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为婚是个坑》分卷阅读15

    那人起身走过来,略略躬身道:“小哥莫怕,我们是北边来的商人,山路难走,我一个兄弟不慎被山石划破了腿脚,又淋了些雨,我也是见两位小哥采药,才冒昧一问。”

    沈浥听了没答,先转头看邹衍,见他正低头在竹筐里翻找,取出来几根药草才抬起头道:“我是大夫,可以帮你看看。”

    那大胡子看见邹衍后表情顿时一滞,一瞬后道:“这位小哥好相貌,我听两位口音不像本地人,敢问是打哪来啊?”

    邹衍笑笑道:“我们也只是路过此处,不知大哥的兄弟伤在何处?”

    大胡子行商见他不欲多说,忙引了他往里走:“刚才他滑下山坡,伤在了左腿。”

    沈浥也跟了过去,果然见几个行商中的其中一个靠着洞壁坐着,裤腿捋到膝盖,小腿肚到脚踝上划了一道大口子,血肉模糊的很是吓人。

    邹衍帮那人看了看,见没伤到骨头,就用水清洗了伤口,然后把药草捣碎了,用汁液敷在伤处再细细包扎了起来。

    大胡子在旁边搭手帮忙,问道:“我姓刘,名全,是北边襄州人,两位小哥如何称呼?”

    沈浥还没说话,邹衍却抢在他前面回道:“我和他是堂兄弟,我叫张衍,他叫张浥。”

    沈浥看见那人伤处就咋舌,他看不得人受伤,光是看见就觉得自己的腿也是疼的,于是就躲一边去了。听见邹衍这样说他也没表现出什么来,毕竟他俩现在也算是避难,对陌生人有点提防也是正常。

    见同行人的伤处被收拾妥当,刘全忙连连道谢,要付酬金时被邹衍婉拒了,称只是举手之劳。

    山洞里有行商带的几匹马,大约多是用来驮货物,所以样子看着不怎么神骏,马鬃和马尾都没打理,耷拉着头啃草,但都很健壮,马背上的货物也没卸下,应该是等雨一停就要走。

    沈浥盯着那几箱货物,问道:“刘大哥,你们这是贩的什么货物?”

    刘全就道:“我们几个把河谷这边的麻织物贩去京都,再把京都的特产瓷器什么的贩来这边,一年总要来回个四五趟的。”

    “京都繁华,河谷却荒僻,你们这一路可不好走。”

    “可不是吗,这年月,什么营生都不好做啊。去年京中还传出东平王有谋反之意,这若是乱起来,老百姓就更是艰辛了。”

    “东平王?”沈浥眉头一皱,随即道,“只是民间谣传吧,这怎么可能。”

    他在朝中多年,自然是知道东平王纪骁的,他同纪尧是一母同胞,自小感情亲厚。宫中权位争斗向来容不下亲情,但从纪尧被立为太子入住东宫再到登基,纪骁同他一直同一战线,从未有过隔阂,后来更是为了避嫌主动要了一块远离京城且不怎么好的封地。

    刘全叹道:“咱们小老百姓自然不想打仗,可太平盛世总不得长远。”

    雨停之后,沈浥和邹衍同刘全告辞离去,邹衍见沈浥若有所思,就问他在想什么。

    沈浥停下来,对邹衍道:“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离开这里。”

    “为何要这么急?”邹衍问。

    沈浥抱着竹筐,反问道:“衍衍,你这些年可曾梦见过什么人?”

    “人?”邹衍垂下眼,顿了片刻,“我梦见过薛杳。我梦见他拉着我坐在黑漆漆的山洞里,一遍遍的给我讲他的不得已,后来他抬起手,阵法就亮了,那一个个符咒盘旋在半空,催命一般,我吓得大叫,然后他忽然把手放下了。”

    “你是说……”沈浥愕然,邹衍却点点头,“你想的没错,薛杳他,其实是他后来自己放弃了,所以我才保住了一条命。”

    沈浥默然,胸口像是突然破了个口子,有什么东西流了出去,本来满涨的心脏,空出了一块般,十分的不舒服。

    他恨了薛杳这么些年,却不想到头来,竟还有这么一个内情是他不曾知晓的,虽然他并不认为薛杳在最后收手就值得去原谅,可他却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浓烈深切的恨了。

    毕竟,薛杳在最后放过了他深爱的邹衍。

    “沈浥你梦见了谁?”

    “我,昨天晚上梦见了杏杏。”

    雨后的树枝草叶被冲刷得发亮,沈浥的目光投向远方,透过雾气,看见了朦朦胧胧的一条大河,那是沁河。

    “杏杏坐在一条小船上,飘在大江里,她对我像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邹衍奇怪道:“你觉得她想说什么?”

    沈浥道:“我总觉得她最后一次跟咱们说的话不尽不实,她那个人,既然能瞒着纪尧那么多年,也一样能算计咱们十年。不能再等下一个五年了,我们已经走完了东河谷,明日我们就启程去西河谷。”

    他转过身,看着邹衍:“还有,刚才那些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继续留下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沈浥把竹筐甩到背上,腾出一只手把邹衍拉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总觉得纪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来。”

    邹衍笑道:“你忘了他答应过不会找咱们了?”

    “帝王之心难测,何况杏杏是真的骗了他,如果让他知道薛杳还有魂魄存在世间,你说他会不会再次发疯?”

    邹衍听他这么一说,也皱了眉:“杏杏说纪尧的话只有他愿意的时候才是金口玉言,不愿意的时候就是催命符,大约正是这个理。”

    沈浥哼笑道:“你看,我就说杏杏是只老狐狸吧,她看什么都那么透彻。”

    白日一场大雨,晚上却十分晴朗,天空一轮圆月,从窗棂间照进来,一屋水色。

    邹衍睡了一觉醒来,看见沈浥睁着眼在看窗户,就推推他:“怎么还没睡?”

    沈浥顺手搂过他来,说道:“我在想杏杏说的那个大巫长什么样。”

    “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就对了。”邹衍打个哈欠。

    “为什么?”

    “你见杏杏之前,你觉得她会是近江的大巫?”

    沈浥摇头,他以为那个传说中的大巫会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邹衍道:“所以说,近江的大巫都不是一般人想象的样子,肯定会出乎你的意外就对了。”

    “那你说,我连他样子都想不出来,还要怎么找?”

    邹衍困了,抱着沈浥的脖子:“睡吧,也许睡着了就能梦见了。”

    邹衍说的很准,沈浥果然梦见了,可是梦见的大巫是过去的那个。

    杏杏又坐船前来,手腕上寸许宽的镂花银镯熠熠生辉,她笑嘻嘻对沈浥说:“听说你很想见我。”

    沈浥看见她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你只说让我去找人,好歹给指个方向,这河谷也太大了,五年才走一半。”

    杏杏笑道:“所以我不是给了你十年时间吗,还有五年,你们正好走另一半。”

    沈浥火大:“好好,我大不了再走五年,那你起码得给个范围,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你也没说啊。”

    杏杏已经撑着船要往回走:“非是我不想告你,只是大巫乃星宿投胎,我也不知他是男是女长什么德行,你不是戴着我的星辰石吗,放心吧,就算你找不到他,他也会来找你的。”

    沈浥睁开眼,醒了,天已大亮,摸摸脖子,那块石头冰冰凉贴在胸口,冰块一样,暖也暖不热。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随身的衣物细软昨夜睡前就已收拾好,沈浥夜里就去同村里的老者告了辞,卸了学堂的事务,说好清晨就要动身,怎么邹衍竟能容他睡到这会儿?

    沈浥起身,叫了两声没人应,探头看了看,见打好的包袱就放在客堂的桌子上,可里里外外都没见着邹衍的人影。他只得先转身回去穿好衣服再出到院子里去寻。

    院子里也空荡荡的。

    “邹衍!衍衍!”沈浥慌了,一通乱喊,自然是没人应答。

    他冲到院门外,四下里乱转,头顶一轮炽热的红日烤得他一阵阵发晕,正不知所措惶惶然,身后忽然有人拉住了他:“沈浥,你怎么了?”

    沈浥的心跳得厉害,他慢慢转身,看见邹衍就站在身后,一双眼亮亮的看着自己。

    “你去哪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去牵马了。”邹衍说,他们养了两匹马,一直养在屋后,既要出行,自然是要牵马的。

    沈浥重重的吸了口气,想把狂乱的心跳压下去,无果,只得把邹衍压在怀里按了按,说道:“你好歹跟我说一声,我怕极了。”

    邹衍笑着拍他的背:“莫怕,我在呢。”然后又说,“就算我不在身边,你也要好好的。”

    “你若不在,我哪里能好?”

    听他话音都带了哭腔,邹衍就摸摸他的头:“有时候分别是为了重聚。”

    沈浥呼吸一滞,猛地把人推开一些,皱眉道:“衍衍,你在说什么?”

    邹衍却道:“沈浥,有人来了。”

    什么人?谁来了?

    沈浥有点回不过神,邹衍拉着他就走,径直去了拴马的屋后。

    两匹马一般高低大小,一匹红马一匹黑马,都养得很好,邹衍常把马牵去河边洗洗刷刷,所以看着毛色格外顺溜。

    转过墙角就看见一个小个子站在马前,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摸了马头马肚,又绕到屁股后面去摸马尾巴。

    红马脾性很好,被从头非礼到尾巴都没生气,黑马脾气稍坏,摸到马腿就不耐烦了,尾巴一甩,一下就把小个子抽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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