五师这次不是外围部队或者增援部队,而是作为正式参战部队和主攻力量之一,被编号为一〇二师,安排在作战序列里。

    陈怀远骑在马上,手拉缰绳,对预五师的全体官兵们动员喊话:“日本帝国主义者,妄图毁我家园,灭我中华,使我国民做亡国奴!今日我们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抵抗侵略!日寇不除,何以家还?!”

    队伍中有人激动地回应道:“听从指挥,坚决消灭日寇!服从命令,誓死杀敌立大功!”

    “消灭日寇!杀敌立功!”

    “消灭日寇!杀敌立功!”

    ……

    腰间挂着的银色的短剑,雕饰着梅花的纹样,在冬日的阳光下,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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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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